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口,东暖阁那边来了人,说是太后要召见我。面不改色地跟着往东暖阁方向去,心里暗想:这宫里有多少是太后的眼线?今日我方到京城,这番进宫面圣也煞是低调,在致政阁待了不过半个时辰她就遣人来传唤我。女人,果然是不容小瞧的呢。
在东暖阁门口竟意外地撞上了纪仲奂,他恰巧从东暖阁退出来,行色匆匆,只抬眼看了我两三秒,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踏进东暖阁,太后端坐在榻上悠闲地喝着茶,我上前一步向她请安。她放下手里的茶杯,示意下人为我添座。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只是与我拉拉家常,诸如平日的饮食起居、家人们的健康状况等等,她问什么,我便答什么。不过,太后这样的大忙人,怎么可能无端端地拉了我来闲话家常,想必定是有什么事情的。不冷不热地聊了一阵过后,太后愀然转了话题,“你觉得皇上将来有能力成为万人景仰的好皇帝吗?”说这话的时候,她依旧保持着饶有风度的高贵微笑,眼神中却有一抹奇异的亮采难以遏制地迸发出来。
“皇上乃真龙天子,假以时日必能成就千古帝业。”我不动声色地答道,并悄悄观察太后的反应。她摆出了一副不以为然地表情,淡淡地抿了口茶。我试探性地开口,“不过现在皇上尚且年幼,不仅需要臣子们的协助,更离不开太后娘娘的从旁辅佐。”此话一出,她的脸上出现了按捺不住的得意之色。
“林丫头果真是个聪慧的姑娘,今后好好教导皇上,哀家自然少不了封赏与你。”我装出受宠若惊地样子假意谢了恩,便从东暖阁退了出来。
好她个狼子野心的太后娘娘,什么教导皇上必有封赏,明摆着就是在笼络人心,顺带给我提个醒,要我懂得识时务,弄清楚如今把持朝堂的,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主。而且,她如此露骨地表露自己的野心,恐怕没有十足的自信与把握,是做不出来的吧?我在心里冷笑,皇帝尚幼不能自主,太后专政图谋不轨,这朝堂之上每日山呼万岁的道貌岸然的臣子们,难道就没有心怀鬼胎的?
思忖至此,又回到了致政阁。
甫一进门,就听到纪司龑的朗朗读书声。呵,这小子怎么这么乖,竟自觉地读起书来了?之前不还是有着相当顽强的抵触情绪的吗?
小皇帝放下书本看我一眼,扭头对向身后说:“有劳两位爱卿送太傅回府吧,今日朕要专心背书了。”他又转向我,“明日此时,还请太傅来致政阁为朕授业。”
我有些发懵地和尤家兄弟一同出了致政阁。这小子吃错药了么?怎么突然间就转性了?
“珑儿,珑儿?”尤霖叠声唤我,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我,“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我赶紧摇摇头,一时却没了接下去的话题,相对无语,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对了,你们怎么会进宫的?”我随口找了个话题,同时也是心中的疑惑。
“前几日我们在城郊河畔,遇见一个少年被一群黑衣人追杀,于是出手救下了他,可惜那几个追杀他的黑衣人却逃了。后来才知道,那个少年竟是当朝天子,他贪玩从护驾队伍中溜了出来,却没想到遇上了刺客。”尤霖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下。我不禁蹩眉,皇帝遇刺那么大个事儿整个皇宫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也未免也过蹊跷。况且,行刺皇帝的人逃跑了,他们一次没有得手,谁能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可这偌大的皇宫也不见着有多严密的守卫。
想起方才太后的态度……我倒抽了一口冷气,难不成……
对了,现在的尤家兄弟不是皇帝亲自委命的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小皇帝虽然年纪小,倒也不傻。“你们打算一直留在皇宫里吗?”以我对尤家兄弟的了解,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理由,他们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留在皇宫为朝廷当差,而放弃逍遥自在的生活。只是,这个“理由”,我很好奇。
“等我们把事情都解决了,自然是要离开的。”尤霖颇赋深意地一笑。
“事情?什么事情?”我反问。
“报仇。”回答我的竟是尤磐。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两个字,说这话是满脸肃杀。我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没有再追问下去。
又是一阵静默。
两个斗大的“报仇”二字在我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盘旋。报什么仇?报仇的对象又是谁?种种疑问叫我好生头晕,刚想开口追问,但一触及尤磐可怕的表情,所有疑惑又霎时硬生生地给吞回了肚子里。
“那么你呢?”尤霖笑眯眯地问我,尤磐也收起方才的杀气,将目光聚焦到我身上。
“我?我什么啊……”厚着脸皮装傻。
脑袋上吃了一记爆栗,我吃痛地捂着脑袋,委屈地抬头瞪了一眼尤霖,“拜托,把我打成白痴你负责啊?”他一脸坏笑地低头凑近我,语气暧昧,“好呀,不过我可得先弄清楚了,要我负责的就是是林珑呢,还是林清苑呢?”感觉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好样的,居然将了我一军。
说实话,他这一问可真把我给难住了,不是不能回答,而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其实,我原本就想倘若哪日能再遇见他们,必然把自己的身份向他俩坦白的,只是没想到,我们竟会是在这种意外的情况下重逢,反倒让我一下子没了方向。
“噗嗤……”诶?尤霖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手搭上我的肩膀,“逗你呢,看把你给紧张的。”
这算什么情况?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哥二哥还……认我这个妹妹吗?”
