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觉得有些寒意,拢了拢袖子,说出一句话来,让这天地变得更冷了些。
“命贱,怪不得别人。”
“您是大人物,高义!”赵子冷竖起了拇指,一句话也不愿多说,挺起身往前走去。
二者换了身位,倒轮到杜兆麟去追别人的屁股了,一直这样到马辉的府邸前,杜兆麟都没能赶上赵子冷。
那台阶上坐着个汉子,晒着太阳,微眯着眼,嘴里哼着小曲,很是悠闲,到了惬意十分,便拿着仅有的一只手扣起脚来。
杜兆麟见是马辉,顾不得喘气,躬着腰行了一礼,急声问道:“大帅,那贼子人呢?”
“府里面,走开些,你能挡我晒太阳了。”马辉不满的说道,他把手放在鼻尖闻了闻,嫌恶的吐着舌头,自己这只手怕是都不能要了。
杜兆麟摊了摊手,很是无奈,跟着赵子冷一块侧身入了院门。
里面整洁了不少,青苔让人褪去,留下些痕迹,里面的腌臜一扫而空,院子里清幽了不少,甚至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某人的叫骂声。
“马辉,你这厮是骗我来给你打扫宅子的?好歹也是北域枭雄,像你这样的寇匪不会连使唤丫头都没有吧?”说话的是林长天,他正跟地上的呕吐物体做着搏斗。
“我家大帅比较怪,他有两间宅子,城中心最高的那座住人,城中心最矮的这间放他自己。”杜兆麟迈进了别院,开口说道。
没人回他的话,赵子冷只顾着打量府邸,林长天在悉心“照料”那看起来不甚雅观的呕吐物体。小院本就幽静,如此一来,好像处处都在回荡着他杜兆麟的问话,还是没人答应的那种。
“今儿城里很热闹,想必你收着信了吧。”林长天“处决”掉了呕吐物体,找处草垛给掩埋了起来,待到一切事毕,才开口替杜兆麟解了尴尬。
杜兆麟笑容不变,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缓缓开口道:“您说得没错,现在倒是可以谈谈前些时日说下的事了。”
“有甚好谈的?你还能跟我讲什么理由!”林长天眨了眨眼,按着马辉交给他的说辞一字一句道:“你不妨再拖延几日,等到落幽山的信来了,恐怕连谈的机会都不会给你的。”
“落幽山有何信。”杜兆麟眯着眼问道,其实他心里是猜到了些的。
林长天看着他,似笑非笑,“用我给你点明吗?林远十万大军压境,征战落幽山,没了褚稷,精锐还被拖在了渭南关,结果会如何?恐怕是守不住的吧。”
“此事甚大,我得请教下大帅。”
林长天努了努嘴,道:“大可不必,马老贼早先说过自己把权力都交给别人了,他会不过问此间事宜的。想必这别人也就指的是你吧”
“那也得寻个日子,叫上七八个充场的,定下文书,你我签了字才算。”杜兆麟皱着眉,他已经在思忖与会的人选了。
“听说你也是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起来的,怎么跟繁文缛节的夫子们一样误事?至于文书,你是洗白了把自己作黑的匪,我是打着边军名义的寇,签不签字,有甚效用?北域这地界,纸上的东西什么时候好使过?”
杜兆麟先是一愣,随后背着手笑道:“年少英才,您说得道理没错,北域这地界,是只认拳头的大小。”
“那你这算是应允了?不过容我多嘴一问,鞍马城回来的残兵败得有多惨能说说吗?”林长天挠了挠头,他倒不是存了心刺激对方,只是自己跟马辉约了赌,想要看看那厮猜错了的嘴脸。
唔,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再通晓天机也不至于一数不差。
“败军之师,何必折辱”杜兆麟压着怒气,逐字逐句的说道,他是把林长天的问话当成了挑衅的。
只不过恨意还没出来的时候就被赵子冷给接过了话茬,他陪着笑,道:“也没甚好说的。褚稷大人被手下抬着,成了古往今来第一个在闹市里不是骑马而入的将军。除此之外,隐骑折了大半,官长十不存七,士卒葬送过半。先头一阵,已然惨败,只剩下新去的兵马与奎生将军缠斗了。”
“官长比士卒活得多,怪不得你们会输,天命所致,怨不得别人人。”
听完林长天的话,赵子冷一脸古怪,这位爷说者无心,可落到听者的耳朵里那就百般不是滋味了。更何况某人来的路上还说出了“死的人命贱,怪不得别人”这样的荒唐话。
想到这里,赵子冷便看了看杜兆麟,他倒是面色平静,也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压根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