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朝廷做事极快。说要废了教坊司,没几日便当真开始解散了。众妓有家的回家、有亲的投亲, 没有去处的暂且安置在世子开的工厂做工。恢复良民身的女子们个个感激涕零, 各自替世子求佛求神祈福。成都贵女自此没了一项恐惧之事, 更是敬慕世子。而世子旧年才刚刚学成归来,世子府正在新修, 连个侧妃都还没娶呢。小姐们忍不住向父兄打探世子生的什么模样。听说他眉清目秀十分俊俏, 皆暗动芳心。各家的老太太、太太们也忍不住趁请安之机向王太后、王后打探世子何时选妃。
王后只拿国事繁忙含糊着过去,王太后喜在心里。她想着, 大孙子又能干心地又善生的还俊, 可得好生替她选个媳妇。乃笑呵呵招来王后商议。王后心里急的跟油煎似的, 面上只愁着眉道:“晏儿想过几年再娶媳妇呢。”
王太后道:“他岁数不小了,他老子跟他这么大的时候他都好几岁了。”
王后叹道:“晏儿个子矮,模样又生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立在一群年轻人里头不大威风。她遂想着, 过些年她还能再长高些,岁数大了历练多了也能威风些。再娶个年岁小些的女孩儿, 能压得住。”
王太后笑道:“他想什么呢?他是世子, 单单这一节便能压过整个蜀国的男人去。个子矮怎么了?曹操和他差不多高, 晏婴比他矮的多, 这两位可都没有我孙儿好看。你哪里知道。自打我孙儿劝说他老子废了教坊司, 举国的姑娘都想嫁给他呢。再说, 他日夜忙碌, 也该有几个人照看才是。”王后还待再辩, 王太后摆摆手, “你是他母亲,不可事事由着他。罢了,我老婆子还没老,我把着关,必替他选几个称心如意的好姑娘。”王太后遂命人去照相馆请先生给各家小姐拍照。
王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事重重回到自己院中。才刚进门,守院子的嬷嬷赶忙上前回话:阮家又出事了。
这回是阮三姑娘收到了一张薛笺。前两日有个丫鬟不留神弄坏了一副画儿,她命人打二十板子丢在马棚里关了两日,再拖出来已是快不成了。薛笺上写的分明:丫鬟若死了,阮三姑娘偿命。
王后气的面如金纸:“这还了得!有没有王法了?”忙打发去找世子。
一时那跑腿的小太监回报说:“世子已让阮二爷请走了。”王后稍稍放了点子心。
世子此时已在阮府了,两个表哥陪着她坐在书房里,有人上后院取薛笺去。
阮二爷道:“世子,这个游击队真真非剿除不可了。”
世子摇头道:“剿除不了。背后势力太强。”
阮家二位爷们同时问道:“不是方雄余孽么?”
世子叹道:“委实是方雄余孽,人家就不能找靠山么?若没有今儿这桩事我还只是怀疑,事到如今已可以笃定了:联邦在后头帮衬他们。”
阮家兄弟大惊:“联邦?!”
世子苦笑道:“从薛笺隐喻薛定谔我便起了疑心。本想着,但凡我们蜀国治世清明、百姓有前程无冤屈,游击队就失了市场。如今看来是不能了。此事明摆着。主子打死个奴才,游击队要主子偿命。依着蜀国的律法奴才不是人,而联邦诸国都已废除奴隶制了。游击队依照的是联邦律法。我纵然是世子,也不能让蜀国官府替奴才主持公道。这是在逼着我们废奴。”
阮家兄弟互视了一眼。阮大爷道:“岑叔提过数回废奴,奈何朝议实在过不了。”
世子摇摇头:“动了各位大人的根本,自然过不了。这等事何必朝议?直由我父王下令不就完了?”
正说着,薛笺取来了。世子拿起来瞧了瞧,馆阁体,方方正正。阮二爷见来了个他妹子屋里的大丫鬟,随口问道:“那丫头弄坏了什么画儿?”
大丫鬟瞧了世子一眼,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阮大爷干脆道:“去把画儿拿来。”大丫鬟有些受惊,又不敢不去,白着一张脸走了。
不多时画儿取来,众人一瞧,霎时全都面色尴尬。本以为那丫鬟必是弄坏了什么古人名作,谁知竟是副工笔小像。虽已撕成两半,拼合起来一眼可看出画的是世子,惟妙惟肖十分相似。
世子想了想:“自打回成都,我并没有见过表妹们。”
阮二爷也道:“三丫头何时画画儿画得这么好了?”
大丫鬟垂头道:“是我们姑娘买来的,十五两银子呢。”
世子身后一个跟着的幕僚略带戏谑道:“那么贵?”
大丫鬟道:“听说如今涨到二十两了。”
世子细细端详了会子画像,问道,“你们姑娘在哪儿买的?”
大丫鬟哭丧着脸道:“殿下别问了,我们姑娘不会说的。她若说了,旁的小姐就买不到了,到时候少不得责备她。”
世子道:“有人侵犯我的肖像权,我不能不维权。这卖家非但要找到,他的非法所得我还得索赔。”乃命人“收起来,查去。”手下一个长随忍笑将画像卷了起来。世子慢条斯理的道,“你们府里也得好生查查。游击队怎么知道有个丫鬟被打了?二位表哥都未必知道。”
阮家哥俩同时一叹,阮大爷道:“从收到薛笺便开始查了,愣是没查出什么来。”
世子皱眉,半晌道:“我关掉教坊司,便是猜那里头绝少不了别国和游击队的细作。那些女人皆是官宦亲眷,聪明者极多。且都是无辜受到牵连者,怨气必重。又能接触我国官员,不知多少情报从酒杯里枕头旁飞走了。如今看来,各家的下人当中也必不少。”
偏这会子一个婆子急匆匆跑进来回到:“那小贱人快不成了!”
众人大惊。阮大爷立时命:“不许让人知道!将她送去西郊庄子上养伤。”
世子扫了眼案头,砚台里恰有先头不知谁写字留下的余墨。她立时随手摊开一张大雪浪纸,取出笔筒里头最粗的那管毛笔,写道:我设法废奴,你们放过她。乃命人将这张纸贴在阮三姑娘屋里,告诉两个表哥:“我去报社,你们安排人仔细防护三表妹。”遂匆匆离去。
次日,《成都周报》出了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