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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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怜惜愧疚也不会对她吝啬。这样一个女孩儿,处在这样的位置,已经无法任谁随意摆布,可怜不得,嫉恨不得,亲近说不上,疏远又不甘,人们顿时不知怎么对她合适。

    父亲是疼她的,可他过不了自己那关,因为一见到她,便要想起在亡妻那领教到的挫折和愧疚;二姨太不消说,是恨不得把汇丰银行存的那笔款项全挪来补贴到自己女儿头上,可她没那个本事,但凡她稍有动作,旁人便能见微知著,防微杜渐。至于苏家其他人,只有大太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下凡仙女,余下的个个都是人世间不晓得打滚了多少回的人精。大家都碰不到那笔钱,自然相安无事,苏家各房都不缺这两万块钱过日子,未见得就眼红一个没娘的孩子。可这么一笔款子若给一个姨太太算计了去,那让其他人如何自处?还不如替苏锦瑞守着这笔钱,至少还能博个好名声。

    在这种情况下,苏家从上到下待苏锦瑞都有些刻意。有人是刻意的冷漠,有人是刻意的热络,也只有表姨妈和邵鸿恺上门才拿她当个普通的小女孩儿。

    把她从二姨太手里弄出来也是表姨妈的功劳。

    表姨妈自己从小没人疼,要点什么都得从姹紫嫣红的姐妹堆中奋力争夺。嫁人后,她料理过表姨夫的外室,打发过冒充的私生子,对付过花样百出想来占便宜的穷亲戚,她靠一路面不改色的厮杀才挣得自己的好生活。推己及人,表姨妈从不信一个姨太太会真待苏锦瑞好。她来苏家事先不打招呼,专杀二姨太措手不及。她入苏家不坐厅不喝茶,直上苏锦瑞的卧房,摸一把五更鸡上煨的茶水,撩一把绣花帐上绣的纹样,转身又走到博古架上端详那些小摆件,继而走到梳妆台前一拉首饰盒扫一眼,将上头小女孩儿用的东西一样不落尽入眼中。二姨太这边还没会过意来,表姨妈那头已经检查完毕,胸有成竹款款下楼,路过二姨太身边时,居然还笑了一笑,跟她道了声辛苦。

    二姨太被这一笑弄得心里惴惴,可一直要过了好些天后才晓得表姨妈那一笑实乃笑里藏刀。那一日正是苏家的宴客日,每一年苏老太爷都会选两日在家中宴客,或请商行朋友,或请世家知交,或单请自家南北行分店的掌柜及得力伙计,他三个成年儿子,一干苏氏亲戚都要到场作陪。每逢这样的日子,苏家从厅堂到后花园皆张灯结彩,上下都忙得团团转,鸡鸭鱼肉、海参鲍翅、新鲜蔬果皆要及早准备。广府富户多讲食不厌精,各家皆有秘而不宣的招牌待客菜,苏家最以做海参为人称道,负责焖制海参的厨子前七日便得挑料发料,杀鸡煨汤,力保海参烧出来色亮质糯。所有杂事全由苏家各位太太通力合作,大太太亡故,二姨太代表大房搀和进来,忙乱中也有种与正房太太们平起平坐的错觉。她为了这一日,明知厨房油烟大,还是坚持穿上自己最好的平金百褶裙,梳得油光的乌鸦鸦发髻,戴上平时舍不得戴的金刚钻攒翡翠簪,不用照镜子,她也晓得自己比起二房三房的太太要年轻华美。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来了一帮人,搬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要进来,仔细一看,那些东西居然有衣料,有绣帐,有时新摆件,有女孩儿用的玩的各式衣裳花样,全部都来自省城专营女子用品的有名字号,简直只看商标,便晓得里头是什么东西。后面一位来的居然是顺天成洋服行的相熟裁缝,他手艺好,在场的人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