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崽谜案派特里克昆廷
作者:派特里克昆廷
“嗯克朗普小姐”爱丽丝冲着话筒急促地说,“不,克朗普小姐不行办不到!”
我妻子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乐文。
“怎么了?”我问道。
“那个女人不让咱们使用院子里的露台,说是为了那条狗的原故。不许咱们打搅那条肥狗!”
“为什么?”
“说得让它消消停停的,因为它快生小崽子啦,你说气不气人。彼德咱们的租约上总该有个说法吧?”
“遗憾的是租约上的规定对咱们不利。”我答道。
我是一名海军中尉上岸休假期间租下了加州拉霍亚镇这座别墅的一半租约上明确规定露台全归那位古怪的共同租屋人使用。这原本也无所谓可是眼下却出了麻烦,因为我的妻子爱丽丝近来已成为一名大红大紫的电影明星我们俩一上街就受到影迷的包围只好困在自己的住处消磨时光。我们俩倒也蛮喜欢呆在家里可是就连埃洛伊兹和阿贝拉埃洛伊兹,法国女德修院院长,早年与其老师法兰西经院哲学家皮尔阿贝拉相恋私婚生一子被拆散后进隐修院。也时不时得要点儿户外的新鲜空气啊。
爱丽丝隔着上了锁的落地窗观望着那片露台禁区,颓丧地转过头来。
“彼德,我要是得不到新鲜空气,就会憋死的。咱们到海滨去转转吧。”
“那你又会让你的影迷撕成碎片啦!”
“没关系亲爱的。”爱丽丝脱下家中便服,换上紧身衬衫和长裤,把我那顶海军帽扔给我,“走吧,中尉去屠宰场!”
我们刚一出门就跟一个超市送货员撞了个满怀。他送来的货品滚落了一地,我们俩狼狈地抽身出来,忽然听见咔哒一声响和一阵口哨。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个梳着小辫带着牙箍的小姑娘用照相机给我们拍了张照片。
“嘻,太好了,”她说,“我可以拿这张快照从巴尼斯通那儿换到两块钱。他特别喜欢您这位明星,杜卢斯太太。”
听到她那声口哨,别的孩子也都朝我们这边奔来。那位超市送货员给克朗普小姐送完货就从房内走出来了。这当儿,过往的行人也都驻足观望着大明星,其中有一群少女,两名水手,一个穿红裤子的少妇和一名警察,热闹非凡。
“简直没法出门啦!”爱丽丝苦笑道。
她摆脱开那些追星族,又返回到别墅门前。那里有两扇门,她按了不是我们出入的那扇门的门铃,一个劲儿按个没完,最后终于听到门里面别上挂链锁的响声。门只开了一条窄缝,露出了克朗普小姐的脸。那是一张憔悴的脸,带着不欢迎的神情。
“找谁?”克朗普小姐没好气儿地问。
“我们是杜卢斯夫妇,前来拜访您。”爱丽丝说,“我们知道您养了一条狗,可是……”
“那不是我的狗,”克朗普小姐纠正道,“是魏伯费姆老夫人养的狗。老夫人已经去世了,生前住在格兰代尔,没有儿女。她老人家只有一个侄子和一个侄媳妇住在犹他州的奥格登。我对他们俩的人品很了解……”
这些不必要的介绍连珠炮似地向我们袭来。接着,克朗普小姐的脸微微一红,露出笑靥。
“杜卢斯!爱丽丝杜卢斯!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电影明星爱丽丝杜卢斯吗?”
“是啊。”爱丽丝答道。
“嗐,您干吗事先没在电话里告诉我呢?您是我最崇拜的大明星啊!知道您在街上常让成群结队的影迷团团围住,真怪可怜的!您当然可以使用那个露台。我马上给您打开落地窗上的锁,您什么时候使用都行。”
门里的挂链锁取下来了,可是门刚开了一半,克朗普小姐突然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我。
“您是杜卢斯小姐的丈夫吗?”
“是杜卢斯太太的丈夫,”我纠正道,“敝人是杜卢斯海军中尉。”
“可您有证明吗?”
克朗普小姐这一问使我感到十分意外。我打开皮夹子,找到一张我和穿着婚纱礼服的爱丽丝在教堂前拍的旧照片。她仔细看了看才还给我。
“新娘子真漂亮!”克朗普小姐说,“请二位多加原谅,我是为了那条狗老夫人管它叫狗崽不得不时刻小心谨慎。”
“狗崽?”爱丽丝问道,“是那条瑞士救护犬吗?”
