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思明听懂了赵毅堂的意思,但还是说道:“马现在如此猖獗,秦又不和你一条心,你越是重视,可能他被打击的越狠。”
赵毅堂哈哈地大笑了起来,说道:“思明啊,还亏你给县委书记当过秘书,领导的心思你一点都猜不透,吴书记这次来的真正意义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关心企业的发展吗?”说完,眯起眼睛紧盯着刘思明。
刘思明似乎明白了什么,正准备说时,被赵毅堂立刻挡住了。
赵毅堂说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沈桐这孩子很聪明,昨天我问他我墙上的诗是怎么理解的,他立马就说道人要有驰骋沃野的雄心,他是没有阅历,年纪又轻,但我看重的就是这点,一张白纸可以任由你作画,也可以任由你撕毁,至于如何做,就看他的造化了。”
刘思明有些不寒而栗,赵毅堂虽然性格软弱,但骨子里却有一股没有激发的潜能,可能与他长时间“坐板凳”有关系吧。沈桐可以任意撕毁,那么将来他会不会把我也撕毁呢?
刘思明正准备道别,赵毅堂将他身上的传呼机递给了刘思明,说道:“你拿着用吧,以防不备。”
刘思明推辞了几下,终究拿上了。心里不由得感叹道:“马国涛早些年就用上了手机,赵毅堂居然还用着传呼机。”
沈桐此时正在奋笔疾书地起草着汇报材料,由于思路清晰,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个大概轮廓。当刘思明过来敲门时,他已经基本完稿了。
沈桐看到刘思明进来了,高兴地将材料递给刘思明,让他给把把关。
刘思明是秘书出身,对各类公文材料是轻车熟路,可以怎么说,一般性的常规稿件他在半个小时内就可以完成,由此可见他深厚的底功已经达到了一定水平。
刘思明大概扫了一眼,又看了一下沈桐,便惊奇问道:“你以前写过材料?”
沈桐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写得不好还请刘镇长多加指正。”
“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这篇材料写的真心不错,足以看出你扎实的功底和独特的视野,但有一点,有点像新闻稿件,以后要注意啊。”
沈桐略过一丝紧张,后悔自己没有摆脱以前写新闻的手法,便说道:“谢谢刘镇长,我现在就改改。”
“别改了,你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快走吧。”刘思明说道。
听到又有了任务,沈桐便问道:“什么任务?”
“别问了,跟我走就行。”
到了去往省城的班车上,沈桐才知道他们要执行的任务,既兴奋又有些顾虑。隆中市对于沈桐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大学的四年时光,一年的报社实习,可以说五年来对隆中的大街小巷基本摸清了,但作为一个初入社会的青年来说,像金茂大厦这种酒店是很少出入的。
沈桐出了门,便顺着府西街往东走,前面的十字街就是国庆路了。国庆路,对于沈桐来说,是一个铭刻于心的符号,是一段难以忘却的回忆。大学时代,他经常与自己的女友在国庆路上的一个小餐馆吃饭。时隔多年,他也很想再去故地看一看,找一找当年的影子。
很快,沈桐就走到了餐馆门口。这间名叫“水云间”的餐馆,是他东江大学的校友开的,因此到这里就餐的人基本上都是学生。尽管离东江大学有一段距离,但这也阻挡不了成群结伴的热血青年每个周末的聚会。
沈桐推开门,发现餐馆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原先进门后摆放着一个孔子的雕像,现在已经换成了关公。里面的格局更是大不同,原先是半圆型的橙色软座沙发,如今换成了桃木色的桌椅。墙上原来是学生自己的油画作品,现在成了富有浪漫情调的玫瑰花。
沈桐不免有些失落,当年的痕迹已被擦除的一干二净,虽然还叫“水云间”,但再也不是当年的“水云间”了。
一位服务员热情地走了过来,问道:“先生,您几位?”
沈桐急忙问道:“这里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了?”
那位服务员微笑着说道:“今年年初,原来的老板不干了,就转包给了我们现在的老板。我们刚开业不久,现在用餐都有优惠活动。”
沈桐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本以为可以见一见校友老板,看来,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问道:“可以打包吗?”
“可以。”
“那就给我来三碗面,外加一盘肉丝。”
“好的,先生你可以坐下稍等一会,马上就好。”
沈桐无比惆怅地坐在那里,用手触摸着光滑的餐桌,脑海里浮现着当年的情景。无意中,他猛然发现在吧台上摆放着一个装满星星的许愿瓶。
沈桐急忙走过去,指着许愿瓶,问道服务员:“请问,这个让我看一看吗?”
