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空气中嗡嗡的叫了起来。
帐篷裂了个口子,无数细虫冲出,扑了个空。山谷里嗡嗡虫声不绝,漫天都是,虫影中一袭黑影隐没其中,诧然道:“哪一位?”
山谷里闹了这样大的动静,其他声音却一丝也无。那些工匠数十人,连同那个贵族和护卫,都好像睡死了一般。
水门见机得快,飞雷神越过了帐篷,在一处山崖边落脚。
他定了定神,只见那个人望了过来,又挥了挥手,虫群立刻就散了。
月朗风清,那人微微侧过头,哂然一笑。
“原来是木叶的火影大人。”
“你是谁?”
“无关紧要之辈。”那人道:“火影大人,所为何来?”
水门心底模模糊糊一动。
这个人来的太奇怪了,也不是为了保护什么人,好像专门就在这里等他晚上来袭的。他这么一想,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你在这里等谁?富岳?”
那人的神色扭曲了一下,显然是默认了。
“天材地宝,弃之山野,若不是人为又怎么可能?”他风度翩翩的笑了笑,地上的虫子又随着嗡嗡马蚤动:“我是上水流卷风,驭虫一族的忍者……区区小技,比不上木叶的油女一族吧,见笑了。”
夜风里,隐隐有腥腻的味道传来。
那是虫子啃噬的血肉的味道和声音。本来就是钓鱼的饵,鱼上钩了,饵就没必要留着了。上水流卷风叹了口气,看来传言非虚,那个男人没来,来了木叶的火影,也就是说他败了。
“等等!”
水门连忙叫住他:“那些人……”
上水流卷风有些奇怪,想了想,低笑起来:“木叶的人果然心慈手软。”这么心软的火影,究竟是怎么干掉那个男人的?他掠了掠遮住眼睛的一缕长发:“漩涡一族的人受他照管,向他求情,您却来到这里。我把那些人吃干净了,也是解决了您的麻烦,还有什么不好么?”
“你是故意的……”水门心里一寒:“就为了找他?”
这么大费周章的布局,轻而易举的害死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确认宇智波富岳的消息。这样的人还有多少,水门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仅仅是消失了,还会有这么多的“意外”和“后患”。
上水流卷风扬了扬手,虫子紧接飞了起来,黑云一般,只留下地上干净的连血都不剩下的白骨,森然可怖。
“你……你就不想知道他的消息么?”水门忙叫住他:“你是想要救他,还是……”
“救?”上水流卷风回过身,轻飘飘的笑了:“都输了,还要救他做什么。天下之大,我该去寻找新的乐子了。倒是火影大人您不妨先做好准备,我这般温柔委婉的,可是很少见的。”
他的身体骤然化为飞虫,于黑云同时远去了。
水门哑然片刻,又低声叹了口气,只觉得苦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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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周围的村民发现了山谷的白骨,纷纷惊恐起来。
最后,附近的人开始认为山神护佑银矿附近,外来者才被吃的干净,血肉全无,只留下白骨一具具。山神的震怒不可小觑,大家纷纷叮嘱亲人,不得擅自靠近。
阴差阳错之下,水门也不打算纠正,径自返回了漩涡一族说明事态。漩涡一族的长老听说之后,也忧心了片刻,水门毕竟是答应了给予帮助,总算聊胜于无。
临走之前,那老者却说:“木叶之中,漩涡一族的忍者,是一个也没有了罢。桐绘那个丫头想跟您一起去,不知您是否能照拂她呢?”
