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的副手提到过四十万,如果我说那只是他知道的部分,”他一边说着一边踱步,拍了拍身旁陆何愁的肩膀,
“你们心里清楚,本官说的是实话。”
愤怒的情感被名为现实的教条围困,无法发泄的咆哮压抑在心中。
窗外,似乎能听见刑恣意的弓弦拉得更紧了一点,明月楼是首屈一指的酒楼,风景自然极好,也因此窗户大开,对于箭手,全无遮挡视野上佳。
“一笔很清楚的帐,相信你们算明白了。”丁慎说道,因为他张通的双手摊开,看见崔利贞的剑收入了剑鞘。
尽管,手,在颤抖。
愤怒,分很多种。
此刻,屈辱,不甘,以及义愤填膺。
“开他妈什么玩笑。”
“罪不可赦。”
海一粟走上前一步,挥拳便向丁慎打落,张通赶紧拦抱住他,陆何愁抽出长剑,崔利贞试图拉住,当她伸手的时候,却觉得那只手有千斤重。
最终,还是扥住衣角。
“何愁,不可不可冲动。”崔利贞咬紧牙关说道,丁慎扬手,阻止刑恣意放箭。“对,不要冲动,之前的后果不提,我也不想你们横尸此处,不然还要费心遮掩。我问你,为死去的一群人赔上命,自己的,还有那些活着的,值吗?”
“告诉你,不值。”陆何愁立马回答道,“但势必为之。我没有师兄的口才,无法说很多大道理,但是我知道,人是有本心的,你治下的百姓,再富足也都只是幻像,是不会长久的。”
“长篇大论之下,你想将之后种种归咎于我们,但你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寻找再多借口也遮掩不了你害死的那些冤魂。或早或晚你都会为了利益再去害人,又何必把责任推给我们?你是在以己之过惩罚他人!今后此处百姓受一时之苦,但能杜绝弥勒教,和你这等祸患。”
“虽看不见摸不到,世间,仍有公义在!”
“愚昧,顽固不化。”丁慎愤然说道,这种人是他,或者说所有阴谋家都不愿意对付的,心里明白一切,却不愿达成共识。
转头,他看向海一粟,“你本官以为你才是那个看的透彻的,你又何苦与我作对?”
海一粟笑了,这次的笑他自己没有察觉,笑的很开,像成定。
“我不是什么通透人,何愁说我口才好,但我现在要骂两句粗鄙之语。”
奋力向前,力道之大张通几乎拦不住,不得不肩膀用力顶住海一粟,以免他挣脱开。
“江南百姓死活?干老子屁事。再说害他们的是你和弥勒教又不是我,强词夺理也得要脸。
“你作恶多端,我杀你后快。”
“告诉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只是在讲送死,也在讲送别人去死。”
他伸出脖子,越过张通一口痰唾在丁慎脸上,后者猝不及防。
丁慎愕然擦拭着脸颊,并非因为秽物,而是海一粟的话。
他转而笑了,最开始是轻声嗤笑,随即放纵地大声笑着。“嘿嘿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对对对,你才是最别扭的一个,呵呵怎么?现在我死不了,你不痛快?”
丁慎玩味的看着海一粟,又看着陆何愁,“他可能是侠士,最为通达的那种,有着一针见血的见解。而你,恰恰相反,你连人都算不上。”
海一粟的腿踩在木板地上前进,力道之大使得地板叽嘎作响,让人担心下一刻木板就会破裂,他和拦着他的张通会一并摔下去。
“你愤怒根本不是因为我多么卑鄙,伤害了百姓,你只不过是因为自鸣得意的计划一刻三变,因为自己遇到挫折不忿,想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泄愤而已哈哈哈哈!”丁慎仿佛见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物,手指来回指着两个人狂笑道,“呼,呼两个完全相左的想法,偏偏一致得出杀我的结论,所谓物极必反哈哈哈!”
“一群始终自相矛盾的人,却妄想自己在行正确之事,一边修习shā rén的技艺却号称救人危难,一边挑战着构成世间基本的规矩却号称匡扶正义,结果不如人意时便不见踪影,或是徒劳悔恨。你们才是最没承担的一群人。”
丁慎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刑恣意和他房顶的箭队。
“至少那些人诚实,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去找自我满足的借口。恶行也好卑鄙也罢,对自己的行为有所担当。”
转头,面对四人,他一字一句道:
“你的话,本官还给你们。”
行侠仗义。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