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三姑娘中毒身亡, 并有先前被她打死的小丫鬟之母悬梁自尽, 嫌犯已大略明了。一时厨房的人带来, 裘良问了问, 果然那婆子曾在三姑娘的药罐子旁与人说笑, 不留神推搡了守炉子的媳妇子一下。当时那媳妇子正打开药罐盖子往里瞧, 好悬将盖子摔了。几个人细细回想, 若婆子手里藏了什么药末子, 趁乱撒进去十分趁手。只是不知那婆子从哪儿弄到的毒.药。因她本是个守门的, 认得外人极容易。这药的来历便不大好办了。
世子遂命清查举国悬案卷宗,凡查不出毒.药的毒杀身亡案,不论破没破,悉数归拢起来。裘良老头儿来了兴致, 亲自主持。
瞥见童娘子饶有兴致一直望着裘良,世子便道:“裘大人上了岁数,这位童姑娘记性颇好, 让她帮您老打个杂可好?”
裘良早年曾遇刺受伤, 恰逢陈瑞锦在蜀国,救了他一命,遂毫无瞧不起女子之意。乃捋着胡须道:“童姑娘心窍灵透,正好补上我这老头记性不足。”
童娘子忙不迭上前行礼,喜得满眼冒光。裘良遂问她名字。童娘子闺名为不野,乃因她少年时性子极野之故。童老大人恐她日后嫁不出去, 特取了这个名字压一压。明端听了低声道:“取名顶什么用, 照野不误。”童不野只做没听见。
当日开始, 这一老一小便收集卷宗、查阅案情。一查吓了一跳。单单今年,成都府一地莫名毒死的便有四人。裘良望着卷宗气得浑身发抖,将知府喊来臭骂一顿:“吃朝廷米粮不做正事!你戴这乌纱帽何用!”
知府委屈连天:“下官该做的都做了!委实是仵作大夫无人知道使的什么毒.药,不得已方成的悬案。”
裘良抓起案头一个镇纸便砸了过去,知府侧身一躲,镇纸“嗖”的掠过帽翅砸在地上,顺带将帽翅也打折了。裘良指着他道:“如此明显的一模一样的毒后死状,猪都知道该并案了,你竟若无其事!潦草塞责、敷衍了事、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你若不想做这个知府大可早点明言,王爷也不求着你做,自然另派他人!”知府吓得面色灰白,连声哀告求饶。
裘良乃将四个受害人与阮三姑娘一同对比看可有相似之处。翻看完了卷宗一想,五个人全然不同。一个书生、一个商人、一个市井闲汉、一个管家娘子、一个大小姐。一个死在酒楼、一个死在铺子、一个死在花楼、两个死在家里。其余四位皆与游击队毫不相干。
童不野立在案前想了半日,道:“裘大人,咱们且查查这四位身上有没有命案——那种不入官府的命案。”
“嗯?哪有命案不入官府的?”
童不野道:“阮府死的那个丫鬟就不入官府。没人告状的也不入官府。”
裘良听着有理,遂领了她亲自挨家查问。
头一个问到那书生。书生家中父兄皆一口否认他害死过人命。童不野道:“你们可想明白了。有个与他中一样毒之人便是打死了家中的丫头、被人家母亲报的仇。”他父亲依然笃定儿子生性良善、待下人极好。倒是他哥哥想着,为了以防万一,喊跟着弟弟的书童来问问。
这书童想了半日,道:“二爷去年秋天曾在相公堂子弄了一个小相公、把人家弄病了,听说没挨过年去。这算么?”
童不野立时道:“当然算。纵是小相公也难免有相好、甚至亲眷。”乃立时记下了。裘良赞许的瞧了她一眼。
书生之父大惊:“谁领他去的相公堂子!”乃喊人去学堂问先生。
后头几家皆依着这路子问。果不其然,每个人都背着人命。商人踢伤了一个乞丐、不久乞丐便死了;闲汉向一个寡妇求欢不成四处造谣、寡妇投井自尽,管家娘子跟人起了口舌之争、撺掇主子将人家十三岁的女儿许给一个性子暴戾的护院、女孩儿不足一年便病故。
既有了苦主,后头的事于裘良而言便不费吹灰之力。书生死在他平素常去的酒楼,酒楼在他死前招了个工钱要得极低的新伙计,便是给他送酒的那位。不久后这伙计便辞工不做了。商人死前铺子里也招了个白干活只吃饭不要钱的杂工。寡妇死后半年独子搬家不知去了哪里,曾有人在花街看见过他。拿画像一对,果然曾在闲汉死的那花楼当小工。管家娘子害死的那女孩之叔父极疼爱侄女,侄女死后曾追求过厨房里一位水性的媳妇子,如今早已逃跑。
裘良领着人从管家娘子家中出来,瞧了童不野一眼。“童丫头,你看呢?”
童不野道:“有人给怀仇难报之人送毒.药。”
“还有呢?”
“这些事都不难查。因死的都是小民,官府不重视罢了。”
“还有呢?”
童不野想了半日:“没有了。”
裘良点头:“没有了就好。没有了说明六年前在教坊司陪李县令吃酒的乐妓还没离开成都。”童不野面色一变。裘良慢慢的道,“什么伙计、乞丐都容易逃走,而教坊司的女子最难逃跑不过。”乃看着她道,“你想必是认得的。你不说,我老人家去查也不是难事。”
童不野道:“未必就是她们做的。”
“我何尝说了是她们做的?”裘良道,“问问方知究竟。”
童不野也知道,既被这老头儿想到了必躲不过,只得老老实实说了。当日席上有三个乐妓,与李大人挨着坐的那位名叫齐窈娘,如今就在清月庵住着。遂与裘良一同来到清月庵。
才刚进庵堂,那刘婶子便迎上来道:“阿野,你可知道窈娘有什么亲戚?”
童不野一愣:“她何尝有亲戚,不是早都死净了么?”
刘婶子急道:“方才有个男人来找她,说是她族叔。窈娘见了他先茫然了一瞬,而后神色好生古怪。偏她说那人委实是她族叔。二人躲着说了几句话,窈娘便要跟他走。”
童不野急道:“她人呢?”
“已是走了!粗带了几件随身的衣裳。”
裘良在后头听了,问道:“那人什么模样?”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