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若遇危难,打开它,可救你一命。”
“纳兰雪,待你长发及腰,我来娶你可好?”
江越微微一愣,伸手,接了纳兰雪递过的紫色锦囊,攥紧在了手里,抬头,伸了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她如男子般束在头上的发髻,半是玩笑的跟她问道。
“呵呵,只怕,到时候,我的头发够长了,却是没有腰了。”
纳兰雪笑着拍了一下江越的脑袋,不让他对自己动手动脚,“快些走罢,时候不早,再浪费工夫,今晚,你可就该到不了城里,露宿山林了。”
“我送你一礼,不日即到,你且记得好好收了,跟司马青邀功。”
江越也是被纳兰雪的这一句俏皮话儿给逗笑了,摇了摇头,把之前她给的紫色锦囊收进了衣襟里面,转身下了马车,“你也早些回罢,出来这好几日,你两位兄长,也该担心了。”
……
《赤皇纪事》载,昭和元年,秋,赤皇舌辩群儒,使莫皇允,遣昔泗水国太子江越归故里,后三月,江越隐山林,意皇怒,迫其出,未果,命人焚山,火烧七日方熄,山上树木鸟兽皆亡,后,万人搜山,见一人烧至木炭状,抱树而亡,仵作查,与江越岁相仿,意皇悦,方令收兵。
过七日,赤皇撰文责意皇凶恶不仁,残害昔泗水国投诚皇子,风,商,莫三国皇帝闻之,皆以为然,欲遣兵罚之,意皇惧,修书三国示好,三国不战而得十城,分之,莫取四,风,商各取三,天下太平。
……
纳兰府,后院。
纳兰雪躺在软椅上面,晒着太阳,手里把玩着之前时候,江越使人送来给她的那三样礼物中的一样,硝石,心情像是有些不好。
她想不明白,江越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选择惹怒意皇白独羽,给自己寻一条死路,十二年的为质生活都挺过去了,自由了,却反要寻死,这不该是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该做的,可……据她事后派去察看的人来信,从尸体看,死得那人,的确是跟江越年纪相当的泗水皇族,十二年前,四围泗水,除了捧玺受降的江越,泗水国的皇族,已是都死光了,怎得,也不可能,在现在这时,还有跟江越年纪相仿的人了……换句话说,江越诈死,是绝无可能的……
总有什么事情,让纳兰雪觉得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她又想不出来,这样的感觉,很是不好。
纳兰雪深吸了一口气,把那块儿硝石轻轻的抛起,又稳稳的接住,如此几次之后,便失了兴致,坐起身来,使劲儿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因为江越的死,莫,风,商三国讨伐了意国,意国皇帝识相,赔了十座城认错,撰文责备的人是她,莫国可以算是牵头的,得的好处,也是三国中最多,四座城池,军费百万,司马青很高兴,重赏了纳兰家,可,她却是不知怎的,半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自己跟他只能算是萍水相逢,至多也就是请他吃了一盒点心和几笼虾饺,就为了这么点儿交情,就拿命来给自己送礼,未免,太夸张了些罢?
