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起头来,深深的凝视着他,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男人似乎因此而觉得有趣,毫无畏惧的说下去:“惩治罪恶么?奖励宇智波一族?还是……惩治我们?”
“老夫也不知道……”宇智波镜抿了抿茶,声音变得冷淡起来:“先代的火影大人,那是千手一族的扉间大人,也是老夫的老师。”
“更是创立了木叶学校之人、创立了暗部制度之人,创立警备部队之人,也是平定了宇智波的叛乱、在初代目死后平稳局势、心思深沉且深谋远虑之人。”
“这些不能说明什么。”
“日向、奈良、山中、猿飞这些家族,当年比起宇智波如何,现在又如何?如果镜大人觉得还不够的话,当初,为何要令族人加入暗部?”
“为何……”宇智波镜哑然。
富岳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即使在黑暗之中,彼此的面容无法清晰,声音却足以让人屏息肃然:“为了宇智波一族的未来……想要打破先代火影的樊笼,为固步自封、与世隔绝的家族谋取一丝生机。并且,靠近了权利中枢的我们,或许能够审视自身而发现如今危难的处境。”
杯子重重的落在桌案上,水花溅了开来,滴落在薄薄的樱纸上的水滴,缓慢而沉默的晕了开来。
苍老的手层叠了皱纹,紧紧的握着整个家族的命运,愤怒的落在桌子上。
剑拔弩张的瞪视着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宇智波镜的神色凝重而隐晦,像是从头到脚的审视着毫无迟疑的后来者。
漆黑的头发,艳丽的瞳眸,淡淡的神色遮掩了一切情绪波动。宇智波镜分不出他是真的坚定到了毫无迟疑的地步,还是伪饰情绪的功夫登峰造极。
不管是哪一种……陡让老人有一种命运般峰回路转的荒谬之感。
他想起很多年前。
放逐宇智波斑,顺从千手家的统治,那时候,族人们厌倦了无尽的战斗和牺牲。
多年后,在历经了风雨和血腥后,他坐在高处,却隐约看到了被放逐者恐惧的东西,冷汗淋漓。
严肃却不失细致的老师,沉闷而阴暗的团藏,活泼明亮的猿飞,审时度势的门户炎,好强争胜的转寝小春……
命运真是奇妙啊。
曾经的同伴,曾经的老师,现在却隐隐成了敌人,站在互相对立的立场上。
老人阖上了眼。
“如果您真的想要对付卡卡西,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的行事。把卡卡西抓来,你要的是我们的表态……也就是说,未来这个家族,究竟该掌握在谁的手中。”
富岳突兀的停了下来,想起了另一个人。
宇智波银。
这样的分神一瞬间就掠过,宇智波镜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神色也变得缓和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家的长辈一样:“富岳酱,你想坐这个位子么?”
“是。”
“卡卡西的事,怎么说?”
“放了他。”富岳依然端端正正的坐着,唇边却渐渐浮上轻嘲:“卡卡西只是个小孩子,对我们来说,写轮眼的回收只是意气之争……镜大人,如何看待团藏这个人呢?”
宇智波镜愉快的笑了起来:“喔呵呵……你连团藏也知道了,说下去吧。”
“是。”富岳不客气的收下了这样的夸赞,眉毛微微皱起:“战争刚刚结束,村子也好,我们也好,都无力承担内战的后果。但是,一旦缓过来,未来的局势对我们会非常不利,直到现在为止,了解家族处境的人,实在太少了。”
太少?