水门浑然无觉,答应了下来。
漩涡桐绘换了一身鲜艳的衣裳,自旁边的侧室里出来。少女如花似玉,水门也不是不解风情的笨蛋,连忙想到是不是对方误会了什么,刚想要找借口拒绝,漩涡桐绘微微垂首,走了过来。
老者抽了口烟,神色难辨。
快要出村口时,送行的人也都走了。
只剩下两个人,水门还未说出口,漩涡桐绘就低声道:“那位大人……是真的……”
她的眼底隐有泪光,好似当年那么过分的事情,都是如梦泡影。
“你想去木叶见他?”水门苦笑了一下:“还是不要了……你去与不去,他都不能见你,更不会把你放在心上,他连看也不看你一眼。”
“那我就看着他。”漩涡桐绘倔强的说。
少女的眼神倔强而纯净,裙裾在风里寂寞的吹动飘摇。
“我不能带你走。”水门斩钉截铁地道。
几天后,从漩涡一族回村,水门立刻就去了秘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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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叶的春夜静悄悄,撒落一把稀疏暗淡的星光,微云淡月,寒意萦绕不去。
庭院里,鲜嫩油绿的树叶浮动微风,叶面银白,底面拢下了混沌的夜色。细虫破土,流连喧闹,泥土被细小的东西翻动起来,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些飒飒的细响。
谁会听到这些细小的、犹如欢快的轻哼一般的声音呢?世上总有着太多的声音,生而为人,是不可能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沦落到和蝼蚁花木一般喧闹快活的。
就算整个世界里只有一个人,还是会有声音从飘荡的回忆里不时闪动,打断这个世界最后的清静。
宇智波富岳睁开眼睛,怔怔的望着模糊的天花板。
一时之间,脑海里还是混沌茫然的,视野逐渐适应和黑暗的过程,那沉重就从脊椎攀爬上来,顺着血流流淌到了四肢百骸。身体里被人抽走了力气,徒然剩下一身冷汗,仿佛一场恶梦走到尽头,生出一点苦涩的清明来。
月光暧昧不清的揉了几把,扔进了房间里,照的越发昏暗了。
这样的场景依稀相似。
睡下的时候,醒来的时候,分明看到的是不一样的景色。欢悦的虫声之中仿佛又夹杂了几声微弱的啼哭,柔弱的,没法形容的声音——那声音柔弱纯净的像是春天绽放的第一朵花骨朵,心脏都战栗得不敢跳动。
“咳咳咳咳咳……”
掌心的鲜红分外刺眼。
相对于那刺目的血色,宇智波富岳无动于衷的收回了视线,心底倒有些解脱的微小快意。
——大概是活不了多久了。
他并不想活,身体也如同知道这一切,慢慢失去了生机,衰弱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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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并不担心,就算两年过去,就算他病故,这个世界也会按照原来的样子继续下去。
过了不知多久,他慢慢摸索着披上了衣服,拉开了隔绝了春夜的纸门。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年的春夜,就如同刚刚踏入这个世界的春夜,流动的时间拢成了圆环,没有了起点,也忘记了终刻。
终刻的银色月光之中,一道影子坐在了走廊,微微侧过身来。
“你醒了。”
月光辗转落在了波风水门的肩膀上,轻柔爱怜的拂动御神袍白色衣角,好像连那如同碎金般的金发也融在了此刻的寂静之中。
他腼腆的笑,和多年前也没有什么不同,神色很坦然也很细致的看过来,以至于富岳有一段时间里,脑海里是反应不过来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
再想想,心里就释怀了——为什么要惊讶,他的力量日渐衰弱,如今已经到了从未想象的程度,连他人靠近都不再警醒。
——为何而来?
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牵扯到他,事情重要、不紧急、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火影大人可以耐着性子坐在那里固然是温柔使然,但是真的紧急起来,也是没有这个闲工夫的。
“……你究竟是谁?”
就在他怔忡之时,波风水门镇定的问道。
一开始宇智波富岳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踏入那片冰冷的春夜的光芒,坐在了走廊的地板上,寒意侵入肌肤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反应过来,垂下了视线,拢着双手,考虑着火影大人为何而来的问题。
“九尾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说你不是宇智波家的人,也不是富岳,不是鼬的父亲,你来自另一个世界,就像……玲子那样。”波风水门并不看他,视线投向白茫茫的庭院里,神色并无多少波动,安定的让人意外:“那你究竟是谁,从何而来?”
