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依着我看啊,这个,可跟你的名号没什么关系。”
见侍卫不好意思了,江越也收了笑容,不再逗他,只伸手,从旁边书箱里拈了一本有些旧了的书过来,翻出其中的一页来,放到了他的面前,“你瞧瞧这个。”
那页书缺了一个角,看样子,该是已颇有些年份了,是一本纪事,讲的是几百年前,凌天国未灭时,效忠蓝家的暗卫中的一支家族。
书中记载,并不详尽,只是说,这一支人,擅长更改自己的样貌,有其中厉害的,甚至可以连自己的身形,都能变化,传言,此术与道家典籍中记载的缩骨功颇有些神似,只是更加厉害一些,不止能收缩,更能伸展,凌天国初建的时候,开国皇帝蓝奇辰便是将这一支人遣往各地当细作,搜集信报,防患了诸多残余势力的反噬,让凌天国稳定了下来。
后来,因为这一支人“护国有功”,蓝奇辰封了他们爵位和封地,其家中子弟,一出生,便可享国家俸禄,入暗卫名册,这一支人,也是感念蓝奇辰的“知遇之恩”,而一直对凌天国效忠,直到后来,莫灭凌天,烈焰焚城,这一支人,才莫名了失了下落,再未现于世人眼前,史料记载,这一支人,复姓阡陌。
“殿下的意思……是说,臣下跟丢了的这一批人,极有可能,是昔日凌天国的暗卫一支,复姓阡陌的奇人后代?”
侍卫微微一愣,沉吟片刻,才有些不信的跟江越问出了心中猜测。
世人皆知,许多年前,莫国的开国皇帝司马锦,是使了自己最信任的将军,带兵去围了凌天国的暗卫驻地莫离城,放火烧了那城一个月,连同里面的无辜百姓都一并烧成了灰土之后,才宣布凌天已灭,莫国新立的。
可,依着江越的这意思,怎么像是……那莫离城里的人,其实,都没死?正史记载的,司马锦的屠城暴行,只是子虚乌有?
“我江家祖上,曾有一人,复姓泗水,是凌天国皇帝史官,因与皇帝近臣天镜道长私交甚密,而求他帮忙卜了一挂,据传,那卦象很是离奇,说我江家后人之中,会有人登九五之位,但,子嗣不孝,只三世就败了基业,后,其子得天女相助,再立不世功勋,成天下霸业。”
江越一边说着,一边把之前取出来的书收了回去,放回了之前取书的木箱之中,“当时,我的这位祖宗吓坏了,怕被皇帝知道后,会诛他九族,以防后患,便把这天镜道长所卜的卦象连同他经手的诸多典籍书册交给了最是疼爱的幼子,给了他许多金银,连同这幼子的母亲,他最喜欢的妾室,一并‘逐’出了家门,让他们远走他乡,另立门户。”
“这妾室是个知书达礼的人,知这是夫君对自己宠爱,而非离弃,便带了幼子迁居边塞,改名换姓,安稳度日。”
江越顿了顿,拿起了面前小桌上的一把紫砂壶,喝了一小口,见侍卫还是在听。便继续往下讲道,“这女子姓宫,便取了自己姓氏的谐音,与夫君姓氏里的‘水’拼在了一起,成了‘江’字,作为后代姓氏,把家中书籍,连同那卦文一起,皆重抄一遍,作为家学。传承嫡子长孙。”
“殿下的意思是说。此后。咱们会得天女相助,立不世功勋,成天下霸业?”
侍卫像是并不太信江越说的卜卦未来一说,但。出于对他的尊重,并未反驳,“那天女在哪儿呢?殿下说个出处,臣下去帮殿下把她抓来!”