服务员看了一眼沈桐,把许愿瓶取下来递给了他。
“没错,这就是当年许夏送给我的。”沈桐抚摸着许愿瓶,怦然心动。
沈桐急忙说道:“这个许愿瓶可以送给我吗?”
服务员连忙摆手,说道:“先生,不好意思,这个是一位女士特意让我们摆放到这里的,我们老板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小心看管好。”
“女士?她长的什么样?”沈桐催问道。
“不好意思,先生,我也没见过这位女士。”
沈桐依依不舍地将许愿瓶还给了服务员,并和服务员说道:“那你们一定要保管好。”
“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管好的。”
沈桐坐回到原处,心里默念道:“许夏,你还好吗?”
不一会儿饭好了,沈桐提起袋子心情低落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停在饭店门口。
从车上走下来的人正是许夏,沈桐惊奇地张大了嘴巴。
许夏烫了卷发,与原来的齐刘海短发完全不相同。上身穿着一件大领红色雪纺衫,雪白的脖子上戴着一根闪闪发亮的白金项链;下身穿着一件黑色白边一步裙,肉色的筒袜外加一双高跟鞋,显得双腿更加的修长。许夏变了,变得有了女人味,更有一种成熟的现代都市品位。
许夏看着眼前的沈桐也感到震惊,脱口而出叫道:“沈桐。”
沈桐往下拉了拉自己褶皱的西服,尴尬地笑了笑。
“沈桐,真的是你吗?”许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问道。
“许夏,是我,我是沈桐。”沈桐答道。
此时的许夏已经是泪眼婆娑,激动地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沈桐,哭泣地说道:“沈桐,你死哪去了,这几年也不联系。”
尽管许夏是以前的女友,但沈桐依然有些局促,双手提起来又放下了。
许夏松开后,摸了一下眼泪,说道:“走,我们进去说话。”
沈桐知道自己任务在身,便推脱地说道:“许夏,我现在还有急事,不能陪你了,要不等下次吧。”
“有什么急事,毕业后就没有再见面了,好不容易见到了,还能说走就走啊,不行,今天你哪儿也不许去。”许夏说话的时候还带了些撒娇,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沈桐扭捏地说道:“许夏,我今天真的有事,要不这样吧,我忙完了联系你,好吗?”
许夏看出沈桐心中确实有事,也没有强人所难,一边从包里拿出纸笔一边说道:“好吧,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到时候你一定要联系我啊。”
沈桐要走时,许夏才发现忘记了旁边的男朋友,便急忙介绍道:“卫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叫沈桐。沈桐,这是我的男朋友,叫郑卫军。”
两个男人对望了一下,然后勉强地握了握手。郑卫军看到刚才的场面,便知道这个沈桐与许夏肯定不是一般的朋友。
“对了,沈桐,你现在在哪工作了?”许夏又问道。
沈桐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说道:“在我们县当了一名乡镇干部。”
“哦,忙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啊。”许夏眉毛微微地上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貌。
沈桐与许夏虽分手多年,但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了如指掌,刚才许夏表现出来的明显是对沈桐的职业有所轻视。
沈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一连串“哒哒”的高跟鞋声伴随着开门声淹没在车水马龙的尘嚣中。
许夏是沈桐的大学女友。大一的一次联欢会,沈桐认识了来自外语系的许夏。尽管对外表清纯的许夏甚有好感,但迫于出生于农村的他却不敢作出进一步的举动。一面之缘,许夏也喜欢上了这个外表阳刚,身材高大,且骨子里散发特有气质的男生。此后,许夏主动邀约,频繁借学术交流与沈桐接触,一来二去,两人自然就走到了一起。
两人分手的原因,说起来也很好笑,却也很现实。大三那年,许夏几次提出叫沈桐去她家吃饭,禁不住许夏的软硬兼施,死活不愿去的沈桐勉强答应了。许夏很少在沈桐面前提及她家的情况,沈桐也不愿主动去问。当到了许夏家,才知道她父亲竟然是隆中市的副市长。一顿尴尬的晚餐,沈桐看出许夏母亲的冷落,回到学校,沈桐就主动提出了分手。
一开始许夏死活不同意,但沈桐的坚决,让许夏无奈服从了沈桐的选择。此后,两人就很少联系,直到今天才又一次见面。
隆中的近年来的发展异常迅速,就说这国庆路吧,一年没有来,几乎快换了一个模样,一幢幢高楼代替了原来的国民记忆。显然,楼的高度与多少决定了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原来沈桐最常去的工人体育馆已变成了华润购物中心。
沈桐穿梭在光影陆离的城市中,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一个基层干部,在镇政府村民把你当干部看,一旦把你置身与更大的环境中,你只不过是千百万官员中的一粒小沙子,一个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