波风水门从来没想过怪力乱神的事。
虽然小孩子的童年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让人生出些震慑之心,不敢顽皮。他们这一代的同龄人大多是没有这种故事的,连年的战争消耗了大人们的注意力,回归神来,他们也成了“大人”。
原城玲子是个特殊的例子。
她和玖辛奈一直是很好的玩伴,至少他以为是这样,连被表白的时候也慌乱的拒绝,害怕因此伤害了那个女孩而满怀歉疚。
那个女孩却不肯放弃。
她说过许许多多语无伦次的话,大多和玖辛奈有关,和九尾有关。于是他频繁的听到了那个女孩说起所谓的未来——痛苦、绝望、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除了这些,却没有太多的证据支撑。
那个女孩也说起过宇智波家。
她说:“你要小心宇智波富岳造反,但是鼬是爱着这个村子的。”
许许多多以前没有道理、全无迹象的预言,后来都逐渐实现了。
九尾之乱,玖辛奈的死。
水门想到这里,心里依然生出麻木的痛楚。
那痛楚已经不再厉害的发作,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他等了很久,等着好友辩解或是承认什么,随便说些什么也可以啊……只要不是这么沉默下去的话,什么话都可以。
“九尾?”
宇智波富岳拢了拢手指,有些意外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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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感受了一□□内的宿客……感受不到。
九尾有事没事就要挠挠他,吼几声,刷一下存在感,此刻却一无回应——分明是被重新封印过了,原来的封印随着月圆崩毁,越是临近崩毁,虚弱不堪的身体越是生出清晰的感觉来。
“你来的时候,九尾在胡闹么?”
“咳咳咳……胡闹……”水门笑了一下,短暂的,眼底有了淡淡的阴霾:“也可以这么说,封印的时候,它和我说了许多话。”
我找不到它撒谎的理由。
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什么理由、有没有目的——真实的你又是什么人,来自何处,有过怎样的过去——
乱纷纷的念头堵住了出口。
“它在撒谎。”宇智波富岳睁眼说瞎话,顿了顿又说:“你来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吧?”
哦,哦。水门克制了一下追问下去的念头,轻声道:“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点意外。”
这个话题,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富岳否认,比死无对证还要干脆彻底。
当年宇智波一族来过一回,也不见得大家都是傻的,估计时至今日再来说起来,相信的人要多得多——只是如今他一无所有,就算全盘否认了,也不会更糟糕了。
水门果然没再追问,提起精神省略了前因后果,仅仅只是简单的说起了上水流一族的忍者。
撒谎??
不是,不可能,水门实在太了解他撒谎的能力,这样说虽然不太好,但是九尾这样暴躁的脾气,撒谎还是没撒谎,水门自觉看得出来。
玖辛奈曾经不止一次说过……
“玖辛奈?”富岳低声喃喃:“你是为了玖辛奈才去的。”
看来,虽然省略了前因后果,对于这些情况,富岳也是闭着眼睛都能猜到的。
他能猜到很多东西。
唯独此刻,他有些猜不透了。
浓云笼罩了庭院。
明天可能会下雨,阴云遮住了柔和的月色,黑暗模糊了他的神情。
事情总是一再的重复同样的过去。
漩涡玖辛奈是波风水门的妻子,也是他最喜欢的女人。
如果一定要比较起来,他甚至不能说对于宇智波美琴,他也能抱有同样深厚的感情。事实上维持了他们那个虚伪的家庭的因素,一开始是孩子的存在,后来,是他抹去了她的记忆——短暂的安定之后,就是无尽的痛苦和刹那的分崩离析。
尽管如此,还是有那么一段短暂的时光里,他以为这个世上存在奇迹之美,这个起源于误解,也终了于残酷的片段时光里,她就像冬天的阳光一样。
玖辛奈也一样吧。
但是人们都忽略了,越是强烈的阳光,一旦失去了,就会留下阴影。