“主子,有意国那边儿的信来。”
一个打扮的很精干的丫鬟,鬼怪般的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快步走到纳兰雪的软椅旁边,压低了声音,跟她说了这么一句,她称呼纳兰雪“主子”,而非郡主,这,是跟纳兰府里的大部分下人都不一样的。
“念。”
纳兰雪半点儿都不吃惊这丫鬟的突然出现,继续把玩着她手里的那一小块儿硝石,头都懒得回一下。
“依命验尸,手中见锦囊,锦囊毁,与尸身溶一体,不可取,是否截腕归,请主示下。”
丫鬟轻轻的点了点头,打开信件,把那上面的字念了出来,她看到了纳兰雪肩膀的颤抖,心中微惊,忙低下头去,佯装未见。
“写信过去,把他……厚葬了罢……”
许久,纳兰雪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软榻上躺了下来,把手里的那一小块儿硝石递给了丫鬟,“使人去帮我在这上面打个孔洞出来,你们……也做下准备,该……打仗了……”
第三十六章 来世若逢莫相忘
自三百年前,长乐侯司马锦灭凌天国,杀国主蓝世心,建都昭阳城,称帝至今,莫国已经历了十一代的帝王更替,史载,昔凌天国主蓝世心膝下共有八子,国灭时,除外出游历的三子蓝峥,皆亡于司马锦刀下。
司马锦惧凌天国三子蓝峥不死,以信物凌天勾玉再召凌天国暗兵辅佐称帝,与莫为敌,便遣了一万精兵,将暗兵驻地围住,不顾城中尚有五千平民,放火烧城。
火烧一月未熄,至灭时,精兵入城,却是连半具尸体都未寻到,将领怕遭责罚,便向司马锦瞒报了实情,说是已尽除后患,城毁人亡,司马锦大悦,重赏了这头领,封为将军,这头领,复姓尉迟。
放下手中的《诸国志》,纳兰雪本能的摸了摸挂在自己颈子上的勾玉,这是她八岁那年,纳兰段交给她的,是纳兰家的信物,持这信物的人,可以召集效忠纳兰家的暗兵,纳兰段一辈子都没用过,连纳兰籍和纳兰述,都不知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
纳兰雪知道,这是爹爹怕她功高盖主,以后遭司马青的毒手,才拿出来,让她傍身用的,却不想,竟是会在这本从江越那里得来的“闲书”上,看到了此物的出处。
初自纳兰段的手里得这勾玉时,纳兰雪还是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虽然,是带着上一世的些许记忆,但,对她所处的这古代,还是有许多的茫然未知,当时,她也是觉得自己爹爹说的玄乎,便抱着试一试玩儿的心情跑了出去,依着所说,点了一堆小火,把这勾玉放到了火上烤着……不想,须臾之后,还真就有七个形态各异的人,寻了过来!
说形态各异,倒也不是贬义,那七个寻来的人,的的确,是形象不同的很,让人怎么想,也难以置信,这些人,会能凑在一起,温文书生,有之,彪形大汉,有之,妖娆女子,有之,猥琐大叔,有之,冥冥老者,有之,嗯,好罢,末了,还跑来了一对年纪跟她差不多大,一看就是的龙凤胎的娃娃!
寻来的那群人见了她,起先,是一愣,然后,便恭敬的给她行礼,口称“主子”,给她叫了个蒙头转向。
当时,许是少年得志的自负使然,纳兰雪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这些人的拜礼。
跟这几人交谈了之后,纳兰雪才是知道,他们几人,才只是效忠纳兰家的暗兵里,得了祖辈传承的,极少的几个小部头领,若要把整个暗兵的数量都统计出来,怕是,至少会有三万之众,这些人分散于四国之中,士农工商皆有,若非得到召集,绝不会显露身份,今日,只他们几人前来,是因为,这昭阳城附近百里,只有他们几部,倘纳兰雪想见所有的掌事者,他们可以负责,去把另外几部的传承人联系过来,听候差遣。
那时的纳兰雪,恰是手中缺乏可用之人的时候,如此大的一个馅饼从天上砸下来,可不是正称了她的意?于是,各种让人来见,各种安排,手中各国信报得了一大堆,开心的不行,当然,除了第一次时,抱着玩闹的心情召来的那七人,之后再召来见的,就都未再见过她的真容了,她让这些人唤自己“丞相”,却又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女子,如此真话当假话用,只让她的身份,在这些人的眼里,更显神秘了。
几年相处之后,纳兰雪从这些人中挑了几个出来,让她们进了纳兰府伺候,纳兰段因着从未用过这勾玉,也不知其中厉害,只当这些人,是纳兰雪从外边买回来的丫鬟小厮,也未多问。
……
“也不知,这东西,是如何落到了我先祖手上的。”
纳兰雪见过自家家谱,上述若干代,都是寻常世族,既无造反作乱的“逆子”,也无入朝为官的贤人,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把这么一个宝贝,收入囊中,心下疑惑,便决定,再仔细的“研读”一遍家谱,“燕娘,你去趟家里的祠堂,帮我把族谱取来。”
燕娘是纳兰雪初生时自己选的奶娘,后来,用那勾玉唤了人来见,才是知道,燕娘也是那些唤自己主子的人中之一,心下欢喜,便一直留了她在自己身边伺候,身份一说,自不会对她隐瞒,只是,燕娘以前一直都管她唤郡主,若是改口,也是不妥,便继续延用了之前的称呼。
家谱很快便被取了回来,纳兰雪接了,却不着急看,只先小心的把那本自江越那里得来的旧书仔细的收了,夹了一张纸签上去,放好在了一旁的小桌上面,才开始翻找。
燕娘是个细心的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不说破,纳兰雪并不是个对待物件仔细的人,之前时候,莫说是这么一本破书,便是皇帝赐下来的圣旨,也都是看完了就随手乱丢的。
对这个江越,主子怕是动了心了,只是可惜……天不遂人愿,那人怎就这么没了呢!
