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豪杰仗义相助,抛头颅洒热血赶跑劫匪,这才死里逃生。为表谢意,情愿奉上白银三十万两,外加楼船一艘。从今往后洗心革面知恩图报,但凡会通镖局之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嗯,别忘了最后要加一句——以上句句属实,如有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仁则叫道:“你这是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打死我也不写!”
刁小四恍若未闻,又道:“一式三份让王府所有人都按上手印,一份咱们留下,一份送给小王作个纪念,第三份即刻派人送回晋阳呈送官府,请他们协助郑国公缉拿恶僧,务必要将其绳之以法以正视听。”
说完这些,他也不理睬气急败坏的王仁则,径自进了船舱。
耿少华和婉儿跟在身后,低声道:“小四叔,这次咱们可是闯了大祸了!”
刁小四满面无辜一脸无奈,叹了口气道:“刚才的事你们也都看见了,人家铁了心要干掉咱们,总不成还洗干净脖子等人家来砍吧?”
婉儿赞同道:“没错,王仁则和那老和尚分明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耿少华苦笑道:“自古民不与官斗,王仁则是郑国公王世充的嫡亲侄儿,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如何肯咽下这口气?”
刁小四压低声音道:“要不……让他干脆彻底咽气,一了百了?”
耿少华吓了一跳,连忙道:“不成,这船上还有几十个王府的护卫,河上过往的船只更是数以百计,绝对使不得。”
刁小四哈哈一笑道:“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放心,这事王仁则绝不会告官,王世充丢不起这个人。”
耿少华担忧道:“可是王家那么大的势力,存心寻仇绝非咱们一个小小镖局能够抵挡。”
这件事刁小四早已盘算过。自己是无爹无娘无家无业的四无少年,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仁则好歹是个公子,撑死了也算个纨绔子弟。更何况公主小娘皮和李渊父子还都指望着自己早日破阵,岂会因为一个公子哥就让自己被人给灭了?
他敢玩,那是因为心里有底,也不必跟耿少华说破,刁小四笑了笑道:“你不懂,这世上没路子的怕有路子的,有路子的怕路子粗的,路子粗的却怕野路子。面团为啥不值钱?因为它软,任谁都能捏来捏去;金子为啥值钱?因为它硬,咬一口得崩掉半颗牙。”
耿少华道:“可峨嵋不是软柿子,坚永大师的眼睛被刺瞎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婉儿嗔道:“爹爹,你前怕狼后怕虎,不如回家种红薯。”
耿少华摇头道:“我不是怕,否则方才也不会出手。小四叔,说到底这事也有我一份,更何况你是咱们长安分局的副总镖头。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同承担!”
刁小四看着耿少华,半晌没说话,没想到这老实丈人就这样跟自己敞开心扉讲事实摆道理。难不成相互之间翁婿之情深厚如斯?却也由此可见便宜丈人不是谁都能当的。
旁边的婉儿同样沉默不语,但那双剪水双瞳中柔情深种已胜过千言万语。
银票、凤栖梧桐钗、三千年南海灵鳌金丹……
刁小四一声不吭将战利品一一从束龙腰带里取出,满满当当摆在桌面上。
婉儿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刁小四恋恋不舍地望着桌上的心肝宝贝,咬咬牙道:“叫大家进来,论功行赏,坐地分赃!”
正文 第84章 小小四爷驾到(上)
原来打劫果然比押镖来钱快,难怪自古以来只有笨死的蟊贼,没有饿死的劫匪。
婉儿终于从刁小四的身上领悟到了这样一个颠不破的真理。想想也是,那些江湖上名气响当当的大侠们哪个不是先劫富再济贫?不然一个个扇着破草帽摸着空肚皮,还拿什么接济穷人?
