魏延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我靠近魏延,挽起他的手臂,谁知他一个反手,将我的掌心牢牢包进他温热的掌心里,叹了一口气道:“怕是要委屈你了,阿砚。”我正生疑,魏延在我身后一个大力背推,竟是硬生生将我从帐篷顶掷了出去。粘腻腥臭的血红色液体滴在我的额头,我只觉浑身冰凉。那些平日里被术法拘束的孤魂野鬼们瞬间找到了目标,通通朝我急奔了过来。它们的唾液滑过我的发丝,又落到我的肩颈上,冰凉。求生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我自牛仔裤的边沿抽出珈蓝,松开剑鞘,当空便是奋力一划。珈蓝饮了孤魂野鬼的精气,变得愈加湛蓝,甚至发出一声剑啸。我将珈蓝死死攥住,自泥地上起身。四周危机重重,而我满脑子全是生气——生魏延的气。
“我先解决了眼前这些邪祟,再跟你算账!给我等着!”我朝着帐篷的方向怒吼了一声。
血雨还在哗哗下着,周围的营帐全都失了踪影。我的面前一片血红,触目所及皆是枯藤老树,坑坑洼洼的泥泞仿佛要将我吞没。我忽然忆起六年前城郊的那场法事,白马寺的住持元集大师一人搭了个台,坐着从正午念到夕阳西下。不知情的人只道第二日天空放晴、气温爆升,却不知当时四周的山林全都挂上了铁锈一般的红色。尽管西下的日光将血红完整地隐藏起来,空气中的血腥味却久久无法消散,成了当时一同做法之人心中的禁忌。
珈蓝的剑柄被我握在手里,发着浅浅荧光。我能感受到它的淡定,甚至透着一丝些微的兴奋。珈蓝乃中古世代名士佩剑,我虽无缘得见其上一任的主人,心中却不由得被灌注满了力量。说来也讽刺,我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竟需要一把冰冷的佩剑来鼓劲。眼面前的魂魄越聚越多,乌烟的瘴气迷得我睁不开眼。
少顷,头顶传来一声破空巨响——不好,怕是元集大师的法阵破了。事情总是发生得太突然,我还未来得及躲避,便被强烈的旋风刮得寸步难行,握着珈蓝的手有些不稳。周围的魂魄于狂风中朝我聚拢,携带的瘴气令我的额头掠过阵阵冰凉。
我不禁低喝了一声:“去!”
有红光从头顶倾泻,显得四下光亮非凡。我的面前凭空坐起一堵白墙,樯的顶端晃过一个模糊的背影,粉色的套裙,白色的手袋。随着我的凝神,景象逐渐清晰起来。那个背影转过身,是幼清。她面色白得发青,鲜红的眼泪从她的内眼角落下来。
她朝我伸出手,静静道:“小九,我的头皮疼。我好疼,我真想脱了这副皮囊。救我。”
我打量了幼清一眼,她的头发梳理得很干净,盘起来,还抹了油。
幼清起先只是喊我,而后便随着墙慢慢移动到我跟前。及她到我跟前,我才看清她娟秀的长发早已落尽,只剩下光亮的头皮。我心中一恸,落下泪来,轻声道:“你受苦了。”
“我所受的苦,你又怎么能感知?”幼清的唳声回想在我脑际。
下一秒,我的颈项被人扼住,整个人腾空而起。
“我所受的苦,岂是你等凡人所能体会?”耳边的厉声渐渐变得陌生,竟不是幼清的声音。扼住我的双手如两枚铁钉,我颈项中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意识开始模糊。
不,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我不能妥协,我还要找魏延算账。
我絮絮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