“曾祖立国,到我父亡国,刚好是三世,之前战乱,泗水皇族凋亡者众,至于今。也只我一个人还活着了。”
江越深吸了口气,并未回答侍卫疑问,只眯起了眼睛,向后躺回了软榻之中,满心欢喜的笑了笑。“孤已经找到孤的天女了……从第一眼见她,孤便知道,她该是孤的命定之人,这其中奥妙,又哪是你这野蛮粗人能懂的?像她那样的一个女子,在她不喜时,就是金山银山的捧上,也未必能得她一笑……在她喜时,哪怕是箪食瓢饮,她也会甘之如饴……在她不愿时,千军万马,也只会在她手下灰飞烟灭……在她愿时,便是……”
听江越这一下子起了头,就开始变得滔滔不绝,一脸的幸福模样,宛若是到了明日,就要跟心仪之人拜天地,入洞房,子孙满堂,福禄永昌,咳,那个,不是,是相守白头了,侍卫便是明白,他说的这人是谁了。
想自家殿下也算是英明神武的人,何时有过念想一个女子,念想到如今这般的食不知味,寝难安眠的时候?
最近,倒是没少听说,那位纳兰郡主的厉害事情,可,他却是怎么都不愿信,一个二十多岁了,还没人求亲的女子,会是这般不得了的一个人物!若这女子,当真是这么的不得了,又有那么一个名扬天下的兄长做撑腰,纳兰府,还不得天天被媒人踩烂掉一条门槛儿?!
哼,八成儿,之前的那些仗,都是由她兄长的出谋划策,才得以胜出!反正,那位纳兰述,已是名声儿足够响了,让一点儿给自己妹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些什么,这是第一次,下回,再被我知道,你在心里说我王妃的坏话,可当心我不饶你。”
江越只是笑着伸手,敲了那侍卫的脑门儿一下,并未当真跟他生气,“去发现自己跟丢了的那地方,再仔细找找,若是能寻得他们住处,先莫要着急,来告诉我,我亲自上门拜访,看,能不能说服了他们,为我所用。”
……
天水城中,莫影收到了自天月城里,燕娘代笔的回信。
当日晚上,便使人装载了车马,带上凌家一众老小和那几个被“救”回来的孩子,离开了跟人租来暂住的院子,次日清晨,分成几批,出了天水城,往天星城的方向而去。
那些孩子,皆是从天星城中被掳,要送他们归家,自然是要去天星城,再者,那里也是跟天月城对峙的城池,他们去了那里,多造些舆论,也好帮着纳兰雪收拢人心,将来,大军入城,也好少些麻烦和混乱。
说起来,这些“救错”了的孩子,倒是颇有些机缘巧合的有用了呢!
于是,又过了一日,江越亲自登门拜访,想要“礼贤下士”时,便扑了个空。
看着已是人去楼空的院子,江越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回了马车上面,吩咐人回返,他果然,还是太低估这些极有可能是凌天国暗卫传人的侠士了,自己遣了昔日泗水国第一高手来探,都会被发现,然后,遁走……这些人里面,定然,该是有本事要比宿灵要高了不止一筹的人在的!
当然,江越并不知道,这只是个巧合,直到了后来,他得了机会,跟莫影说起这事,莫影说自己当真是没有发现的时候,他还以为,莫影是在谦虚,给自己的侍卫,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泗水国第一高手,宿灵,留面子和余地,当然,这是后话。
……
商国。七月城。
一封由纳兰雪亲笔所写的信,经由莫闲的手,送到了皇宫之中。
面对这自己贴皇榜寻了许久,都未曾得过半点儿消息的“恩人”之一,尚扶苏的态度,可比在商国召开四国大会时,对待那些各国的使臣,还要客气了十倍不止。
待听莫闲说,自己这一次来,是代“主子家的妹妹”送信的。尚扶苏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更加的灿烂了!
自莫闲的手里接了纳兰雪亲笔写来的信。尚扶苏的心情,那可叫一个愉悦,在这个时代里,女子给男子写信。那便是……恩,多数是……咳,这一封,例外……
纳兰雪写给尚扶苏的,并不是什么诉衷情,说相思,表心意的信,而是,一封给了他提醒。告诉他,可以“考虑”一下,趁着现在,对意国用兵,跟莫国一起分享好处的邀请!
在信里。纳兰雪给尚扶苏分析了当今的形势。
商国和意国曾是姻亲,但,结亲的两人,却是商国已故的二皇子尚乐骋和意国的大公主白斩月,之前时候,尚乐骋这既不是嫡子,也没有外戚掌兵的人,却是能在手中囤积下几十万的兵将,若说,这其中,没有意国的支持,是断不可能的。
现在,尚乐骋和白斩月两人,皆因谋反兵败而死,商国和意国的姻亲关系,自然也就没了,莫国可以凭借着意国逼婚来做理由讨伐,商国,为何不能以意国干涉商国的内政,来做同样的事情?