除了他们一老一少,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声名赫赫的宇智波,史上最强的战斗一族,这些明亮耀眼的东西让人看不清现实。而身为忍者所要求的,和保全家族所要求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忍术也好忍者也好,已经动摇不了日渐成熟起来的木叶村这棵大树,和大树下牢牢生存的政权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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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隔绝在警备部队之中,与各大家族无法沟通来往,手持惩戒犯罪之权,被人视为难以亲近,这些都罢了。但是,支持木叶这个组织运转的核心部分,我们居然连一点点都触碰不到。”
“这一次的雷之国的战斗,您又如何看待?肆意抽调战力,在战势危急之时,把削减警备部队的战斗力放在最优先的位置。镜大人,那并非假想之敌,而是实实在在威胁着一族,却又让我们没有任何正常的方法对抗的敌人。”
“如果村子下令,我们没办法也没有力量拒绝,就算是危害到一族的利益。身为警备部队的成员也好、木叶的忍者也好都没有拒绝的资格……到那时候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卡卡西的事,杀了他也好,挖了他的眼睛也好,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但是把他放走,让他好好活在木叶,稍加利用的话或许能让更多人警惕起来,并且接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吧。”
接下来……不会太远了。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老夫明白了。就照你说的,卡卡西,就由那个年轻人带走吧。”
宇智波镜撑着身体,缓慢的站了起来,愉悦又疲惫的打量着跪坐在地上,表情依然无波无澜的男人。
那种掩藏在平静下的锐利,连他都觉得慢慢有些忌惮起来,但是这个人却是能够看到遥远之事,野心与冷静兼具之人。
在经过富岳身边时,老人握着拳头凑在嘴边,轻微的咳嗽了几声,放下沾染了猩红的袖子。
“你和……那个年轻人,是朋友吧?”
“是。”
“那么,你该明白,村子里有意让他做四代目火影大人。了解了这么多的富岳酱,迫不及待的要站在他的对立么?”
富岳也不知道。
被这样带着好奇的语气说穿时,他心底涌起深深的迷惑,和微妙的一丝愉悦。
那种复杂得连自己也无法分辨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让他觉得多么难过,明明,波风皆人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接受的朋友。
“我不知道。”富岳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又缓慢的睁了开来,眼底平静漆黑:“不到那一刻,谁又知道呢?”
“真是含混的答案啊……把家族交给富岳酱这样狂妄自大的小鬼,老夫还不太放心!明天开始,到老夫这里来好好上课吧。”
脚步声缓慢而安静的走过他的身边,随着拉开的纸门,渐渐消失在安静的走廊之中。
冰冷的牢房中,脚步声纷乱的传来。
银发少年无力的靠在墙壁上,护额在中途掉落,露出了猩红的眼睛,茫然而顺从的凝视着昏暗的光芒。他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手摸索着抓住了铁栏,站了起来,靠在铁栏上微微喘气。
“卡卡西!”
温和的嗓音包含着担忧、严厉、愤怒,在卡卡西怔忡的时候,负责看守的人已经打开了铁门,一把抓住卡卡西的胳膊,把他拽了出来,咬牙冷笑着:“算你运气好……小鬼!”
气冲冲的瞪了他们一眼,看守的年轻人转身大步走了。
卡卡西抬眼看了看满脸担忧的老师,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带土的死不是你的错。”
“老师……”
“老师一直没有开导你,是因为老师觉得无话可说。所有的道理你都很清楚,光是说什么解决不了问题。卡卡西,每个人都要自己走过伤痛,不止是走过,还要把该背负的背起来,不要犯同样的错误。”波风皆人伸手揉了揉垂下的脑袋,温柔又疲惫:“带土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不希望你用他的眼睛看到的都是悲伤,明白么?”
“是我的错。”卡卡西僵硬了身体,痛苦而愤怒的抬起头:“如果我一早就去就琳的话……带土,是为了救我这个垃圾才死的!”
“我才是该死的那个!”