克朗普小姐点点头:“要知道,这里是狗崽的家,它付房租。”
“那条狗付房租?”爱丽丝惊问道。
“对,亲爱的,狗崽非常富有咧。它其实还只是条年岁不大的狗,可它却是天底下最阔的一条狗。”
我们俩尽管怀疑克朗普小姐的神志是否正常,但还是很快就换上了泳装,走出落地窗,来到露台去晒太阳。克朗普小姐把我们俩介绍给狗崽。
那是一条欢蹦乱跳的母狗,看来并没被富有惯坏。它摇着尾巴欢迎我们,朝爱丽丝身上扑跳,用长长的粉色舌头舔她的面颊。我们原对它颇有偏见,现在却喜欢它了。随后,我们在橘树下铺的席垫上躺下,狗崽像团球似地蜷缩在我身旁,鼻子和嘴放在我的肚子上。
“瞧,它喜欢你。”克朗普小姐高兴地说,“我知道它会的。”
爱丽丝欢悦地沐浴在阳光下,彬彬有礼地问道:“给我们讲讲狗崽是怎么挣到钱的,好吗?”
“哦,它自己不挣钱,是继承来的。”克朗普小姐坐在一把白色铁椅上说,“魏伯费姆老夫人非常有钱,十分宠爱狗崽。”
“所以就在死后把钱都留给它了?”我问道。
“还留给我一小份。要知道,我陪伴她老人家多年,一直负责照管狗崽,所以也得了一小份。狗崽现在还付给我一笔不低的工资呐。”她抚mo着自己脖颈上带着的不起眼的珠子项链。“魏伯赞姆老夫人关心的是让狗崽享受到世上最好的待遇。我敢说我在尽力照办呢。狗崽当然睡在主卧室里,我呢,睡在前面的门房里。吃晚饭,狗崽吃牛排,我吃汉堡包。我要是觉得狗崽没得到最好的照应,心里就不安。”
狗崽的脑袋在我的肚子上蹭了蹭,尾巴敲打着石板地。爱丽丝用右手轻轻拍拍它,问道:“它已经阔了很久吗?”
“哦,没有。魏伯费姆老夫人几星期前才去世。”克朗普小姐顿了顿。“她老人家给我留下的责任很重。”她又停顿一下,接着脱口说道。“你们是我的朋友,对不对?我相信二位是的。务必帮助我一下吧。我现在孤身一人,害怕极了。”
“害怕?”我抬头望着她,那张脸确实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害怕狗崽会出事!”克朗普小姐探身向前低声说,“中尉,这简直是场噩梦,因为我知道他们想谋害狗崽!”“他们?”爱丽丝坐起来问道。“魏伯费姆老夫人的侄子和侄媳妇,他们住在犹他州的奥格登。”“刚才开门时,您提到了他们俩。”“对,谁来我都会提到他们俩。可是我并不知道他俩现在的长相,我不想让他们以为我毫无警惕。”我望着克朗普小姐,觉得她不像是个神经有点儿失常的老处女。看上去她蛮和蔼,神志相当清醒,只是有点儿担惊害怕罢了。
她接着说:“他们俩不是好人,坏透了,什么邪恶的勾当都干得出来。我们本来住在格兰代尔,我发现前院里有些碎肉块,知道那是下了毒的肉。还有一次,我在一条人迹稀少的路上遛狗,他们开枪射击狗崽。警察却笑话我,说那是汽车轮胎放炮的响声。可我心里明白绝对不是那么回事,我知道他们不害死狗崽绝不会罢休。”她用双手捂住脸,“因此我就带着狗崽逃离了格兰代尔,来到拉霍亚这儿。可他们追来了。唉,可怜的狗崽,那么可爱,心眼儿里真是一点儿邪念也没有。”狗崽听到了它的名字,摇了摇尾巴。“那个侄子和他的妻子干吗要谋害狗崽呢?”我妻子怀着那种爱当侦探的热情问道:“是想霸占它的钱吗?”“当然是了,”克朗普小姐愤慨地说,“都是那份遗产闹的。那个侄子是魏伯费姆夫人惟一活着的亲属,可是老太太却考虑一个子儿也不留给他。这事我也不怪老夫人。钱都留给了狗崽呃还有它今后生的小崽子。”“那个侄子对这样一份怪遗嘱没向法院投诉吗?”