意国的几十万大军都已经被莫国所俘,只剩下不足三万的重甲骑兵,还是在远离商意边境的天星城里驻守,若此时,商国发兵,讨伐意国,定然会,无往不利,出师必捷!
若是旁人来写这封信给尚扶苏,他得了之后,定然是要思虑再三,再做决定的,但,写着信的人,是纳兰雪,却就是大不相同!
在尚扶苏想来,纳兰雪该是更倾心于他一些的,不然,怎会特意使人,送这封信来给他?虽然,如今形势的的确是如她心中所说的一般,他随时可以对意国动手,还保准儿能得着好处,但,有纳兰述在莫国坐镇……没有那边儿的应允许诺,他哪里敢去惦记莫国碗里的菜?
“烦请莫闲姑娘,帮寡人把此物转交郡主。”
把自己一直拿在手里把玩儿,却不知该寻个什么理由送去给纳兰雪的金簪捧至莫闲面前,尚扶苏显得稍稍有些心虚,“告诉郡主,三日之内,尚扶苏定集结兵将,发兵意国,此物……乃是寡人给她的谢礼!谢她为寡人评说,当今的形势!”
“陛下放心,莫闲定不负所托。”
莫闲笑着挑了挑眉,意有所指的勾唇一笑,“把陛下的心意,转告给她。”
……
天星城里,突然到了一批生面孔的行商。
这些批行商里的伙计,像是从一个家族里出来的,样貌举止,很是有些相像。
这批行商,带了之前时候,被黑衣黑马的人掳走的,十几个天星城百姓家里的孩子,说是在天水城的时候,由他们掌柜的一个侠士朋友,出手救了下来的。
那些离了自己爹娘数日的孩子,在见了自己的爹娘之后,都忍不住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跟自己的爹娘讲,自己被人掳走了之后,发生的可怕事情,没有饭吃,挨打,险些被丢到地上摔死……若非,一个自称莫影的白衣大哥哥出手救了他们,一个美人姐姐给了他们饭吃,他们就该,没命再回来了!
对莫影这个名字,意国的百姓,都是不陌生的。
这些日子,意国的各个城池里,都在张贴他的画像和通缉榜文,说他是救走了叛国之徒的恶匪,而,这所谓的叛国之徒,就是凌家的一众老小。
意国百姓皆知,为保意国皇帝的江山基业,凌家已是死得只剩下了几个孙辈,当年叛臣围城之时,连家里的老太君都披挂上阵,带着兵将御敌……说凌家是叛国通敌之人,谁信?用“说书先生”的话说了,这分明就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意国人多生性怕事,但,泗水国的人,却是极喜打抱不平。当年四分泗水,归入意国的泗水国城池,包括泗水国帝都天星城在内,足有十座之多,这十座城池里的百姓与原本的意国人相处,通婚,做生意,时日久了,便也有许多跟他们学得喜欢打抱不平了,再加上。有一些莫影早就安排好了的“说书先生”煽风点火……怕死的怕死。替凌家鸣不平的鸣不平。给“恶匪”叫好的,也是不在少数,哪里还有人,肯去当真帮着白独羽搜捕“恶匪”?
如今。又听这“恶匪”自重骑手中救下无辜稚童,本就是泗水国人居多的天星城里,哪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那十几个被掳走了孩子,满心绝望之时,又失而复得的爹娘,都自发的去找寻邻里亲朋,说服他们跟自己一样,不把自家水井里的水供给意国驻军,那些被说服的人。又去说服自己的邻里亲朋……不几日工夫,驻扎天星城的意国铁骑就当真被断了饮水!
看着各家各户,都被填埋了起来的水井,白寂风这“监军”和新来的两位将军,便是都觉得不好了。
人无水三日能活。马无水三日必死,他们可以自己开掘水井,供给饮水,但,要真真的保证能打出能喝的好水来,却是少了三日不行的!三日之后,马匹都被渴死,他们军中的重骑,也就都成了摆设,对面攻打过来,岂不是,只剩了束手就擒的份儿?