尤霖轻轻拥着我的肩,笑得牲畜无害:“那是当然。不管你是太师府的林小姐,还是致政阁的林太傅,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好妹妹珑儿。”我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尤磐,虽说依旧是面无表情,但他的目光却意外得柔和,定定地回望着我。我心里一热,嘴巴也越咧越大。一丝掩饰不住地笑意竟也在尤磐脸上散开。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出了皇宫。宫门口,小蝶和浚墨已经等候多时。浚墨看见尤家兄弟也不惊讶,保持一贯的平和镇定同他们打招呼。兄弟两人还得会致政阁,于是临走前我又向他们嘱托了几句,便乘上马车离开了。
回家路上,我将今天在宫里的所见所闻兴致勃勃地讲给小蝶和浚墨听,他们也饶有兴致地听着我的滔滔不绝,当我终于停了下来,浚墨开口问我:“你觉得皇上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吗?”
我微怔。怎么同太后的问题如出一辙?脑中浮现出离开时小皇帝读书的认真模样,我不禁失笑:“将来会是的。”如今的皇帝,拥有帝王之魄、帝王之义、帝王之志,惟独缺乏了一样,那就是帝王之才,只要他愿下苦功,假以时日,说不定真会令人刮目相看的。
浚墨摸了摸我的头,神色柔和地对我说:“宫廷犹如一个险恶的泥潭深渊,稍不留神就会深陷其中,纷争不断,任何卷入这些争斗的人,都会沦为牺牲品。”
我眼睛亮亮地望着他:“浚墨,你是在担心我吗?”
“是。”他竟没有否认,静静地凝视我。我微微笑道,“谢谢。”
眼波在空气中流转相对,温情的气息无声地蔓延开来。
“咳咳……”一旁被完全无视掉的小蝶红着脸干咳了几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情愫涌动,“小姐到了,下车吧。”
浚墨先我一步跳下车,随即转过身来扶我。我一只脚刚触及地面,一时重心不稳,跌进了一个带着淡淡百合香的怀抱,抬头,对上浚墨温柔如鹿的深潭,心上一动,赶忙拉着小蝶走进府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起将会很累很累~~后面的更新会拖上几日~小女在此向各位赔个不是~还请大家表忘了小女此文~~~不出数日小女必定将文更上来~~~
亲们的留言是对小女最大的支持~
第13章 生辰
刚才是怎么了?心跳得好快,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甩头甩头,还是不要想这些了,方才一定是因为突如其来的跌倒引起的惊慌失措,恩,一定是这样的。
踏进堂屋,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汇集到我身上。没想到老爷子和林老爹正在招待客人,而那客人竟是纪仲奂和——韶窨。他们怎么会突然登门造访?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有些……暧昧?忽略到韶窨恶心死人的媚眼,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去,“爷爷,爹。纪伯伯。”我看到老爷子和纪仲奂笑靥如花的表情,还有林老爹深不见底的眸子。连韶窨都来了 。我感觉脑后开始冒汗,他们进入造访的原因我也猜到了八九成。
果不其然,老爷子劈头盖脸地将关于婚期的事情砸向我,日子就定在我十六岁生日的后一天。那岂不是只剩两个月都不到了?韶窨的表情仿佛在说“你逃不掉了”。迅速在心底做了短期盘算,于是巧笑倩兮地向纪仲奂说:“纪伯伯,小女有几句话想私下对小王爷说,不知……”我故作为难。纪仲奂一脸了然,“年轻人总会有些是诚然不方便当着我们的面说的。好好好,熏夜,你就与林小姐先出去吧。”看他笑得花枝乱颤,我满脸黑线。大叔,你会错意了吧?
