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非但没占到便宜,反而还受了伤,此刻她调试呼吸,慢慢的运气回复。何去眼见僵持虽然对他有利,却不愿乘人之危,喊一声“小心了”,抽身前进。这一动不得了,一步便是四尺多,两人的距离瞬间便被拉近,更可怕的是就算迈出这般大步,何去的架势仍保持的稳稳当当,随时可以出手。崔利贞艺高人胆大,拼着伤口疼痛不退反进,力求抓住自己wǔ qì的距离。
然而何去岂会如她所愿?只见他双手舞动方天戟,右手握六分杆,左手握三分杆,自左上而右下斜劈。这一下势不可当,崔利贞不敢硬接,只得侧身闪过。何去得理不饶人,趁着崔利贞没恢复架势,也不动下盘,只是上身前倾,改为横砍,逼得崔利贞避无可避,只得再度后退,充分发挥了距离的优势。
海一粟感叹:“真够长的。”陆何愁点头附和,以那般身高臂展使出的戟法,端的是力道十足,让人难以招架。“再者难对付的是他的招式,大开大合下却也十分精妙,一招一式留有不少后手。高手使戟这种长兵器是要舞起来的,虽然对臂力和技巧要求极高,但圆转如意,衔接流畅,一旦熟练就不需要停顿,变化更是多端。”陆何愁一番话说完,看见海一粟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被盯得浑身不舒服。
“什么呀!都是师父教的,你自己不听罢了!”陆何愁生气了,“师兄你不用兵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戟既能凭借重量和锤斧等重兵器正面交锋,更能用勾,片,探等方法对付剑枪等轻兵器,最可怕的是一不小心就会兵器被双支卡住,进而脱手撤兵刃,令人防不胜防。”有些炫耀地说完后,陆何愁转而不好意思的谦虚道:“多亏师傅悉心教导,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具体是什么样子。”“这么说来,崔妹忌惮的就是截兵了,喏,样子在那。”
正如二人所言,崔利贞几次刺击,何去都是把双支的空当对准剑尖,如果再进,何必就可以转动戟头,扭转戟柄,力道远逊于何去的崔利贞非得长剑脱手或者干脆断成两截不可。剑客对付长柄兵器百试百灵的“刺”,却也对何去起不了作用。
偏生何去如此一杆沉重的兵器使了这么久也不见丝毫疲惫,反倒精神见涨,转守为攻,双手舞动下就连看台都能感觉到劲风呼啸。崔利贞并不慌乱,凝神闪避,偶尔一剑也是犀利非常,逼得何去不得不防御。“有点意思,我真没听闻过这种戟法,看样子怕不是他自创的。”海一粟观察许久,得出了结论。
“何以见得?”“你看刚才那一下一般都是双手片过去,他却是单手握五分杆横扫,仗着臂力臂长,和一般戟法大相径庭。”“长,此人就是这一点,对极。你看他的招式,简直是为剑客量身订造,专门利用距离让剑客发挥不出快剑优势。”陆何愁感同身受的说道,脑子里揣摩着若是自己对上何去,该当如何凭三尺剑破他的招式。
但有长必有短,剑客,最擅长攻敌之短。
缠斗许久,终于发现了。崔利贞想道。
“小心了!”崔利贞喝道,一剑刺向小腹,何去连忙横戟扫去,意在逼退她,再度取得距离差。但这一招却是虚招,崔利贞剑到中途迅雷不及掩耳地上挑,指向的却是何去的左手。
原来如此。何去眼见剑尖停在手指寸许,不由感叹。
自己的招式,还是太嫩。
崔利贞这一剑却没有刺下去,两人就这么举着兵器停在半空。“多谢留情。”“礼尚往来,方才阁下一戟虽然凶险,还是有余地的,况且你与小女也并未真的全力相斗不是?对剑法这般克制,小女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彼此彼此,我倒希望你能尽全力呢。”“何解?”
何去不答话,撤去兵刃,崔利贞随即撤剑,互相一抱礼。“腿伤不要紧?”“破点皮肉,三四天小女便无大碍。”“惭愧了。”“刀剑无眼,公子何须介怀?”
崔利贞还欲攀谈结交,何去大声说:“我服输了!”说罢转身离去。
“公子请留步!不若小女做东,小叙一番,也作不打不相识?”何去背手拎着长戟,干巴巴的说:“多谢好意,免了,高攀不起。”何去的官话不太标准,一股子西北味道,似乎比起秦岭一带更加偏远,听上去十分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