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顺流而下, 明月当空,晚风疏狂。
顾淮由义山领上三楼, 因摸不准老板到底在想什么,他只好结合自身情况, 在路上迅速排演出戏码, 分析后确认可行,才深吸口气, 拉开木门走了进去。义山知将军要与小郎私谈,抱胸靠在门口, 悠闲地抬头望月。
舱内烛火通明, 只萧珏一人, 姿态随意地屈膝坐在地榻上, 苇席左侧有雕漆凭几, 右侧搁着一瓷樽。顾淮进来时,萧珏正从樽里用勺舀酒,闻声不为所动,兀自饮下一耳杯。
顾淮挨着案边跪坐下来, 微红着眼, 默不作声。
沉默无边蔓延。
许久,顾淮内心尴尬, 差点把持不住表情时, 才听到萧珏微醺着沉声问道:“怎不说话?”
顾淮松了口气, 一脸小心翼翼并带着凄苦, 缓缓道:“阿叔不做声, 我不敢说话。”这一下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继续情真意切地念着台本:“那天我一走开就后悔了,都是我的错,我被吓昏了头,若早知道阿叔会气到两月不见我,我那时宁愿被阿叔打几十个板子,甚至几百个板子,阿叔,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即便是shā rén……我也……我也……”
他神色挣扎,目光颤动。
萧珏叹息,“罢了,非是你错,是我过于强求。”
咦,有点意外地顺利?顾淮抬头,愕然地发现萧珏看着他的眼里竟然盛满了呼之欲出的温柔,这这这……老板肯定是喝醉了吧!
小郎受惊的模样可怜可爱,萧珏不禁莞尔。
他本俊美无俦,素来冷厉严峻的面庞一旦完全柔和下来,给顾淮以极大的冲击,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萧珏取过一耳杯给他舀上酒,顾淮受宠若惊地接过,又听到人一声喟叹,“小儿,你胆色颇佳,又有勇武,我本对你寄予厚望,有心培养你为一员大将,想着来日你我同疆驰骋,岂不快哉?只可惜……”
萧珏皱眉摇头,“我未料到你竟会因一时仁慈而罔顾了自身安危,若我再晚来那么片刻,你怕已枉送了性命。”他眸底沉沉如夜,握着耳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这两月来你若困苦,我亦愁思。”
良久,他似无奈似怅惘的一声太息,道:“在我未想清楚前,我不会再让你随我出征。”萧珏饮下一杯,深深凝视而来,“我数日来对你避而不见,你可有怨我?”
原来萧珏是这么想的啊。顾淮大受震动,两个月来的忐忑难过被老板的真心剖白所抚慰,心头涌出一阵阵感激,连连摇头,“阿叔一心为我着想,我惭愧还来不及,怎么会怨你。”
萧珏忽而一转话锋,问道:“这两月,我与裴冲俱不在府督促,你文武功课可有落下?”
顾淮一呆,他心情不好,放纵自己,较之营内,的确懈怠了不少。
萧珏了然地觑来一眼,肃然道:“日后我若出征在外,无人看着你,断不能荒废学业,疏于练武,小儿,莫要再让我失望了。”
他的言语并不见得有多凌厉,然而顾淮却心中一凛,仿佛从中听出了‘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的意味,他是真的怕了,加之心生内疚,再开口,话里已经有了十足的诚意,郑重道:“阿叔,我保证,以后在习文练武上,绝对不会再犯懒了。”
短短数语,饱含了前所未有的决心。
顾淮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