把惟恐天下不乱的韶窨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怒气冲冲地对他低吼:“纪熏夜!我还没答应嫁给你,怎么连婚期都定了?你当我是死人啊?懂不懂什么叫做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就算是你强迫我嫁给了你,没有爱情作为基础的婚姻,一定不会有幸福可言!”
韶窨紧紧盯住我的眼睛,半晌才幽幽地开口:“我知道现在的你还不爱我。好,我不逼你。”
诶?他刚刚说什么?我惊喜地抓住他的双臂,“你说真的?”
“我可以将婚期在延后半年,让你有足够的时间爱上我。”他紧接着的话犹如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我脑袋上。我的脸迅速垮下来,还以为这家伙良心发现,没想到又被他摆了一道。他见我一脸震怒,反而讪讪笑道,“还是说,我的珑儿迫不及待地想与我即刻拜堂呢?”
我在心里飞快地做着打算,聊胜于无,能拖一阵是一阵,在这多出的半年里再想想办法也不迟,大不了再离家出走一次。于是,我爽快地应允了下来。
“不过,”韶窨微微放缓语速,“你要与我同住三个月,另外答应我三个要求。”
罂粟般鬼魅的气息在空气中扩散。我警惕地皱起眉,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仿佛看穿了我的犹豫,缓缓开口:“何必如此紧张?只是同住罢了,你以为还会怎样?”真的只是这样吗?心中仍免不了出现问号。他见我没有言语,又道,“如果你不接受的话就只好作罢咯,反正早些娶你进门,对我而言更是求之不得。”
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我一咬牙一跺脚,忿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成交!”我狠狠地等着韶窨得意的笑脸,哼,回头扎个草人钉死你!
没有随韶窨一同回堂屋,反正,他是顺利地说服了两家的长辈,将我们的婚期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往后拖延了足足半年,再来就得是明年开春的事儿了。虽然一想到要与这样危险地家伙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三个月我就头皮发麻,但眼下总算是把一件棘手的是暂时解决了,我心里多少安定了下来。
浚墨的态度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他的脸色虽不怎么好看,却也最终尊重了我的决定。还记得那日他与韶窨之间的剑拔弩张,他们身上似乎藏匿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有时我真会迷茫自己是否真的了解他们。只是,他们没说,我也就没问。
一直过了四天,这日,我向纪司龑告了一天假。四天前韶窨曾说今日回来接我过去。老爷子全然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世俗伦常,对我搬去与韶窨同住三个月这件事非但不反对,还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甚至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对三个月这个期限仍嫌太短了些。一家之主都同意了,林老爹自是不能反对的,他的脸上依旧是一派波澜不惊,只是临行前对我的只言片语的叮嘱,泄露了他隐忍的关切与担忧。
看着马车外景色变迁,越发觉得不对劲——这哪是往纪王府的路?分明都已经到了城郊了。身旁的韶窨一路以来都保持着沉默,始终懒散地依着车窗,嘴角挂着暧昧不明的弧度。
这个男人像个谜,自以为认识了他,却又发现那个根本不是他。他的真实心境让人难以揣测,那张惊世骇俗的绝世容颜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韶窨,纪熏夜,放荡不羁,诡魅诱惑,像罂粟花般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吸引力?我翻了记白眼。怎么会想到了这么词呢。
任由马车愈行愈远,奇怪的是,心里竟未曾有过丝毫不安的情绪。韶窨依旧是一言不发,我二人相对无言。是的,二人。浚墨与小蝶并没有随我一同出来,不是不想,而是与韶窨有所约定。
良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了。”韶窨勾了勾嘴角,将我带下了车,“此处是我的私人别苑。”
流韶园。
探头往四下张望了下,整座院子静谧优雅,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下,隐约散发着淡如薄红的层层光晕。
进入园内,大片大片的朱槿映入眼帘,炽烈的红色有意无意地灼伤我的视线。朱槿?我一阵恍惚。
“分明已是入秋时分,此处的朱槿竟能盛开得如此灿烂。”我怔怔地看着绚烂如画的朱槿,头也不抬地向韶窨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韶窨神秘一笑,只淡淡地说:“只是肥料特殊罢了。”
闻言,我疑惑地抬头,只见韶窨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的自己亲手栽种的朱槿发愣。他在想什么?我偏头思考了一阵,却不得头绪。
“我说,纪公子,你是不是该走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都已经亥时了,难道你打算在我这儿留到三更再走不成?”我向着贵妃塌上那个慵懒自在的人影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自从晚膳之后就一直待在我房里听我弹琴。
话说我离开林府的时候忘记带上琴了,心里不免有些惋惜,谁想一进韶窨给我准备的房间,竟见一玉琴静静地躺在案上,伸手拨弄,弦音轻灵,锦瑟淡雅。韶窨告诉我,此琴名为“凤鸣”。静听其声,果真如千山鸟鸣之空灵清脆。
可这也不能成为他赖在我房里不走的借口啊!
