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下不来台。
“强子,你跟妈说实话,咱们看病花了多少钱?”当胡强送走大伯父他们回来,刚坐下,就被老娘问了这么一句。
胡强有点措手不及,不知道娘是知道实情还是不知道实情。
“你别瞒我照实说,你要说谎,娘可不答应!”李凤琴语气有点着急。
“娘,俺说实话。到现在一共花了四万七。”这事瞒也没用,胡强直接说了实话。
“什么?!”李凤琴还没吱声,胡长海差点摔地上!大嗓门,把一病房的人都吓了一跳。
胡长海也注意到周围不满的目光,歉意冲旁边人笑笑,低声问儿子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胡强没回答,他见老娘还在那直勾勾的瞪着眼,心里有点担心,凑过脸去问道:“娘,你没事儿吧?”
“瞅我干啥?赶紧回你爹话啊!”李凤琴正急等着听下文呢,见儿子竟然还跟自己赛脸来了,心里这个生气!
“你别着急,我说。”胡强赶忙坐直,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其中一万一是耗子和山子借的,剩下的钱是我们卖狍子赚的。”
“你真去抓袍子去了?你咋那么不知道给娘省心呢!”李凤琴闭上眼呼呼喘气,像似在生气,其实她心里还是放下不少。毕竟是山里长大的,靠山吃山的观念从小就有。虽然现在知道猎那玩意犯法,但对于山民来说,还是可以理解。
“嗯,这事不许再提了,外人听见不好。下次你们再去逮那玩意,要多注意点。”胡长海倒是彻底放下心,只要不欠一屁股鸡烘,打几个狍子算啥事?
“你还敢让儿子有下次?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李凤琴咋瞅丈夫都不顺眼。
“别提,别说,不好,呵呵……”胡长海神秘兮兮的,说着不着边的话。
“啐!”李凤琴狠狠啐了一口,又直挺挺的看着唾沫星子,落在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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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十三,小年,祭灶神的日子。
这已是入院的第三天,外面飘起了鹅毛大雪。
尽管胡长海两口子和病房的人相处的都还好,但是李凤琴望着那一个个挂起又摘下的吊瓶,恨不得马上回家。
胡强静静站在走廊,望着窗外的飘飘白雪。
山子也站在他身旁,昨儿一早他就回来了,不过没有从家拿到钱。
眼瞅过年了,谁也都是紧巴巴的。
胡强没有考虑钱的事儿,他有预感---耗子今天会来。
……
第十八章 二国的好
耗子真来了,和二国一起冒雪来的。
俩小子与胡长海两口子说了会儿话,就随着胡强进了安全通道。
“打听到了?”进了楼道里,胡强看着满眼血丝的耗子,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让二国说吧。”耗子看到二爷爷和二奶奶的样子,心里就难受,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
“强哥,昨天狼王过生日,听说他有个兄弟给他送了根山参。狼王显摆了好一阵子,应该跑不了是他兄弟干的。”二国压低声音,又接着说道:“强哥,这狼王可不好惹。你再给我两天时间,我把他那兄弟打听出来,到时候咱们去弄他!”
“我不管他是狼王还是狗王,不就是刀疤狼么?我今天就要去逮他!”胡强对狼王的名头也有耳闻。
狼王名叫郎守合,今年该有三十五六岁。也有人叫他刀疤狼,他算是狼山镇最大的混子。
刀疤狼身高体壮,脸上从眉上到颧骨有道狰狞的刀疤。
此人从小就凶猛好斗,手还黑!不但是狼山的一杆大旗,在临近镇子,也略有名气。
他哥哥郎守正,是狼山镇派出所所长。借着他哥的光,刀疤狼也是镇联防大队的副队长。在狼山镇这旮旯地方,他算是黑白两道都好使的人物,因此也得了个狼王的名号。
二国听胡强要直接去抓狼王,心里有点打醋,小心的说道:“强哥,这郎守合手底下十多个兄弟,还都是联防队的,不太好弄。”
“哼,他要是一心当他的狼王,我还给他三分面子。可这比货不猫不狗的,带着一帮篮子进了联防队,在我眼里他就是个狗屁!”胡强脸色阴沉得吓人!
