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没有出现黑眼圈的脸,她只是随便看了一眼,随即快速洗漱,结束后将长发绕了两下,用发卡固定好,回到房间稍微上了下淡妆,换好行李包中备用的套装。
虽然鞋子是潮的,但是总算不像昨天那样全是水,于是她也勉强套了上去,一切收拾完毕之后,她重新推门出去,准备上班。
只是才走出房间而已,却正好和关盛景打了个照面,看到她装扮齐整几乎挑不出来任何瑕疵的模样,关盛景微微一怔,“这么早就上班?”
汪重龄点头,“是,因为附近没有直达公司的车子,所以必须要早点去。”
“这样啊,”关盛景微微一笑,“你等我一会儿,我洗漱之后开车送你过去。”
“不必了,谢谢。”汪重龄对他略一点头,随即就避开他朝外走去。
“现在还在下雨,你出去也不见得能拦到车。”关盛景有些意外地发现她仿佛一夜之间变得异常冷淡,“你……还好吧?”
“也许我能拦到,”汪重龄依旧客气地开口,“不麻烦你了。”
关盛景叹气,“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擅长拒绝人?”
“是吗?”汪重龄的眼神里分明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没有人这么说,他们只说我的防备心太重。”
“我以为有了昨天的事,会让你稍微放下心来。”关盛景看着她,微微挑高了眉,“怎么?还不习惯?”
“昨天的事我很感激。”汪重龄抬眸看他,“但是,不好意思,我真的要去上班了。”
“你甚至连把伞都没有——”关盛景无奈摇头,“请你等我十分钟,我开车送你过去如何?”
“有没有人说过你似乎很喜欢冒充救世主?”汪重龄话里有话。
“没有,他们只会说我比较热心助人。”关盛景浅笑,完全不容她拒绝地将她推回房间内,“给我十分钟,马上就好。”
汪重龄无奈地瞪着被带上的房门,“我只等十分钟。”
“好。”关盛景却又探头进来,“如果超过十分钟,你可以直接过来找我。”
她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好?
汪重龄一手抚额,有种无力感。
关盛景却视若无睹,帮她带上门,转身去了洗手间。
刷牙洗脸换衣服,关盛景拿起车钥匙叩响她房间的门时,刚刚好十分钟,“十分钟到了,我送你上班。”
汪重龄开门走出来,以一副并不太想要感谢他的神情开口:“谢谢。”
“要不要一起先去吃早餐,然后再去上班?”关盛景好心建议。
“不用了,公司里有可以吃饭的地方。”她依旧拒绝了,眼睛几乎连眨都没眨一下。
关盛景无奈一笑,“那就走吧。”
到外面才发现雨有加大的趋势,关盛景撑起伞,示意她靠过来一点,汪重龄看了看他,没有再拒绝。
因为她不可能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地去上班,如果是那样,势必会有人对她表示出格外的“关心”来,她不喜欢……
“安全带。”关盛景突然出声提醒她。
汪重龄霎时回神,拉过安全带系好。
关盛景看了她一眼,随即发动车子,朝小区外驶去。
早晨的街道,安静异常,无数被昨天的暴雨打落地残枝败叶零落了一地,雨还在下,地面上积了不少水,车子经过的时候,行人会纷纷避让,一副躲闪不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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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重龄沉默异常,关盛景偶尔看她一眼,看出她似乎只是在想事情,不过她此刻的脸色很严肃,眸子中的那种惊怯防备仿佛突然消失了似的,有一层他所看不到的武装,正在将她层层包裹起来。
他每多看她一眼,她的武装便多加一层。
等到他终于将车子停在新扬国际的写字楼下时,关盛景很惊讶地发现,她,似乎已经蜕变为百毒不侵的女战士了。
昨天种种,她的那种莫名防备和狼狈,全数消失,不见踪影。
此刻的她身穿黑色套装,发髻虽是随手挽就,却有种一丝不苟的整洁感,神情平静,面色冷淡,看起来又矜持又疏离,干练而利落,完全不像昨天的那个她。
“谢谢你送我。”她对他道谢,随即推门下车,转身就要朝写字楼内走去。
“等一下!”关盛景喊住她,把伞递了出去,“带着这个,说不定你下班的时候还在下雨。”
杏眸扫一眼他手中的伞,汪重龄没有拒绝,“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关盛景颔首一笑,“我先走了。”
他关上车窗,驾车离去。
汪重龄撑起伞站在那里,看着车子远去,这才转身准备走入写字楼。
身后却突然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她略一回眸,就看到一辆银白色跑车正好缓缓行驶到她的面前。
微微朝后退了一步,汪重龄面对着车子,语气恭敬而平静:“总经理。”
车窗缓缓摇了下来,新扬国际的总经理赵慎思探头出来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正经地调侃:“刚才那个人是谁?”