当夜庆功大会在楼船上隆重举行,王仁则的青城仙剑归了婉儿她娘,连云软甲给了此战中最劳苦功高的易柏。原本刁小四想将三千年南海灵鳌金丹送给老实丈人,奈何耿总镖头说什么也不肯收,只好折算成八万两现银分发给了同船的镖师和趟子手。
于是乎人人欢天喜地不亦乐乎,个个都巴望着一路上再撞上几只不长眼的肥羊,管他是富二代还是穷和尚,哪怕来的是个叫花子,只要共同团结共同战斗,就不怕石头里炸不出油来。
可惜事与愿违,众人一帆风顺回到了长安。沿途别说蟊贼,连个问路的都没遇见,只好把发财美梦深深藏在心底,寄希望于下一次。
入得长安城,刁小四径直去了皇宫找金城公主交差。
他将破阵图交给公主小娘皮,照旧拿出一张炼材清单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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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公主道:“我已派人警告过王世珲,让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
刁小四一怔,没料到金城公主如此体察民情善解人意,不等自己开口就直接出手摆平世间事,禁不住对这小娘皮的印象大为改观,说道:“那坚永……”
金城公主摆摆手,打断他道:“要是我绝不会让他活着回去。这老贼秃满口慈悲仁义实则睚眦必报,你弄瞎了他的一双眼睛,必定祸患无穷。”
刁小四望着金城公主冷如霜月的玉容,不由得肃然起敬。
这是公主殿下么,如同书中传颂百姓梦中的那样温柔华贵知书达礼?
这,这分明就是大隋朝天字第一号女强盗啊!
念及金城公主对自己的深情厚谊温柔呵护,刁小四禁不住热泪盈眶,慨然说道:“请殿下放心,下回峨嵋山的臭和尚若再敢来惹事,我一定会叫上您!”
金城公主冷冷道:“只怕他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万一不幸折在慈恩寺和尚的手里,我会记得替你烧张纸钱。”
刁小四大感没趣,说道:“有劳殿下关怀,那就麻烦你多准备些,就怕那些贼秃在下面不够花!”
金城公主的唇角逸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很难说是讥嘲还是欣赏,道:“父皇让我问你,有没有入宫当差的想法?”
“入宫?”刁小四瞅瞅金城公主的脸色,惊愕道:“皇上要我当太监?”
金城公主瞥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你愿意,没问题。据我所知,这个行当眼下很热门,有权有势清闲又稳定,而且生老病死都有官家照应。”
刁小四闻言慨然道:“既然如此,就把名额留给比我更需要它的有志青年吧。”
金城公主微微颔首道:“那就入宫做禁卫,你的资历不够,要从六品干起。不过有父皇在,升官不难。”
“做禁卫?”刁小四愣了愣道:“这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他渐渐回忆起了上次进宫撞见杨广时的情形,那皇帝老儿盯着自己连声说“像”,像谁?难不成因为这张脸的缘故自己还能弄个官儿做做?反正小娘皮的老子是天子,别说六品,就是两品、一品,封王封侯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金城公主慢悠悠回答道:“你入宫当差,往后至少在人身安全上不成问题。”
刁小四想了想,开始慢慢地体会到金城公主的意思了,敢情、莫非这小娘皮想把自己当作金丝雀养在身边专人专用?可惜刁四爷不是鸟,就算是鸟也绝不是那种呆在笼子里等吃等喝等摸的好鸟。
他沉思须臾,肃容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金城公主似笑非笑地望着刁小四,一双清冷的目光仿似洞穿到了他的心底,提起笔签了炼材清单,说道:“这次还是七天。”
刁小四暗舒一口气,拿了清单走出书房,瞟了眼守在外头的两个小太监,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优越感和自豪感。
他越来越觉得公主小娘皮深不可测。按理说公主干政是历朝的大忌,纵使杨广对女儿宠爱有加,也不可能就凭她几句话就摆平了王世充、王世珲兄弟。这经不起推敲,里头铁定有猫腻。
转念一想,能不能推敲有没有猫腻关自己鸟事?有没有挣钱能不能发财才是正事。
他领了炼材回返柳园,路上就听见有人在说前些日子潼关守将魏文通奉命围剿在华山会盟的绿林响马,结果兵败身亡。那伙儿响马一不做二不休竖起反旗上了瓦岗山,搅得半个河南乱了套。
刁小四不由摸了摸藏在束龙腰带里的那封段震天的亲笔手书,眼前的青石板路顿时化作了一条璀璨生辉的金光大道。
刚进到柳园,就见一众镖师、趟子手聚在演武场上挥汗如雨勤修苦炼,刁小四当机立断低头假装专心走路往屋里急闪。不巧眼角余光正瞟见玉玲珑,却看她柳眉紧锁站在演武场边,朝自己招呼道:“小四兄弟,你回来了?”