“耗子,今天你和山子帮我在医院照看点,我跟二国回去把山参找回来。”既然已经有了眉目,胡强不想再等,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我也去!”耗子对这安排很不满意。
“闭嘴,你和山子去了我嫌累赘,尤其是山子!动手就往人堆里冲,遇上带尖的玩意得挨多少下?”
胡强瞪了耗子一眼,又缓下语气说道:“你们在这我放心,我回狼山你们也该放心。没有把握我不会动手,今天主要是找到正主拿回山参,将来有你出气的机会!听到没?”
“知道了。”耗子知道胡强说的在理,可心里还是觉着憋得慌。
胡强拍拍耗子的肩膀,向病房走,“进屋不许乱说话。”
三人又走进病房,胡强告诉他娘说要回去收拾下屋子扫扫尘,过两天好接他们回家过年。
李凤琴虽然不知道这年咋过?可倒是真着急回家,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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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强嘱咐了耗子和山子几句,领着二国出了医院,向汽车站走去。
在林阳市,有许多在城边子蹲坑的黑车,所有通向农村的乘客基本都被他们垄断。如果有市区的出租车敢拉乘客出城,会被这些黑车主半路截下,逼着出租车卸客!
听起来,十分嚣张野蛮。但在东北,越是偏远小县城,这种事越是常见,不稀奇!
胡强和二国俩人,坐上了一辆黄皮小面包,往回赶
狼山镇。
大雪只下了小半天就停了,但地上的雪已经没到了脚踝。
破旧的黄皮小面包,慢慢悠悠驶进了狼山镇,在镇政府门前缓缓停下。
胡强和二国随着两个乘客一起下了车,踩着积雪进了一家小饭馆。
“二国你多吃点,吃完出去打听一下。”胡强就着酸菜锅子,吃了口饭说道。
二国是个急性子,猛扒拉几口饭喝了口汤放下了碗筷就往外走。“我这就去!”
胡强目送二国离开,深邃冷漠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想到今儿就是小年儿,胡强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老板,来杯散白酒。”平时不常喝酒的他,此时也想喝两杯,消消胸中的烦闷。
今儿没有让耗子他们跟来,因为胡强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他只知道今天一定要见血!
眼瞅快过年了,胡强不想把自己的兄弟都牵扯到这件事中来。如果自己出什么意外,家里有耗子他们在,他也能放心。
胡强相信,对付刀疤狼他们,自己一个人足够。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哪怕是刀疤狼,如果不是发生这个事,胡强也不会来搭理这货。
天色渐渐黑下来,小饭馆里冷飕飕的!只有胡强一个人,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喝着白酒。面容萧索的老板,偎在墙角火龙儿上,守着唯一的客人等着结账。
“老板,先把帐结了。”
胡强喝了两杯酒,把杯子放到一边,召唤老板结账。
“一个酸菜白肉锅,两杯白酒,三碗米饭正好二十。”老板都快睡着了,听到招呼迷迷瞪瞪的站起身。饭钱在肚子里早算好了,张嘴说得非常流利。
“等急了吧?”胡强递过钱,随口问了一句。
“俺不急!你搁这吃饭,俺这屋子里还能添点人气儿。”老板说的倒是实在话。
“今儿小年儿,不急着回去和老婆过年?”
“我这老光棍子一个,大年都不过,还过小年?”
“怎么不讨个老婆帮你?”
“老天趴地的还找谁去?凑合过吧!”
胡强坐等着二国,觉得无聊就和老板闲聊起来。老板也是个好热闹的,有人陪他说话,他求之不得。
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胡强和饭馆老板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
这时,二国的的索索走了进来,他冻得直打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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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哥……”
二国看到胡强想说话,被胡强摆手止住。
和老板打声招呼,两人出了饭馆,胡强才开口问道:“找到了?”
“嗯,今儿狼王在他老丈人家过的小年儿,喝完酒回来又进了李二饭店,他还几个兄弟都在那喝呢。”二国穿的不多,浑身发抖,如果不是为胡强,他早撂挑子了!