“为什么我活下来,带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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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慢慢蹲在地上,泪水从颤抖的瞳孔不断滴落下来,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庞被痛苦扭曲。看着这样的他,波风皆人慢慢的闭上了嘴,什么也不说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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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忍之一的自来也是同侪中教学生最多的,不是他勤奋,实在是大蛇丸只不过意思意思带了个御手洗红豆,而纲手指点过不少医疗忍者却只有静音带在身边,有对比才有劳模,可自来也带下来的学生也只活了波风皆人一个。
宇智波家那里松了口,波风皆人再要卡卡西跟着自己回去,卡卡西就有了拒绝的理由。夜风之中银白发色的少年把手揣在裤兜里,路灯下惨白的身影孤独而黯淡。
玖辛奈泡了杯茶,皆人朝她笑了笑,叮嘱她早点休息,膝盖上的是自来也老师很多年前发表的小说。
玖辛奈忽然想起来,那还是皆人刚刚带学生时候的事了。他一脸忐忑的和她讨论是不是该给新学生礼物,就是这本自来也的小说。当时她虎着脸说不要带坏小孩子了,他只是忍不住乐,眼睛里有着她无法触及的快乐。
要说起来,最后那三本小说也没有送出去。因为当时已经成为知名作家的自来也老师坚持要把最新的《亲热天堂》送给相当于徒孙的三个小鬼,还振振有辞的说:“放心吧,小鬼他们都很好糊弄的,那时候你不是也很喜欢么?”
结果,在和卡卡西他们见面的那天,踩着木屐的自来也老师居然真的跑过来,把《亲热天堂》送给卡卡西他们。
玖辛奈笑得半死,皆人也一脸哭笑不得,想必那三个新学生也会留下“深刻印象”吧。后来皆人就常常带着他们回家来,有时候蹭饭蹭饭也顺便在家里住一晚上。
“玖辛奈。”皆人的手指停在书页上,缓慢的按下去,有些紧张的抿着唇,慎重其事的去看黯然而沉默的红发恋人:“我不知道这种时候说是不是有些奇怪……”
“嗯?”玖辛奈奇怪的看着他:“你想收养卡卡西么?”
“不是,再说卡卡西不是拒绝过了嘛。”皆人黑线了一下,还是努力把气氛拉回来:“我是说,我们也认识了很久了吧……”
玖辛奈别了别头发,笑容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认识这么久了,你该知道我最不喜欢绕圈子的吧,嗯?”
波风皆人连忙点头,直接了当:“我们是不是该结婚了?”语气诚恳无辜,一等一的好态度,搞得好像任君选择似的,玖辛奈睁圆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瞪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波风皆人有些哀怨的垮下脸:“富岳的儿子多可爱啊……”
“笨蛋!求、求婚这种事情不是该更加慎重一点的嘛!你这样突然的说起来……我要考虑一下啦!”玖辛奈羞涩得扭过脸,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瞪着他:“说话算话,你不许考虑哦!”
房间里温馨的气氛悄悄蔓延开来。
波风皆人笑眯眯的看着恋人难得害羞起来的样子,心里宁静而柔软,玖辛奈拒绝不了他,她那么勇敢而热切,从小时候就是那样子,就算是再怎么被别人欺负也会振作起来狠狠的反击回去。
那时候他不是那些熊孩子之一,但也没有帮她,因为很多事情只能自己争取,自己解决。玖辛奈不知道别人是多么讨厌她又憧憬她,那种旺盛的生命力就像火光一样,让人无法忽略,却又难以靠近。
奇怪的是,她竟然爱上了他,就像最不可能的美好奇迹落在他身上。
“我警告你……搞不好你要一直做饭哦,我、我也会好好学习,不过要是一直那样子你就多买些胃药好了。”
“没问题,玖辛奈做的菜很好吃啊。”
“骗人!”
“真的。”
“还有那个……暗恋你的人那么多,不要睁大眼睛好好再看看么?”玖辛奈的表情一下子危险起来,紧紧的盯着恋人柔和的笑脸:“如果你喜欢别的什么人,我、我会祝福你们的。”才怪!