刁小四无奈上前道:“玉总镖头好闲情,在这儿晒太阳呢?”
玉玲珑摇头道:“最近镖局里出了点儿事,我正在犯愁应当如何解决。”
刁小四道:“什么事能难住玉总镖头?”
玉玲珑苦笑道:“这阵子咱们镖局里的镖师和趟子手在酒楼赌场里接二连三地被人打伤,如今已经没人敢轻易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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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小四嘿然道:“又是段震天在搞鬼?”
玉玲珑回答道:“我也这样怀疑,可出手伤人的都是些陌生面孔,伤人以后迅速消失。抓不到人,官府也说没办法。”
刁小四怒道:“那干嘛不给老子打回去,每天练功夫是干什么用的?还有,老房呢?”
玉玲珑放低声音说道:“房帮主私下打探过,那伙人很可能是……禁卫军官。”
“哦……?”刁小四点点头道:“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儿,回头搞死他们!”
玉玲珑道:“小四兄弟,千万不能乱来。汾河的事我们已听说了,夏总镖头他……”
刁小四摆摆手道:“我的事不用他操心。”转身回了自己的屋。
他把房门栓上,坐在桌前将一件件炼材从束龙腰带里掏了出来,又取出一大叠在船上废寝忘食推演勾算的图纸,决定尝试炼制一张两叠符。
这张两叠符,应该融合了天打雷劈符和五岳镇海符的特性,雷土相成克敌制胜。
只是五岳镇海符属于七品道符,刁小四现下还没法炼制,只能将它简化改良成六品的压力山大符。
如此一张五品雷灵道符加上一张六品土灵道符,叠加起来的威力尽管依旧比不上七品道符,却也足够热忱款待一次通幽境高手的。
他从桌上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泰山石”,凝目打量起已不知观察过多少回的石路纹理和质地构成,丝丝缕缕的土灵气渗入肌肤直沁心底。
片刻之后,刁小四抽出幽泉短刀“嚓”地一声将手中的泰山石削去一截,露出了一团玄黄|色的内核。
他熟练地操刀飞削,一片片石屑飘落,很快整团泰山石内核呈露在了眼前。
刁小四并不急于将它立即研磨炼化成粉,而是拿一张“西灵纸”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放进一尊小鼎炉里用无根炭晶燃烧而成的离火熔炼。
然后,他从桌上挑选出一根翠中带紫的千年弊覆草和半截千火神龙引,慢慢地缠绕在一起浸入紫邪琼浆中泡制。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整整三天三夜刁小四不再踏出房门半步。镖局的人渐渐熟悉了他的习惯和脾气,知道他忙活的时候最好别去打扰。惟独婉儿会时不时悄悄地在院子里站上一会儿,能够依稀看到窗纸上映照出的那个忙碌身影。
到第四天清晨上,房门打开脸色发白蓬头垢面的刁小四摇摇晃晃地从屋里走出来。
他站在门口,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仰头望见天幕中西沉的残月,多日以来为了炼制两叠符苦思冥想的点点滴滴倏然涌入脑海,变得无比清晰透彻,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金条是如此的璀璨,挣钱是如此的美好……”
他举起刚刚炼制成功的两叠符,迎着晨曦得意地欣赏。但看这张两叠符外形酷似一锭金元宝,在阳光的照耀下符面上隐隐泛起细若游丝的殷红色微茫,不停地彼此交织碰撞,形成一个个几乎用肉眼无法看到的漩涡。在涡心深处,蕴藏着石破天惊的恐怖力量,仿佛随时都会满溢出来。
这是刁小四人生中第一次炼制一张两叠符,尽管在符纹构成和炼材熔炼上,还有若干细小的失误和不足,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的chu女作。
既然是chu女,就必须取一个人见人爱的名字。他在晨光中欣赏了许久,在排除了一系列俗气土气晦气的名称之后,最终决定这张chu女符的名字就叫做“初夜”。
