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知没有胜算。小说し ”颜枯笃定一笑,“又何必白费力气。”
“输赢我并不在意,但若是此刻没有尽力一搏,我日后却一定会后悔。”贾无欺扔下这一句,身子一腾,在石壁上斜踩数步,竟是如同在冰上疾滑一般,转瞬之间,便来到颜枯面前。
这一回,颜枯却没有再避开,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待着他的攻击。
贾无欺旨在救人,并不想伤人。他身形一拧,伸手便是朝颜枯身侧一捞,可惜他的手指刚刚触到岳沉檀的衣袖,颜枯腰身轻巧一侧,就避开了他的攻势。一势未成,他脚下步法一变,又起一势,朝旁虚虚一晃,身子却在斜仰的同时向前而去,如此古怪的身法在江湖之中,已很难得见。
若此刻他面对的不是颜枯,可能已经得手,但不巧的是,他的任何奇诡招数,在颜枯面前,都化为了稀松平常的招式。
颜枯只需轻轻一转,甚至不用动手,就能将攻击尽数化为无形。他虚晃,颜枯岿然不动;他斜拐,颜枯就势一扭。他攻上盘空隙,颜枯就地拔起,让他无处着手;他攻下盘空隙,颜枯腿如木栅,将下盘护得严严实实。
贾无欺一边全力进攻,一边还需盘算招式,两厢加成,不出片刻便累得气喘吁吁,再看颜枯,气定神闲,连眉毛也没皱一下。
“无欺,你的轻功,还需精进啊。”比起对手,颜枯此刻更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似乎和贾无欺交手只是在指导招式一般。
贾无欺虽屡战屡败,却毫不气馁,擦了一把两颊上的汗水,又再飞身一窜,扑了上去。颜枯此刻却抬头看向洞是这番前来特地带了什么贡茶,可一直没机会拿出来,现在趁临别之际,请大家赏评一番。”说罢,那人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也不知道这美人拿来的茶,究竟是何种滋味。”
贾无欺一听,匆匆谢过之后,忙向正堂赶去。
正堂之上,陆长岐端坐中央,两侧则坐着少林、武当、丐帮以及剑舞门。众人说了一阵话,陆长岐将桌上的茶盏端起,掀开茶盖,吹了吹浮沫。就在他倾盏欲饮之际,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茶喝不得”
陆长岐手上一顿,缓缓将茶盏重新放在了案上。他抬眼看去,一个少年跨过门槛快步走了进来。只见这人目光流转,鼻挺眉扬,满面俱是精灵跳脱之色,正是剑阁中那肆意妄言的小子。
陆长岐冷哼一声,语气冷冷道:“敢问吴少侠,这茶为何喝不得”
贾无欺见面色不虞,知道自己在剑阁中已得罪了他,接下来自己将要说的话他也多半听不进去。但若是换个武林中颇有声望的人来说,说不定又是另一番效果。于是眼珠一转,咧嘴一笑道:“陆庄主,我此番前来实则是受岳沉檀岳少侠的嘱托,他有事在身,先行一步,却委托我一定要将话带到。”
陆长岐听到“岳沉檀”三个字,面色稍霁,道:“既然如此,还请吴少侠入座,等陆某先送走众位英雄,再听你一一道来。”
贾无欺摆摆手:“不可,岳兄特地嘱托我,要在诸位离开之前,把话带到。”
陆长岐觉得他不识好歹,正要发作,却听裘万盏笑道:“既是岳少侠所托之事,想必万分紧要,还是听这位小兄弟先说说吧。”
陆长岐忍气道:“既如此,那吴少侠,请讲罢”
贾无欺对陆长岐的坏脸色视若无睹,站在正堂中央,大大咧咧地竖起一根手指道:“岳兄第一所托,便是让陆庄主小心剑舞门的茶。”
他这话一出口,陆长岐面色一变,厉嫣更是冷笑一声:“这位小兄弟,我剑舞门好心送来贡茶邀诸位品尝,你可别血口喷人吶。”
贾无欺看他一眼,笑嘻嘻道:“血口喷人的可不是我,我只是个传话的,你要算账,只管找那说话之人去。再说,我这话刚说了一句,厉门主也未免太耐不住性子了些。”说罢,他慢条斯理地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所托,请陆庄主小心剑舞门的人。”
话音甫落,只听“锵锒”一阵龙吟,剑舞门弟子已对贾无欺拔剑相向,厉嫣更是拍桌而起:“小子,你若再出言不逊,不管你是替谁传话,我剑舞门都不会轻饶。”
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贾无欺居然不紧不慢地坐在了地上,摆出闲谈的姿态:“堂堂剑舞门门主,气量却如此狭小。想郑老夫人当年何等潇洒,巾帼不让须眉,如今后人却是这幅样子,可惜啊可惜”
“你闭嘴”厉嫣声音陡然一尖,已是气急之态。
“厉门主稍安勿躁,不如坐下听我讲一个故事,若我讲得不好,要打要杀,随你便是。”贾无欺心平气和道。
“厉施主何必与他计较,既然是洒家的小师弟派他来的,肯定不会存什么坏心思,出实情了。”
他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都汇集在了陆长岐脸上。陆长岐额上青筋暴突,面色发青,原本丧女之痛在听了贾无欺的话后变得更为剧烈,想到女儿生生溺死的惨状,他再也无法忍耐,一拳重重砸在了桌案之上。这一拳包含了他太多的情绪,愤怒、伤心、失望、痛楚,灌足了内力,砸得桌边的茶盏也跳向空中
只听“啪”地一声,茶盏跌落在地,碎成几瓣,褐色的茶水洒在地上,泛起了细小的白色泡沫。
