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失神得连握刀的手也止不住颤颤,只顾得喃喃自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哪里还会留意眼前这变故。
却说朴逸此生用刀常在杀场,便善攻不善守,反倒呼炎此刻再无顾忌,出刀便自倾尽全力。
这般一进一退的变化,未得三刀,朴逸肩头又受重创,左臂几近齐根而断,顾不得满口喷血,悲呛怒啸出声,“皇上快走……快走啊!”
“啊?……啊!”
朱言钧愣怔之间,只见眼前又现血光,温热黏稠的血水溅了他满身满脸,他才倏然惊醒。顾不得拭去面上血渍,他便见身前那巍峨如山的苍老身影正在浴血,悲呛怒啸犹在耳畔回荡,终是惊怒又是一声大喊。
朴逸挡得艰辛,忽而有身影一闪,却见那朱言钧不退反进,愈发激动朝呼炎扑去,顿时心中气苦难言。他咬牙迟疑瞬息,终是释然苦笑,弃了重刀大步前冲而去,身形轻盈许多,便后来居上,抢在朱言钧之前逼近了呼炎。
“好机会!”
呼炎倒是眼观六路,见得朴逸弃刀顿时双目大亮,哪能放过这般时机,大笑间猛力一推手,那大刀便如破空利矢,对准朴逸胸膛来了个透心凉!
“哈哈!真乃天助我也!今日正该我呼炎天命所授,杀了这老狗,取了你这皇帝小儿的狗命,这大明江山,还是我呼炎的!没了这死忠老狗,皇帝小儿受死吧!”
刀前传来熟悉的破皮切肉之声,乍见血光漫天,呼炎看也不看,便能断定他这刀已然奏效,那忠君老狗必死无疑,便欲抽刀将那朱言钧也一道了结。
谁曾想他这一抽刀,才察觉有些不对,这随身多年的宝刀如若插进石缝,怎也拔不出来。转眼一看,却是朴逸运力于胸,绷紧自家胸腔的筋肉,将他这口宝刀死死夹住了!
呼炎大惊,与朴逸四目相对,已看清这老狗眼中决绝之意,登时心知不妙。他正要弃刀便见朴逸大掌猛探,瞬间就如同铁箍一般,死死攥住了他执刀右腕,任是他如何也挣扎不开。
“皇上!速速手刃狗贼吧!”
但听得朴逸沉喝,呼炎顿时慌了神,扭头朝那小皇帝看了一眼,便自再也顾不得体面,急声高喊道:“师兄!师兄何在?师兄速来救我性命啊!师兄!”
他这一声喊,出声时气沉丹田,是以顷刻便已满城皆闻。
呼炎本估摸着以师兄的本事,听得他呼唤,哪怕并未在周遭,但只需身在城中,瞬息便可到来。但他沉住气左等右等,直待得小皇帝朱言钧醒过神来了,饱含热泪、愤恨劈刀而至,他闪躲着避过要害,生生扛了十余刀,四顾依旧不见师兄孤狼身影,这才渐至绝望得心寒透顶。
足足三十息,他浑身僵硬,再未躲闪,任由朱言钧将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胸,他才凄凉大笑,“好!好!好!我呼炎生平只信你一人,偏偏输在你身上!若有来世,我只信我,再不信人!”
他这大笑之时,却未留意对面那朴逸不知何时,早已含笑气绝。
待得这凄笑声远传遍城,他低头瞥了眼朱言钧与胸口这血刀,面上反倒流露出傲然之色,兀自撇嘴嗤笑,探手如爪捏住了朱言钧手腕。
直待得朱言钧吃痛,不得不弃刀远退,他便缓缓抽出胸膛这口刀,反手握住之后,漠然望着朱言钧冷笑道:“这世间唯有我……才能杀我!”
言罢,他猛然运力,侧刀斩向自家脖颈,竟是选择了挥刀自刎!
而在此时,北面城墙上孤狼听得呼炎那凄凉笑声,浑身一震,崩刀震得老太监远退,他才神色复杂望向呼炎授首之处,喃喃低语道:“师弟好走!只怪你乃本尊化身,只怪今世……我乃孤狼!无亲无故了,日后我这刀才能品味孤寂,真个……独孤求败!”
深深再望了眼呼炎身死之处,他眼神渐至淡漠如死寂,待听得城下传来一声喝问“狗贼呼炎已死在朕的刀下,谁还敢负隅顽抗?”,他便自再也不管不顾,撇开那老太监,忽而自城墙上一跃而下,身影混入城外乱军之中,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却说寇首已死,炎军上下的士气更是瞬息暴跌,一片绝望、迷惘之下,更难抵挡朝廷军士如狼似虎的攻势,一败再败,最终大败亏输,败得无力回天了。
而一战尽功的朱言钧,本该志得意满之际,谁曾想回返大营之后,神色却有些郁郁寡欢。而他那被呼炎临死前攥捏的手腕,一时三刻便肿得紫青鼓胀,模样恐怖,饶是军中御医也人人束手无策。
帝王无小病,众御医面面相觑间,终有一位忐忑道:“启禀皇上,听闻那杏林仁医李燕针,民间素有神医之名,时下正在周遭游医,要不……请他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