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不停,柳五爷带着九生上马车往化粪池那边去。
苏伯在挑车帘往车后看了一眼,“五爷,宋公子还在车后面跟着。”
“他愿意跟就让他跟。”柳五爷靠坐着,闭目养神。
九生忍不住往车外看了一眼,蒙蒙的大雨中宋芳州跟在马车后跑了一段,又匆匆忙忙上了一辆马车,让车夫紧紧的跟着他们,他坐在车外,浑身淋了透,看着有些可怜。
柳五爷睁眼瞧了她一眼,道:“心软了?”
九生慌忙放下车帘坐好,不迭的摇头。
苏伯打圆场笑道:“既然宋公子想帮忙找人,将功补过,五爷不如就……”
“他是宋老相国的嫡孙。”柳五爷打断他的话,看他一眼又看九生,“我们若带上他出了什么差池不是闹着玩的。”靠在了软枕上,“他自愿跟着是一回事,我们带上他是另外一回事。”又对九生道:“他的身份太特殊,你以后离他远些,若是在他手下出什么事,我怕护不了你。”
他总觉得不安,这个宋芳州只要晃在九生身边他就觉得会出什么事儿,这预感愈发的强烈。
九生点了点头。
待赶到化粪池边,雨倒是小了些,雾气却丝毫未退。
天色已黑尽,放眼望去白茫茫的雾气里只有几盏风灯摇曳。
归寒过来,神色愈发凝重的摇头。
人还是没有找到,已经过了两天一夜了,这人就算找回来也怕是……
九生跳下马车,放眼望去,想往先前看到永安身影的地方去,柳五爷拉住了她。
“让归寒带路,我们一块过去。”柳五爷道。
九生摇头道:“之前也是归寒一来就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了,我一个人过去。”抽回手,对柳五爷道:“要是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
柳五爷想了想,替她穿好蓑衣,取来一盏风灯递给她,道:“拿好灯,若是有什么事就灭了灯,我会看着你,灯一灭就会去找你。”又取了另一盏风灯自己拿在手里,“要是看不清路,就找这盏灯,顺着光回来,明白吗?”
九生点点头,看着他细长的手指穿梭在眼下为她喜好蓑衣,抿嘴笑了,“五爷的手指真好看,和我娘的一样,系的又好又快。”
柳五爷愣了愣,她已提着风灯往化粪池那个方向走去,小小的个子穿着厚重的蓑衣,一步一步的往大雾里走,走了几步就回头看他,像是确定了什么又继续往前走。
这雨路泥泞难行,每一步都踏实了她才敢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雨点大在她的斗笠上噼啪噼啪的响。
她抱着灯走急了几步,忽听到那声音,“疼啊,疼……”
九生猛地止步回头,在茫茫大雾里什么也看不见,心里顿时慌了,忙转身去找,知道看到右边远处的一点橘色灯火心才一瞬间安了下来,再往前跨了一步。
“疼啊,我的肚子里好疼……”
凄凄楚楚,哀哀怨怨,像个女人的声音。
九生顿下脚步辨认那声音,似乎从脚下传来,又似乎从远处传来,她试着顺着声音走过去,踏出去一步脚下忽然一软——
“疼啊疼……我的肚子里好疼……”
九生一个踉跄陷在泥泞里跌跪在了地上,怀里的灯火一晃,她忙稳了住,脚踝上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动。
她脊背一寒,猛地往外拔脚,却听不远处有人幽幽道:“九姑娘我好疼啊……”
是永安!
她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大雾中有个身影站在那里,如同枯木一般。
脚踝上缠着的东西瞬间钻进了她的裤腿里,她猛地伸手按住,却是抓了个空,什么都没有。
头发一瞬炸开,她手忙脚乱的挽起裤腿去找,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是她的错觉。
“九姑娘你为什么不救救我……”那声音又响起。
九生浑身一颤,斗笠掉在身边,雨水打了一脸,她抱着风灯望过去,强作镇定,声音却是发颤的问:“永安?你……还活着吗?”
“九姑娘我好疼……你为什么不救救我?”他依旧站在那里,声音隔着大雾传过来。
“我是来救你的,永安你能过来吗?”九生抱着灯慢慢站起来。
“九姑娘你快来救救我,救救我,我好疼……”他的身影忽然晃了晃,像是被什么拉着,“有东西攥着我,救救我救救我……”
“永安!”九生抱着风灯朝永安跑过去,脚下绵绵的泥泞像是无数的细蛇,顺着脚踝滑过去。
她越跑越吃力,永安被拖着越来越近。
“九姑娘救救我,我好疼……”带了哭腔,九生疾跑几步,看清了一张脸,惨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是永安。
她猛地闭上眼,急促喘息着问:“永安你还活着吗?”
“九姑娘救我!”那声音带着人的惊恐慌张。
永安?!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永安被什么拖着往池子里去,她胸口突突直跳,猛地将风灯摔灭,扬声喊道:“在这里!永安在这里!”疾步奔过去。
“九姑娘快救救我!”永安伸过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