从今天起,刁四爷就将高举初夜走出柳园,冲向长安,将飘舞的旗帜插上金山银海与美女峰顶。
正文 第85章 小小四爷驾到(下)
同一时刻,同一片晨曦中,一个瘦小瘦弱尖嘴猴腮的少年若有所思地站立在会通镖局长安分局的正门外,抬头望着门上方的匾额费力地睁大三角眼,一字字辨认道:“局、镖、通、会——”
在少年的身后,牵着一匹谁都没见过的古怪坐骑。它外形有些像马,又有些像狮子,还有几分草泥马的神韵,偏又似偎灶猫般无精打采有气无力。
它身上的金色鬃毛稀稀拉拉光泽灰暗,两侧却各挂着一柄夸张的擂鼓瓮金锤。
这时少年从袖口里掏出封皱巴巴的书信,仔细打量了片刻,肯定地点点头道:“没、没错,就是——这儿。你个王八绿油油的,连、连个匾额都、都都写倒了。”
他说话时瓮声瓮气,结结巴巴,还带着浓重的山西口音。
把书信重新抈进怀里,少年冲着在门外守值的趟子手叫道:“给——爷进去通、通报一声,就、就说爷、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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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趟子手早已笑出声来,有个家伙嘴闲,学着少年说话的语气道:“请、请问……你、是谁、谁的爷、爷爷?”
少年三角眼翻起,说道:“不、不准笑,你——爷、爷……”
他“爷”了半天都接不下去,那些趟子手更是笑翻了,指着少年道:“小娃儿,你太逗了,嘴上没长毛就想当爷爷。那像我这年岁岂不成了你家老祖宗?”
少年两条扫帚眉一耸,说道:“跪、跪下,赔、赔不是!”
那出言戏谑少年的趟子手笑得前仰后合道:“小毛猴子,你先给老祖宗跪一个?”
少年蓦地身形一晃,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左手已抓住那趟子手胸襟高高举过头顶道:“就你——想当老——老祖宗,爷先栽培、栽培你!”
“砰!”地闷响,将那趟子手脑袋朝下脚朝天硬生生扎进地里,脚边坚硬的青石条咔咔裂开,齐腰以上的半截身子直没入土,只剩下两条腿还露在外面拼命扑腾。
众人见状又是骇然又是惊怒,纷纷叫道:“臭小子,敢情是来闹事的!”掣动刀枪围攻向少年。
少年赤手空拳冲入战团,只听“咔嚓”“嗖”“噗通”五花八门的声响不断,刀断枪飞,所有趟子手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一个个倒栽葱****土里。
这时候柳园中早有几个镖师听到外面呼喝声响奔了出来,望见大门外的石阶两侧,齐刷刷竖起的八条人腿迎风招摇,不禁大是愕然,怒喝道:“臭小子,你找死?!”
少年不急不徐道:“你、你家四、四爷要、要找——人,叫、叫他出来!”
忽听夏培恒的声音强抑怒火问道:“小娃儿,是谁教你来这儿捣乱的?”
他这些天过得极不顺心,只见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毛孩儿上门捣乱,更是火冒三丈,一边问话一边迈出门外,探手抓向少年肩膀道:“跟我进来,等你家大人来领!”
哪知他的大手甫一伸出,猛觉眼前一花左腕已被人抓住,紧跟着全身酸麻气力全失,身躯便似腾云驾雾般临空高悬。
这一连串兔起鹘落快逾飞电,看得人眼花缭乱根本没工夫作出反应。待等回过神来,夏培恒已被那少年举过头顶。
也活该夏总镖头倒霉,凭他一身过硬修为,即便比不上老而弥坚的耿南翼和楚烈等人,但也绝不至于教人一招成擒。只是瞧着对方是个|孚仭匠粑锤晒鞘萑绮竦男⊥尥蓿睦锞兔患阜智频闷鹑思遥叫盐蚬次弈我┢桃丫孛牛僖猜虿蛔藕蠡谝┝恕br />
玉玲珑花容失色,眼瞧着少年也要照样大力“栽培”夏总镖头,若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这样栽一次,估计往后在长安分局就没夏培恒夏总镖头什么事了。
她急忙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