“我只喜欢玖辛奈一个人。”波风皆人面不改色的说道,轻轻抓着玖辛奈纤细的手指,低声道:“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未来……嫁给我吧。”
事情解决的第二天就收到喜帖的富岳有一种魔幻般的风中凌乱的感觉,婚礼安排在三天后的下午,显然小夫妻两个不打算大操大办,不管是九尾人柱力还是金色闪光,婚礼越低调越好。
同时富岳收到的还有皆人告别光棍的最后prty,地点依然是居酒屋,据说受邀者甚广,多年来怎么也喝不醉的金色闪光君居然打算脱离情侣去死去死团,这让单身汉忍者们又喜又悲。
喜的是最受欢迎的单身汉no.1跳进婚姻这个大坑,男人们在妹子们的排名又可以推到重洗,悲的是脾气这么好的男人终于屈服于木叶第一母老虎的威风凛凛之下,叫人怎能不生出兔死狐悲之叹。
早已站在群众对立面的富岳本来想说家里不让来的,事实也正是如此,每次出来喝酒回去都会被鼬嫌弃,美琴也不太高兴。但是这句话恰巧戳中了单身汉的死|岤,于是富岳被生生拖出来,和今晚的主角一起接受广大人民群众的拷问和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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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到最后居酒屋的老板愤怒的把醉醺醺的忍者们扫地出门,富岳一边扶着走都走不动的皆人一边努力用写轮眼分辨摇晃个不停的道路,莫名其妙就站在人民群众的对立面的他膝盖不知中了多少箭,可惜有妻有子的幸福生活根深蒂固于单身汉们的认知之中,躺枪也理所当然。
走着走着路就荒凉了起来。
明晃晃的月亮,明晃晃的河水,写轮眼再怎么彪悍犀利也弄不明白好好的繁华闹市怎么走的荒凉如闹鬼,富岳死撑着认为继续走下去就好,喝醉了酒理智陡然降低到鼬那个年纪的水平,左右上下看了看,搀着挂在手臂上的醉鬼继续往前走。
想必他们会在某个非常惊悚的地方醒来吧……这种悲凉的认知下,富岳不抱指望的把皆人放在草地上,顺便走下去捧了把冷水,转身刚要淋下去浇醒酒鬼,湛蓝明净的瞳眸定定望着他,枕着手臂的男人好像非常吃惊的强忍着笑。
富岳石化了。
“抱歉抱歉,我只是想看看我们最后会走到哪儿嘛。”波风皆人忍笑忍得太痛苦了,从草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富岳阴郁的瞪着他好一会儿:“你装醉的?”
“啊啊,他们一定要灌醉我才肯回去嘛,你看老板都差点哭了。”波风皆人解释着,事实上他本来打算到无人之处再来解释的,可走着走着,忍不住好奇起来:“原来你是路痴啊……”
“我喝醉了。”
波风皆人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看不出来。”
鉴于红彤彤的眼睛目露凶光,波风皆人只好老老实实摸了摸鼻子带路,他到底有些醉了吧,富岳不太确定的想,故意皱着眉把凑过来的脸推开了些,想想又道:“怎么这么快就决定了?”
“是么……”被公认的人生赢家这么说感觉还真奇怪,不过,波风皆人傻笑了一会儿,夜风吹过柔软的淡金色的发丝,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安静的味道。
“我真羡慕你。”富岳喃喃道。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样,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富岳吹了一会儿冷风,发热的头脑终于慢慢清醒了下来,心底有个地方却越来越大声的叫嚣着,让他无法平静。
“卡卡西的事你是怎么说的?”波风皆人微笑着转过头,像是猫爪子挠来挠去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问出口。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富岳有些落寞的望着河面上粼粼的波光,:“反正我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波风皆人笑了一会儿,提议道:“我们都喝醉了,来玩个游戏吧,互相回答对方的问题,如果有一方没办法回答的话,就要替他做一件事,当然了,和公事无关。”
“你就这么好奇?”富岳恍然,果然皆人也是喝醉了。
“其实我是碰到什么有趣的都想试试的类型吧,因为掩饰得好,谁都没有发现。”他又躺了下来,枕着手臂望着漆黑的夜空,微蓝的夜空闪烁着细微的星光,遥远而宁静的悬在他们头上。
“老头子本来就没想做什么。”富岳想了想,含混不清的解释:“要他放人,他答应了。”
“这样很不公平啊,等于什么都没说吧。”波风皆人静静凝视着他,带着笑容的样子看上去很轻松:“富岳君很狡猾呢。”
“……该我问了。”富岳沉默了几秒,半坐在草地上,撑着身体的手肘微微晃了一下,侧过身来凝视着那双温柔清澈的眼睛:“为什么对我这么特别?”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对一个仅仅只是同僚的人这么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