汪重龄抬眸,静静看着他那张轮廓过分清晰的脸以及比常人更要深黑几分的眸子,僵持了片刻后,终于开口:“司机。”
赵慎思漂亮的唇角掠过一丝笑意,“司机?那他的服务还真是不错。”
眼神掠过她手中的伞,他看得清楚分明,那分明是把男用伞。
“也许。”汪重龄淡淡应他,刻意忽略他眸中的调侃,“总经理,需要我提醒你,写字楼下是不能停车的吗?”
“是吗?我好像忘记了,这样吧,你先上去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赵慎思挑眉,笑得格外倜傥风流。
汪重龄看他一眼,撑着伞转身走进写字楼。
第三章孤僻而防备的兔子(2)
银白色的跑车内,赵慎思叹了口气,那种漫不经心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表情瞬间收敛起来,无影无踪。
她还是一样冷淡,说起拒绝的话来,仿佛完全不经过大脑的思考——
她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作为他的秘书来说,她很敬业,也很专业,但是他真的很不喜欢她那种工作之外就会显得冷冷淡淡的表情。
岂止是很不喜欢,根本就是非常讨厌。
已经有三年了,为什么在他面前,她还是不能够卸下心防?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总是习惯拒绝别人的帮助和善意的安排,仿佛有了那些帮助之后,她就会无所适从似的……
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说汪重龄有多热爱她的工作,也并不见得,但是最起码,就像关盛景所说的,新扬国际并没有苛待她,给了她不菲的薪水,让她在每个月拿薪水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和满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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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也愿意把自己的大部分精力投注在工作上,完全不计回报地加班。
晚上七点半,她终于从新扬国际加班出来,离开写字楼。
银白色的跑车完全不遵守停车准则,大咧咧地堵住了写字楼的正门,有人耍帅地半倚在车门边,抽着烟,无比悠闲,看到她出来,心情极好地跟她打招呼:“重龄,这里。”
汪重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总经理?你不是回去了?”
“我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你那天勉为其难地陪我参加晚宴,却不计任何报酬,”赵慎思捏着下巴很认真地开口,“我想了一下,觉得你帮了我的忙,我应该有回礼才对。”
“你可以算我加班费。”客气地对他点了下头,汪重龄避开他,只想快点回去。
“何必这么匆忙?下班了,总要轻松一下才对。”赵慎思挡住她的路,“一起去吃饭?”
“不用了。”汪重龄再度施展起令赵慎思佩服无比的拒绝神功。
“只是吃顿饭而已。”赵慎思很诚恳,“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发誓。”
“是吗?”汪重龄看他一眼,“但是,我不喜欢跟陌生的男人一起去吃饭。”
赵慎思顿时完全被打击到,几乎有点口齿不清:“陌生的男人?我?”
“不好意思,总经理,我真的有事要做,你找别人陪你吃饭吧。”汪重龄想到白天帮他接的那些电话,“韩小姐一直在找你,还有苏小姐说如果看到你,请你给她打个电话,还有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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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喜欢跟陌生的女人一起吃饭。”赵慎思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那你就回家吧。”汪重龄瞄准机会,从他身边走过去,拦车走人,快得让赵慎思简直没有防范的时间。
出租车驶离的瞬间,她曾回头看了一眼。
赵慎思并没有利用性能卓越的银白色跑车跟她玩你逃我追的游戏,对于这一点,她很感激。
她一向都不喜欢有人强硬地介入到她的生活中,她不知道是不是赵慎思看出了这一点,但是她很感激他的不勉强。
只要这样就好……
汪重龄移开目光,看向暮色笼罩的都市。
已经停了雨,夜的霓虹开始闪烁起来,华美而丰盛,街道边上店铺仍然在营业,透出各种颜色的灯光。
纸醉金迷,电光幻影,繁奢得仿佛漂浮在海上的仙山。
可是不属于她。
这个城市里,没有一处是属于她的地方……
所幸关家的临时居所,可以让汪重龄暂时忘掉不快。
回到关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半了。
关盛景帮她开了门,看到她回来,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你终于回来了。”
“不好意思,我在公司加班,所以回来得晚了一点。”她进屋,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放在自己暂时住的房间里。
“吃饭了没有,给你留了饭。”关盛景站在她门边跟她说话。
“谢谢,但是我已经吃过了。”她累得有些喘不过来气,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懒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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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已经决定了租住这里,所以她之前离开公司后,就特地去以前的房东家里,把自己托他照看的所有家当装在一个行李箱中全带了过来。
就这样,跟以前,再次断了个干净。
“既然这样……我把饭菜放到冰箱里,你如果饿的话,可以热来吃。”关盛景看一眼她带回来的行李箱,随即就走回了客厅。
“我想用浴室……”汪重龄追了出来,有些迟疑。
关盛景有些好笑,“你不是已经租住在这里?不必事事都要请求。”
她默默地应了一声,回房间找了衣服,带了毛巾进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她出来,仍然只看到此刻正站在阳台抽烟的关盛景。
“阿姨和盛色呢?”她忍不住开口,也许是因为房间里太过安静的关系。
“隔壁夫妻打架,我妈凑热闹过去调解纠纷,至于盛色,她约了朋友一起去看午夜场电影,所以不在家。”关盛景回头看着她,顺手掐了烟。
“哦。”她应了一声,随即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早晨他给的伞还给他,“谢谢你的伞。”
“看起来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关盛景微笑。
“不是,中午的时候,我曾经带着它一起去买过鞋子。”汪重龄见他没动,只好把伞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谢谢。”
“能派上用场就行。”关盛景的表情依旧带着暖暖的笑意,他站在阳台上,半个身子几乎都隐在黑暗中,一双眸子却很亮,仿佛发着光似的。
“我……先回房间去了。”汪重龄看着他那样的笑容,突然有些莫名的心跳加速,于是收回了目光,转身回房,关上了门。
拧亮床头台灯,她坐回床上,开始静静打量自己此刻所住的房间。
虽然并不是特别大,但是足够她用。
反正她东西也不多,如今只求一个容身之所罢了,并没有别的什么好挑剔的。
不过……
伸手抚一下床单,汪重龄有些惊讶地发现床单似乎和她昨天用的不一样。
是新的?