“没有。投诉得花许多钱和律师费什么的,而把狗崽干掉就省钱多了。不过,遗嘱里倒是另有一条规定,那就是狗崽如果没生后代就死了,那个侄子便可以继承全部财产。因此我尽了一切努力,给狗崽找了个配偶。再过几个星期,它就要下小崽儿啦。可是这几个星期里……”
克朗普小姐用一块小手绢擦擦眼睛,接着说:“格兰代尔的警方太不近情理了,甚至说在这个州射杀一条狗,罪过很轻,最多罚点儿小钱罢了。我找到这里的警方要求保护,他们只是答应过些时候派个人来了解一下情况,一点儿也不为我着急。所以您看,法律上得不到一点儿保护,另外也找不到什么补救办法。没人肯帮助我。”“有我们呐。”爱丽丝颇为同情地说。“哦,是啊,”克朗普小姐顿时宽尉地说,“我知道你们是我的朋友。哦,狗崽,咱们得救啦。”那只一直在舔我肚皮的狗崽没答理她。爱丽丝这种匆忙的许诺真叫我有点儿吃惊,我只好问道:“我们当然会帮助您,克朗普小姐。首先,请告诉我们那个侄子的姓名。”“亨利,亨利布罗吉特。可他如果到这儿来是不会使用这个姓名的。嗯,不会的,那个家伙鬼透了。”“您刚才说不知道他现在的长相?”“是啊。他很小的时候咬过老夫人一口,老太太一气之下就把他的相片都撕了。从那次事件起,他俩之间就不和了。在我的印象里,亨利长着一头金黄色的卷发。”“您至少应该知道他现在多大了吧?”“30来岁吧。”“他的妻子呢?”“不清楚,”克朗普小姐冷冰冰地说,“只晓得那个女人长着一头红发。”“那您怎么敢肯定他俩之中的一个已经来到拉霍亚了呢?”“昨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
“问我是不是克朗普小姐,接着就没声儿了。”克朗普小姐朝我探过身来,“他们现在知道我在这儿,知道我从不让狗崽出门。他们也明白我每天清晨都要在露台附近搜查是否有投放的毒肉。他们晓得惟一能接触到狗崽的办法,就是设法进入这幢房子。”“强行闯入吗?”
克朗普小姐摇摇她脑袋上的小发卷:“倒也可能,可我相信他们会使用阴谋诡计而不是暴力手段。为了防范这一招儿,咱们得时刻加以警惕。那个怪电话来过之后,只有你们二位来到这里。现在如果再有什么人来,不管以什么借口要见你们二位或者我,”她压低嗓门说,“都可能是亨利布罗吉特或是他那个婆娘。咱们很想法不让他们得逞。”
一只苍蝇落在狗崽宝贵的耳朵上,它似乎并没加以理会。克朗普小姐殷切地望着我们俩,忽然自责道:“老天爷,我一直在这里唠叨,叫二位为狗崽操心,你们想必饿了吧?中午吃点儿凉拌色拉,好吗?我中午吃东西总觉得心亏,因为狗崽每天只吃一顿晚餐。不过嘛,陪陪客人总还是可以的,我想魏伯费姆老夫人也不会抱怨这笔开支的。”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而又颇有心计地走开了。我望着爱丽丝,问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个疯子呢,还是在说大实话?”“我倒认为咱们应该相信她说的话。”“为什么?”“因为嘛,”爱丽丝脸上的那种表情使她在前一部电影里赢得了不少影迷,“彼德,你想想看,这事多有趣儿啊,一只漂亮的瑞士救护犬遇到了危险,一个满头金色卷发的坏蛋咬了他的姑妈一口。”“他现在不会再有满头金色卷发了,”我说,“他眼下是个大人了。”爱丽丝这时身子晒得暖乎乎的,她越过我用两只胳臂搂住狗崽的脖子。“可怜的狗崽!”她亲昵地说,“这事真不该发生在你这个乖宝贝儿身上!”
爱丽丝和我吃过克朗普小姐的凉拌色拉便餐后,接着晒太阳。克朗普小姐在她那边住处的厨房里为狗崽和她本人预备晚饭。没多会儿,她忽然跑过来说:“门口来了个人!自称是电力公司派来查电表的。老天爷,如果他是合法的,不让他进来电力公司就会来找麻烦,可是他万一是……”克朗普小姐绞着双手,“唉,咱们该怎么办呢?”我披上一件浴袍:“您跟爱丽丝呆在这儿,好好看守着狗崽!”
我在门外见到了那人。他30来岁,头发稀疏,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