如果,只是几人捣乱,他们可以以官府的力量,把人抓起来“收拾”掉,可,接近全城三分之二的人,都在这么做……
咚一一咚一一咚一一
就在退守天星城的白寂风和两名新来的主将头疼不已,正在商议对策的时候,城外,响起了低沉的战鼓声!
……
天星城外,辽阔的一望无际的荒野上,纳兰雪穿着一身白色的单衣,悠闲的骑在马上,全然不像是来宣战的一般,与她并肩而立的,左边,是尉迟恭,右边,是凌霄。
她没有带太多的人,只一万轻骑和几百弩兵,但,布阵却是犀利严谨,让懂得兵法的人只是一看,便知道,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读军令。”
纳兰雪眯起眼睛,瞧了一眼已经聚集在了城墙上,准备好了箭矢的弓弩手,便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似是无聊的仰起头,看了看天色,对一旁的副将吩咐道。
副将领命上前,自马背上的皮口袋里拿出了一只,一口大,一口小的铁制圆筒,把小的那口对到了自己的嘴上,宣读起了纳兰雪亲自签发的军令来。
原本,对这个奇怪的铁皮筒子,副将也是觉得纳闷儿奇怪,但,经过了几次实验之后,他便发现,这个奇怪又简单的玩意儿,竟是能把人的声音放大!只要说的人稍稍使力,便能让人远隔城墙屋舍,都听得一清二楚!用来喊人或者发布告令之类,最是合适!这可比,张贴榜文,来得快,也来得方便多了!
纳兰雪发布的军令,与其说是给此时跟前的这些人听的,倒不如说,是给对面儿城里的百姓们听的,更为妥当,军令很简单,第一,破城之后,任何人不得烧毁破坏屋舍店铺,第二,任何人不得伤害欺辱百姓,第三,不慎损坏百姓物品,须以市价支付赔偿,以上任何一项,如有违背,军法处置。
自古至今,以武力夺得城池之后,得胜兵将都会先行劫掠一番,将城中方便携带之物,悉数搜刮干净,或中饱私囊,或上交军库,所以,才会有许多城中大户,为保自己身家,而大量捐出金银,以供守军护城。
而,在纳兰雪的这一纸军令之后,天星城里的情形,瞬息生变!
原本,打算贡献自家兵器和家奴出来,帮忙守城的大户人家,忙不迭的使人,把已经搬到了院子里的物件又收回了库里,原本,打算跟官军妥协,给他们供应水粮的百姓,也又停下了打算,各自窝回了家里,不再出门。
城中本就兵将不足,重骑的马匹,也因之前时候的跑肚,而驮不动太重的东西,此时,虽是能勉强上战场去,却也至多只能载得了轻骑,而跟随白寂风自阵前退下来的,又都是重骑,没有轻骑的特制铠甲……换句话说。现在,天星城里的骑兵的情况,是穿铠甲马驮不动,马驮得动,没铠甲可穿!
“太子殿下,依老臣看……该让天星城的城守在此处坚守,咱们带着重骑,退据天芒城,给他们再多些时间休养,才是上策……”
沉吟半晌。新被白独羽遣来带兵的一个老将才上前了一步。跟白寂风商议道。“他们虽是轻骑,阵型却是严谨,若我重骑重整旗鼓,或可与之一较。现在这般样子……却是有些难了……”
“你,你的意思是,让我再逃跑?!我意国三万重骑,两元老将,还怕了他们一万由女子带兵的轻骑么!你,你……你到底是我父皇派来带兵的,还是对面儿遣来,灭我意国威风的!”
听了老将的这句劝告,白寂风顿时就恼了起来。使劲儿一拍桌子,拍得自己手疼的不行,恨恨的咬了咬牙,懊恼的一脚踹去,把桌子踹了个底儿朝天。“还有城卫军,不是有一万多人的么?!人呢?都死去哪里了!”
“城守说,原本是有一万多人的,但,这几日,有好些都告病归家去了,仍在的,就只剩了这些。”
老将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城墙上面,不足两千人的弓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