这带毒的茶水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陆长岐再也无法忍受下去。终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贾无欺:“你想知道什么。”
“龙渊心法可曾外传”贾无欺单刀直入道,“虽然那人有办法用血池制造不在场证明,但要想进入剑阁最高层,却非要习得龙渊心法不可。按照陆庄主之前的说法,庄中心法九重者,只有你与掩日两人,你们却一定不是凶手,因此只有可能,龙渊心法流落在外被人习得,且突破到了第九重。”
听到贾无欺的问题,陆长岐的目光开始在堂中游移,最终汇于远方的一点,一动不动。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缓缓张开了嘴:“并不是流落在外。当年家师与郑老夫人虽各得了神剑宝物,但家师始终觉得,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比起残剑来说,锻造图谱更有价值。故而”他喉头上下一动,艰难道的,“他将龙渊心法交予郑老夫人,作为补偿。”
“胡说八道”
一个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厉嫣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看向陆长岐道:“我剑舞门历朝历代为朝廷重用,所获赏赐珍宝不计其数,又怎会把区区一本龙渊心法看在眼里。”她冷笑一声,“若不是有人哭着喊着求老夫人收下,恐怕老夫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哦”贾无欺拉长了语调,“看来厉门主也对内情知晓一二分呢”
“怎么莫非你怀疑我”厉嫣似笑非笑道,“你可别忘了,那天我可是中了那摘星客的毒,一直昏迷不醒呢。”
“我并不是怀疑厉门主。只是,”贾无欺话锋一转,“中毒的未必是好人,没中毒的也未必是坏人。厉门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厉嫣还未开口,却被陆长岐粗暴打断道:“吴少侠,闲言少叙,岳少侠可有说明,这凶手究竟是谁”
“凶手是谁,难道陆庄主还猜不到吗”贾无欺漫不经心道,“莫非是知道了真相却不愿承认吗”
话已说到这步田地,众目睽睽之下,陆长岐已无法再逃避。他握拳的手紧了又紧,沉默半晌,终于道:“掩日,快将”
他话未说完,却被一阵尖厉的笑声盖了下去。只见厉嫣双目含煞,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伸手指着陆长岐鼻子道:“陆长岐,你果然铁石心肠今天,我就算死在这里,也要揭穿你的真面目让诸位英雄看看,你这龙渊山庄庄主,是个什么无情无义丧心病狂的东西”说罢,她面上又换上了一个温婉的笑容,朝在座各位盈盈一拜,美目流转道,“诸位英雄,也听我讲一个故事可好”
事到如今,又有谁会说出一个“不”字呢
“要说龙渊山庄的前任庄主越大师,确是一代俊豪,他与老夫人各得赏赐之后,便将越王神剑的残谱封了起来,庄中上下无人得见。只因越大师觉得自古以来,神器出世都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若真将上古神剑铸出,不知又会在江湖上引起怎样的动荡。可他却没想到,他虽超然物外不将这可以号令天下的神器放在心上,他的弟子中却不乏对这残谱心存觊觎虎视眈眈的人。这些人中,偏偏还就有一个人,最受越大师的青睐。”厉嫣看向陆长岐,冷笑连连,“这人借着越大师的信任,摸清了越大师不愿重铸神剑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原来若想铸出神剑,从铸剑伊始,便需要长年累月以纯阴和纯阳之血供养,然而人非牲畜,此等铸剑需求实在有悖伦常,因此越大师彻底打消了铸剑的念头。”
厉嫣说到这里,声音拔高了几分:“可惜的是,越大师虽然高风亮节,但挑人的眼光却不怎么样。他信重的弟子听说了铸剑的关窍,便暗中四下打听纯阴、纯阳之人的踪迹。不知是否巧合,那纯阴之人很快找到,恰恰是老夫人唯一的女儿。但她自小体弱多病,一看便有不足之症。那名弟子担心剑未铸好人却中道离世,那不就功亏一篑了吗。”厉嫣嘲讽一笑,“于是他又想出了另一个主意,听闻纯阴之人有极大的可能孕育纯阴的后代,他便想方设法骗取了那名女子的芳心。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他就让那女子珠胎暗结,还假意留下一本龙渊心法,当做自己忠贞的誓言。”
“可笑啊可笑,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准那女子所出虽是个八字纯阴的婴儿,却是个男的。”厉嫣说到这里,略一收声,看向众人,“若是诸位遇到此种情形,该如何办”
向来男为阳,与阴相克,纯阴之人,万万不能是个男性。
法严和尚低呼一声佛号:“天命不可违,又何必强求。”
“事已至此,这人又怎会放手。既然生来不是女子,那把他变成女子不就行了”厉嫣脸上泛起残酷的笑意,“猪马可以骟,人自然也可以。”似乎意识到自己言辞的不妥,他微微一笑道,“哦,或者说得好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