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听到了弟兄们说话,说到齐优儿她哥哥……的死。我没发现你在害怕,那天晚上,我弄痛了你。
如若丢掉的是为了回想起、留下的是为了忘记。
──什么啊。
梁谕大致想起他说的旧事,可他不提、自己根本回想不起来。多久以前了?多大点的事。他们各自在情场上滚出了满身尘埃,这种时候愚鸠还讲得出这种话,要不正忙着哭,梁谕甚至觉得好笑。
妈的,我睡过的男人都可以组成另一个梁家门了。你现在说你记得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故意逗我呀?
不是。愚鸠还想说清楚,但他找不到更多合适词汇。他□□过他,他说不出口。
没有什么比行动更为直接迅速的辩解,他仅仅迟疑了两秒钟,便忽然出劲,放在梁谕背后的手一下扣住他肩膀,另一手稍微用力、便将人按倒在地上。
愚鸠双膝跪地,身下跨过梁谕不堪一击的腰肢,敞开的上衣间唯见到一具纤细莹白的身体。当属于魔女的,柔弱如枪孔前的飞絮,不必开枪都能零落飘散的是──他的心上人。
我可以伤害你。
轻易地使他摧折。梁谕的眼中映出他沉静的脸,瞳孔逐渐放大。
当愚鸠的神色有了变化,他突然理解──
但我不愿意。所以,我只听你说出来的命令。
愚鸠没困他太久,道出话后便起身。替梁谕拉起了敝体的衣物,自己则别开脸。
理智也好、爱欲也好、权力也好,是会让他会错意便伤到梁谕的东西,他通通可以割舍。愚鸠不笨,他知道人有矛盾、会口是心非,所以他在弟妹真正成为那样的人类前,决定好他的誓言:我会成为您的左右手。舍弃记忆、情感、自我,只依您的命令行动。
手脚可以自伤,但绝不会背叛他的主人。
你……
梁谕捂住嘴,豆大的泪珠由脸颊侧边滚落。他觉得以前的兄长真的回不来了,他开始确信,疯魔的路走到底,愚鸠都不会阻止他。
不必善良。要下地狱,他就陪他去。
我还要很多人死、我要弄得满身血腥,这样,你都要听我的?
愚鸠并未立刻回答,也非犹豫、只是那一刻正伸手想帮梁谕擦眼泪。他的手最后没碰着梁谕的眼眶,移向了对方脑袋,小心翼翼地抚过细软的发丝。
他颤声。
就算我更愿意替您开枪。您要自己来,我仍会尊重您自己的决定。
刚想站起,梁谕倏地拉住他。带着水气的目光可以说骇人了,那种复杂彷佛已分不清现实和疯癫的交界,只能看见他们与世隔绝的伊甸园。道德繁茂生长、世事枯荣衰败,就两人自己知晓。
愚鸠猜不到梁谕在想什么,他也不猜了。
对不起。
数月前,他在医院病床上失控地折腾梁谕。对他吼:不要逼我伤害你!但愚鸠总会明白过来,他不舍得那人儿。他对他,还不够好。
身下的人不再哭,拽着他把脸埋进自己肩膀。泪痕冰冷,迷醉的呼吸又像泛起毒瘾。但等到再一次抬头,睁大的眸子黑白分明,梁谕说道:
好,我们一起去看十八层地狱。
他很快地笑出来,如疯如癫。耽溺于情(不啊)欲、腥血,又是那个人前的少爷。他的疯狂从表皮渗入血液与骨头,弛张着每一吋细胞,让身体忽地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