燕娘在心里惋惜了一阵儿,小心的看了一眼纳兰雪,见她没再有什么吩咐了,便退了出去,去厨房给她准备茶点,二十年的相处,已让她把纳兰雪的脾气都摸透了,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吃东西,若是等到她要,才去准备,可就来不及了。
在纳兰家的族谱上,纳兰雪发现了一个名唤纳兰铮的人,是纳兰家第三世的祖先,他生于乡野,却得高人所助,学会了诗书礼仪,熟练了兵刃武功,后世纳兰家所传的武技和学识,皆是由他留下,只是,这人并不长寿,只活了四十岁,就亡故了,他留下了四个儿子,长子纳兰旦,次子纳兰秋,纳兰安,纳兰宁,自己爹爹的这一支,便是传自长子纳兰旦。
算着时候,纳兰铮所生的年份,恰好该是三百年多前,家谱里所说的得高人所助,这高人,会不会就是昔日凌天国侥幸逃出的三皇子,蓝峥?
等等!纳兰铮,纳,藏也,兰通蓝,去一个草字,纳兰铮的意思,不就是……藏于草莽的蓝峥?!这,难道是巧合?不可能!哪就可能有这么巧的巧合!
纳兰旦,纳兰秋,纳兰安,纳兰宁,取后字,加在一起,取个通假,便是但求安宁,跟之前合,便是……藏于草莽的蓝峥,但求安宁!
原来,自己手里的这支暗兵,并不是祖上巧合得来,而是,三百年前,凌天国三皇子手中所掌的力量,只是,那时的三皇子蓝峥,选择了退隐避世,把这支力量封存了起来,代代相传给子孙,若非灭族之祸,不予使用罢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先祖坦然面对灭国之祸,却不怨恨复仇呢?纳兰雪有些想不懂,但,事已过境迁,想要再弄明白,已是极难了。
再说,如今的莫国,国泰民安,百姓和乐,司马青虽是小气了点儿,却不失为一代明君,瞧着司马玉近几年的勤奋上进,将来,也该不差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祖辈恩怨,既然,祖辈们都无意执拗,又与她纳兰雪,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手里的这支力量,却是不能浪费,得好好的利用,给百姓们谋福祉才好,嗯,索性莫国也是原来的凌天国,她让莫国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便是等于让凌天国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不论是对祖上,还是对已故的爹爹,都不至于说不过去了!
……
奉命厚葬江越的人,在三日后便回来了消息,信中夹杂了一只女人尾指粗的玉制小瓶儿,里面装了些略泛灰白的东西。
不需看信中所写,纳兰雪便知道,这泛着灰白的东西是什么,人命何其脆弱,一月前,还活蹦乱跳,张口闭口逗自己,称呼自己“郡主娘子”的人,现如今,便成了一捧灰土,再无声息,还好,人有来世,江越,若来世,我再遇上你,还记得你,定然,不会再让你去送死,若来世,你还会遇上我,可不准忘了我,不然,瞧我把你找一只笼子关起来,省得你乱跑胡闹的送命。
“江越,你且等着,瞧我让整个意国给你陪葬。”
纳兰雪深吸了一口气,自燕娘的手里拿过了玉制的小瓶儿,塞进了自己腰间的荷包,跟那块儿穿了金线的硝石放在了一起,“刨光他白独羽的祖坟,给你腾地方……栖身……”
……
意国的某一处山中,一个穿着黑衣赶路的男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莫国的方向,眉眼带笑,“纳兰雪,定是你这该死的女人,又在说我坏话,瞧我给你记下来,待日后,一同跟你讨债!”