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刚要发作,他突然开口:“为我泡杯茶吧。自从离开了香雪楼,已经好久没喝过你为我泡的茶了。”神色恬淡而妩媚。
“要喝也等明天啦。”我白了他一眼,拜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喝茶你就不怕失眠啊?“今天已经很晚了。”
“今日,是我生辰。”陡然发现他看我的眼神中夹杂着幽怨,虽然仍是一副笑倾天下的模样,却不知怎的笼罩在一层浅浅的落寞之下。片刻失神,竟让我想起了浚墨。
“好。”鬼使神差般地吐出了这个字,回过神来之后只好无奈地自嘲一笑。从包裹中寻出了自己带来的一包茶叶——恩施玉露,在香雪楼的时候,韶窨每回来都是喝的这个茶。
耐心地完成了每一道工序,将一杯香气怡人的恩施玉露端放到榻上韶窨面前的茶几上面,看着他饮啜了一口,闭着眼睛沉浸在甘甜茶香之中。
旋即回身在案前坐下,玉指轻勾,叮叮咚咚地琴音如同深山清泉般潺潺流淌。
“生辰快乐,韶窨。”一边弹奏着轻松欢快的乐曲,一边向韶窨莞尔一笑道,“抱歉,不知道今天是你生辰,也没准备礼物。”
韶窨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栗色眼瞳中清晰地映出了眼前弹琴微笑的身影。
一曲奏罢,忽然心上一紧,因为我抬头时,正对上了韶窨氤氲的眼眸,某种莫名的情愫在他的眼波中流转。只一瞬间的对视,整个人就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恍然失神。
他呵呵一笑,带着些许戏谑又有几分认真,“怎么了珑儿,难不成……你爱上我了?”
猛然间回过神,红着脸啐了他一口:“爱你个头!纪公子,茶也喝了,曲儿也听了,你是不是也该会你自己房里去了?”就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我手忙脚乱地企图把韶窨赶走。
“这里就是我的房间呀。”惊天落雷,直将我劈了个外焦里嫩。他他他他……他刚才说什么?!
“不是说这里是给我准备的房间吗?怎么又说是你的……”我忽然明白过来了,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喊道,“纪熏夜!你不会是一开始就摆了我一道吧!”
这该死的男人,居然一开始就打算和我睡一间房?!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哎哟~怎么办~现在一天不写文就手痒难耐呀~不过这次是说真的了,之后要过个几天才会更新了,连续作战让我身心俱疲呀~~要歇一阵子了~
话说,从这章开始大段大段都是女主和韶窨的戏份了~偶可怜滴小浚墨就先养精蓄锐一阵子吧~8过~他还是会出来露把脸滴~~~(偶承认偶偏心韶窨~脸红_)
第14章 刺客
韶窨的呼吸声轻柔而缓慢,想来已是沉沉睡去了吧。而我,依旧翻来覆去睡不踏实。睁开眼,借着星月余晖往一旁的贵妃榻望去,一头栗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榻上。呵,连睡觉的样子都惊为尤物,美得那么不真实。
偌大的流韶园除了我们二人和几名打理起居伙食的下人就再没有别人了,此处又位于城郊,人烟稀少,到了夜晚必然倍感荒凉。
嘁,我居然就这么心上一抖就答应了韶窨。好在并不是同床而卧,这家伙还算是有点人性,倒是害我白白惊悚了一场。
浚墨——忽然想到了他温柔清宁的面容。也不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