她推门出去,跟依旧站在阳台的关盛景说话:“床单……是新换的?”
“新的床单睡起来会比较舒服一点。”关盛景回眸看她,“不用在意。”
她才没有在意……
汪重龄瞪他一眼,突然转身,快步又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听到身后传来关盛景低低的笑声,突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恼怒来,他为什么……为什么……
不要对她那么好。
她……
不值得。
因为她不知道这次又要多久,会被人找到,会带给他们……伤害……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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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要因为自己的关系,带给他们伤害。
所以她诚心希望这一次,可以藏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伸手将之前带回来的资料放在床边的书桌上,她努力敛心凝神,将自己的全副精力都放在资料中那些密密麻麻的蝌蚪文里。
得赶快把这份资料翻译出来,如果能够尽快交任务的话,她这个月的外快加薪水,想来会有些可观。
虽然存折上的数字还不足以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但是……
只要努力,她总能做到的!
第四章迟迟不熄的那盏灯(1)
他家的房客,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关盛景自认为自己阅人不少,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无法看透汪重龄。
她是新扬国际总经理的秘书,理应是个干练而利落的人,做事游刃有余才对,但是他可以很清晰地发现,每个早晨她上班的时候,她才会给他以那种感觉,但是晚上下班之后,她总是仿佛很累,累得没有办法再戴上那层伪装的面具似的,变得特别柔弱,仿佛一只无家可依的流浪狗,总是带着些许惊惶的神情。
她的工作应该很多,因为她会不时加班,但是很奇怪的是,她每晚却都睡得很晚,有的时候他半夜起来喝水,会发现她房间的门缝里,依然泄着灯光,而且传来轻微的响动,昭示着她并不曾真的睡着。
她说她没有家人,似乎是真的,因为他几乎从来没有看到她打电话给家人的时候,他只见过有几次她接到工作上的电话。
真奇怪,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家人吧?
为什么她会没有?
但是这也不算什么,让他奇怪的是,她总不能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吧?
是她的脾气太古怪,不合群?还是她有什么性格上的缺点,是他所不曾知道的?
但是看起来却又似乎不是那样,因为盛色跟她相处得倒是很好,虽然她不怎么爱说话,但是盛色和她的相处似乎没有任何障碍。
就这个问题,他曾问过盛色:“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重龄姐只是有点孤僻而已。”一向性格活泼外放的关盛色立即回答他的问题,“我觉得她也是那种习惯把心事藏在心里头的人,你还记不记得我朋友咏晴?”
“怎么不记得,”关盛景皱眉,“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第一次见咏晴的时候,觉得她很像一只发了霉快要溃烂的蘑菇,”盛色点头,越想越觉得像,“我觉得重龄姐也是这种人,她不是没有家人吗?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养成如今的性格吧——重龄姐真可怜。”
她长吁短叹,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你听她说过什么?”关盛景立即瞄准了她。
“没有,她什么都不肯说。”盛色有些沮丧,“不论我想问什么,她都不肯说,太失败了。”
什么都不肯说吗?
关盛景忍不住眯起眼睛,眸中掩着一抹探究的意味。
其实他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每天晚上她都在忙什么?
是在加班?
她公司里的工作有忙到需要她必须加班过凌晨一点的可能吗?
又或者是因为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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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前者,他不介意帮她要回应有的休息权利;如果是后者,他会推荐一个比较好的医生给她,所以——
他突然觉得,他果然是有些过度热心了。
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半,台灯的光在视线中微微氤氲,汪重龄伸手揉一下紧蹙的眉心,有些疲倦地站了起来。
走到窗前,伸手拉开窗帘,外面是被夜色笼罩的世界。
暗淡的路灯散发出来的光,隐约映出小区模糊的轮廓。
偶尔有人走过,传来一两声低低的交谈声。
汪重龄抱臂而立,在无人窥看的时刻,脸色冷漠,神情严肃到了极点,没有丝毫笑容。
她站了片刻,突然从书桌下的小柜子里拿出一盒泡面,随即轻轻推开门,准备去厨房找点开水。
没办法,她晚饭吃得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