当初有多么重要,这阴影就有多么沉重和浓烈。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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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富岳下意识的否认,心头掠过一丝忧虑:“我只是在想……”
不能这样下去。
抱着过去的宇智波美琴死了,而他,也没有落得好下场。
他们都是自作自受而甘愿承受的人,无论哪一个都是如此。
美琴是自杀的——痛苦到了不愿意活下去的程度。
而他呢……每一次呼吸,每一天日升月落,都会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逐渐耗尽的耐心,期盼着那一天早日到来。
活着就会有沉重的事,会有辛苦、困顿、绝望的看不到光芒的时候,死了就会按下暂停键,一切痛苦不复存在——尽管如此,大家还是活着,拖着疲惫的双足往茫然的未来行走。
因为活着也会有让人欢喜的时刻,哪怕是那么小,那么稀少的时间里,如同埋在沙子里的黄金闪烁着微光——最坏的东西存在于那里,最好的东西,也在那里。
他看不到那些微弱的光芒,他舍弃了未来,在未来的恒河之中,并没有一点希望存在,但他却不想看到眼前的人也和他一样,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波风水门,这个人不行。
他要把火影大人夺过来,从那片阴影之下,从玖辛奈的死亡的阴影之中——那绝不是轻描淡写的,让时光冲淡的伤痛。对于一些人来说,时光带走了一些,却把一些打磨的更加坚硬清晰。
波风水门就是这样的人。
“……来打赌吧。”他抬高了声音,从无尽的疲惫里,仿佛生出了一点点力气,握住了火影大人的手,又郑重其事的侧过脸:“四代目大人,来打赌吧,如果你赢了,我就认可你作为火影的资格。”
曾经的背叛者,以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如此宣布。
102番外 余生(一)【卡带】
冬季。
说是白雪皑皑合家团聚,格外适合团团围坐吃火锅的日子。
这一年十三岁的鼬顺利下克上拿下了暗部分队长的重任,数一数一百多年的木叶暗部史也掰不满五根手指头,当爹的得意却不表现出来,弟弟倒是坦诚得多,满脸傲娇的好像当上暗部分队长的是他。
鸣人和佐助刚刚上学,就结党成群横行这一届的下忍。从小一起长大自然别有优势,别人不喜欢九尾人柱力也不敢多摆脸色,谁让两人行动力一流,都不好招惹。
伊鲁卡老师好不容易堵上了一次火影大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番,效果当然是有的。
鸣人听话了好几天。
几天后故态复萌。
契机是佐助听见有人骂他的时候背后一脚踹在膝盖窝,搞得那人狗爬式跌的分外好看。鸣人捧场大笑三声,天地良心,他完全没有别的意思,条件反射啊条件反射。
那天晚上佐助跟鸣人留在教室里听训。
有个当火影的老爹,鸣人对政治工作不陌生,双手交叉在脑后一脸“你随便说我随便听”的态度,佐助脸上没表情的往那里一站,眼睛里连个影子也印不出来。
正常放学时间过去两个小时,宇智波富岳下班来领人了。
整个木叶的人都知道火影家里一家五口人。
这是有历史原因的,官方说法是,火影需要监控人柱力的情况,顺便两个都是带孩子的鳏夫住在一起更方便。大家总不能直接说火影大人和前宇智波族长分开都是笔笔直,呆一起就成了基佬,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吧?
“还不跟老师道歉,”宇智波富岳礼貌的打了招呼之后,就让两个小的赶快完事儿:“今天卡卡西也要过来,我们就不久留了。”
伊鲁卡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们两个这样子……恐怕和其他同学相处不好,佐助也就算了,鸣人本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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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门没有隐瞒过尾兽的事。
九尾如今在鸣人身体里住的还算愉快,鸣人是个实诚孩子,听了这话,跟老爹说的还是有些一样的,心里就生出微微的歉疚来。
“佐助又不曾先动手,”宇智波富岳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