“你指定他们都搁李二饭店喝酒?”胡强又问了一遍。
“嗯,我才刚去瞅了眼,有八九个人。”二国码定的点了点头。
“你回去吧,谢谢了二国哥。”胡强这是真心感激二国。
“这么点事儿,你还谢啥?”二国第一次听胡强管自己叫哥,心里想这咋整拧过来了捏?不过想想,自己还真比他岁数大。
“你自己行么?”二国也有点不放心。
“你在这更是累赘,赶紧滚蛋!”连二国都这么说,胡强真有点无语。
“嘿,那我回去,今儿我在农机厂宿舍住,你有事儿到一楼最西边的窗户招呼我。”二国说完话就低头走了。
胡强记住了二国的好,想着这个平时赌品奇差的鸟人,小年儿都没过,只为了帮着自己。
看来赌品差,未必人品也差。
胡强慢步走在积雪路上,李二饭店,出现在不远的前方……
第十九章 两件好事儿
李二饭店,狼山镇最大的饭店。
平时镇上的红白酒宴,大多都在这里办席,镇政府也常常在这里招待领导。老板李山海,也算是个有钱的货,在狼山算得上不大不小的人物。
李二饭店的二楼包间里人声鼎沸,吆五喝六划拳行令声,还有吹牛打屁的,很热闹!
狼王郎守合,剔个光头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位上,看着自己的兄弟们耍热闹。
今天他在老丈人家有点喝多了,到这里没怎么喝酒,此时他心里正算计着过完年开个赌场的事儿。
郎守合表面粗狂凶狠,其实脑瓜子很好使,不然他这杆旗也不会在狼山屹立不倒。
随着年岁大了,他知道光凭好勇斗狠可不是长久之计,望着崛起的一茬茬年轻势力,他早早就有了危机感。这些初出茅庐的新力军,做梦都想把他这老棍子撅折了,趁机扬名立棍。
所以借着他大哥当上派出所所长,他也带着兄弟进了联防队。联防队说白了就是协警,虽然工资贼低,但只要会做绝对有钱途。
郎守合知道,想守住势力得拉住人,想把兄弟都拉在身边,只讲义气不行,你得让他们吃饱饭。
郎守合去年想到了一条财路,就是抓赌。别以为狼山穷地方没啥大赌局,其实狼山动辄上万的大赌局子多的是!不光狼山的人参与,就连市内,也有很多赌徒都爱来这边旮旯的地方豪赌。
郎守合凭着兄弟们灵通的消息,借着联防队的身份,一抓一个准!抓一次赌,派出所里的上上下下,都跟着吃香喝辣的。时间久了,这郎家哥俩在派出所里,可谓是只手遮天。
抓赌抓出甜头,郎守合又想到了放赌。
别人放的赌局都被他抓了,而他私下放的赌局却一直平安无事,这就是信誉!他放的赌局,也成了金字招牌,周围不少赌徒,都愿意来他的赌局。
虽然抓赌得罪了不少人,也总有人举报他,可派出所对此都是不了了之。只要有油水,大家都乐得闭一只眼。
现在郎守合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他觉着时机已经成熟。总是偶尔放几天赌局不太稳定,不如直接开个赌场来得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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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寻思找个好地方的时候,包间门开了,李二饭店老板李山海,抱着个五斤装的大玻璃酒瓶子,走了进来。
“狼哥,酒给你拿来了。”李山海把酒放在桌上点头笑道:“纯酿五十六度高粱酒,您看成不?”