第三十七章 言迫皇子急兴兵
立冬刚至,位于最北的商国便飘起了雪花。
商皇尚扶苏立于窗前,手里拿着一支精工雕刻的金簪,一边把玩儿,一边想着心事。
这支金簪,是他特意使人打制的,打算送给纳兰雪当礼物,可是,要用什么理由来送,却还未想好。
岁礼,好像显得自己是个长辈,感觉不好,不行。
生辰礼,自己跟她只一面之缘,贸然的送去,若被她当成是个浮躁滥情的人,就更是糟糕,不行。
五月节礼,貌似有些太晚了,万一被旁人捷足先登了,早一步送上了她可心的东西当礼物,可怎么办?
“启禀陛下!”
正在尚扶苏想着心事发呆的档儿,寻常里伺候他起居的小太监急急火火的跑了进来,一边行礼,一边禀报了发生的事情,“方才有一人揭了皇榜!说是能解莫国郡主所出谜题!”
自从莫国回来开始,皇帝就开始时常发呆出神,时不时的,还吩咐人去做些奇怪的事情,什么打制女子用的首饰啦,缝制大婚用的锦被啦,建造适合两个人乘坐御辇啦,等等……世家送上的闺秀一个不要,臣子们齐谏的选秀不允,连之前时候,太后给他定的侧妃,也退了聘礼,可见,是真真的对那个传说中的莫国郡主动了心了!
原本,太后还颇有微词,但等听说,皇帝看上了的那人,是莫国宰相纳兰述的妹妹,便一转之前的态度,支持起了皇帝来,名工巧匠一的请进皇宫里来,大婚用的宫殿,也装饰一新,连以后服侍的下人,也亲自挑选出来了一百多号,瞧样子,是就只满心欢喜的等着新媳妇过门了!
只是……皇榜贴出去,已经足足五个月了,至今日上朝的时候,还没一人去碰过,皇帝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说不好哪一天,就得有人倒霉了……
真是不枉自己天天烧香求神,总算是有人来揭了皇榜了!
见尚扶苏只是本能回头看着自己,还未回过神儿来,小太监便又小声儿的跟他问询了一句,“那人已在宫门外等候了,陛下……”
“还愣着作甚!快快有请!”
经小太监这么一提醒,尚扶苏才是回过了神儿来,龙眼一瞪,便紧着吩咐道,话出了口,又嫌慢,便干脆自己提了衣摆,往门外走去,“算了,太慢,让人备车,朕亲自去见那人!”
……
近乎同时,位于风国岩京的大皇子长仙枫住处,也迎来了一位贵人。
来人是个老者,远瞧去,该是已近古稀之年,发须皆白,脸上,却是没有几条褶子,让人猜不出大约年岁。
老者也是揭了皇榜来的,见到长仙枫后,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未行拜礼,在风国,这是出家人或者巫祝祭祀才有的特权,可瞧这老者的打扮,并不像是出家人,想来,该是哪个部落的巫祝或者祭祀了。
如果说,原本时候,长仙枫对纳兰雪的感情是只图一时之喜,在得了她所出的谜题之后,便是成了狂热和迷恋。
他是皇子,不同于尚扶苏般的,只能在皇城里枯等,在路上跟自己的父皇商议好之后,进入风国境内,就直接未入帝都,外出遍访先贤长者们去了,自回返风国至今的五个月里,他寻访所行经的路,不足万里,也有八千,未曾想,前一日,他堪堪才回到了帝都,今日,就有人揭了皇榜,这其中欣喜,岂是几句简单的话能说的明白!
……
近乎风国和商国都得到了“高人指点”的同时,意国,意国太子白寂风的心情,却是非常的不美好。
从小到大,但凡是他想要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就没有求而不得过的,现如今,莫国的那个纳兰雪,竟然,还敢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