“嗯,成。”郎守合撇嘴嗯了一声,起身端起酒瓶端详端详,满意的点点头。
“狼哥,哥几个喝差不多了,再整这么一大瓶子……有点费劲!”旁边个小兄弟,被这大瓶子酒吓得有点晕。
“整你妈个腿儿!这是给老子泡山参用的,去把我的包拿过来。”
郎守合让兄弟把他的黑色皮包拿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如果胡家人在这,一定能认出这个木盒,正是胡家装山参用的那个。
打开盒盖,里面飘出淡淡的参香味。
“狼哥,这香味不浓啊!和人工种植的差不多,你不会让人唬了吧?”旁边有个兄弟,不懂装懂的的提醒道。
“你懂个几巴!这是晒干的山参,李二哥你来瞧瞧这山参咋样?”郎守合瞪了兄弟一眼,小心翼翼的拿着山参,让李二给评点评点。
李二早年就是倒动山货的,对这玩意倒是真懂。仔细瞧了瞧,笑道:“狼哥,这是林下参。”
“林下参,什么意思?”郎守合见他看出点门道,虚心请教起来。
“狼哥,你看这人参品相完整,芦长体顺,皮老纹深,须子长而清晰,上面还有珍珠疙瘩,看起来就是山参一样。”李二很专业的评点着。
“啊,那不挺好么?”郎守合不懂他说的是啥意思,不过听起来倒是不错的样子。
李二笑了笑,说道:“可问题是它太大了!看着摸样这参挖出来时候得有三两多重,可看这纹须也不过是二十多年的样子。”
郎守合摸了摸脸上的刀疤,有点生气地道:“都他妈说七两是人参八两是宝贝,这才刚刚三两你就嫌大了?我他吗还嫌它小呢!”
“狼哥,过去人说的八两,按现在算应该是半斤,半斤八两嘛!呵呵……七两参八两宝的话,不过是骗人的。就算有,那也得去南方说。在东北,真正二十年的野山参,挖出来不会超过一两。”
李二见狼王还是不太明白,接着笑道:“人参这玩意,长得越慢,药力越大!行上有许多半斤多的人参,那一个个长得像萝卜似的,里面除了淀粉就是水分,买它还不如买个大萝卜。”
李山海见郎守合有点生气,眼睛狠狠瞪着自己,赶忙解释道:“其实这人参还是不错的,算是野生的林下参。之所以长得大,是因为其土层松厚肥沃长的快,一般的林下参都是人工移植,所以会有意的做个灵体形状。你这棵参是第三等的顺体,应该不是人工移植,是纯野生的林下参。”
李山海知道自己刚才装大了,用这些半真半假的话,希望能补救一下。他是生意人,可真得罪不起刀疤狼。
“少他么扯,俺给狼哥送的绝对是纯山参!”旁边一个长相眉眼都挺顺眼的小伙子,站起来大声喊道。
“二毛,轮不到你说话。”狼王瞪了叫二毛的小子一眼,又有点不耐烦,向李二问道:“说了半天,你就说我这参值不值钱吧?”
“值钱!这棵人参,内行人要收的话得几千块。如果卖给外行,嘿嘿……一两万也是它。管咋说也是二十多年的野生人参,药力还是很大的!”
李山海见狼王没冲自己发飙,心里暗松了口气。
“那就成,李二哥,你忙去吧。”看李山海出去了,郎守合小心翼翼的把山参塞进瓶口,泡到高粱酒里。
“兄弟们,等哥哥这酒泡好了,大家伙都整点。把几巴都整梆梆的,干娘们去!”郎守合大手一挥,很有气势的喊道。
“哈哈哈,对,整蹬蹬硬,把马家店儿的老娘们都干翻白儿!”
“瞅你那点出息,要去也得去市里大店里整,都是没冒泡的大姑娘。”周围的兄弟,都跟着起哄大笑,气氛热烈。
“还有两个好事儿。”郎守合见大伙挺热闹,他也来了兴致。举起酒杯,接着高声说道:“第一件事儿是,明年俺们狼山可能也要整个行政执法队儿,会优先从我们联防队挑人儿。他姥姥的!到时候咱们就不是协警了,那是正正经经的城管!”
“狼哥真的啊?这他妈可妥妥的了。”
“我草他吗的,那俺们在狼山得横着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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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跟着狼哥混。”
“来,大伙敬狼哥一杯!”
“干!他奶奶的!”
大伙心里都高兴!一时间酒到杯干,呼喊声把房顶都要掀开了。
“狼哥,第二个好事是啥啊?”一个小弟这时候想起了还有第二个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