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稀里哗啦掉了一地,阿图罗尖声用西班牙语骂着脏话。尼基差点摔进那一地食物和汤水里,他想抓个椅背保持平衡,却误抓到了一个魁梧男人的肩膀。“嘿!”那男人咆哮道。
尼基逃了。他在餐桌间横冲直撞,把一屋子瞠目结舌的人甩在身后。贝卡在厨房旁边喊他,但他没有理,径直推开大门,冲进寒冷的夜里。他在人行道上差点撞翻两对情侣,在停车场里以毫厘之差险险躲过一辆suv。车主狠狠地按着喇叭,车笛长鸣。
那辆嘉年华此时不再是庇护,更像个牢笼,但尼基还是坐在黑暗的车厢内等待呼吸平复,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没有立即发动引擎,直到确认自己能够安全开回家。
内心深处,尼基是希望汤姆能提前关了餐厅回来的——或者只是他自己早退一天,把餐厅托付给其他人——然后回来和他谈谈。但汤姆没有。尼基独自坐在沙发上等到深夜。他还穿着那套上白下黑的工作服,系着黑围裙,胃里空空如也,饿得难受。房间里漆黑一片,阴影笼罩着摆满烹饪指南和玻璃装饰的书架。来自秋天的寒意在房间里蔓延,他这才想起,可能到了该打开暖炉的时候了。
终于,车库的门打开又关上了。尼基听到了汤姆把钥匙扔到厨房台面上的声音,听到冰箱上的饮水机呼呼转动了一会儿。尼基太熟悉他靠在橱柜上喝水的样子了。他眼下一定带着黑眼圈,他的肩膀会因疲惫垮下来。他的皮肤散发出混合着汗水、油烟还有各种香料的味道。
通常尼基都是和汤姆一起回来的。有时候尼基会直接在厨房跪下,给他的爱人吹上一发。更多时候还是他们一起回到客厅,踢掉鞋子,腿缠着腿一起倒进沙发里。他们会互相磨蹭双足,直到两个人都发出愉悦的呻吟。
而今晚,尼基只是坐在这里。顶灯亮了,他眯着眼向一旁看去。汤姆安静地走进房间,挨着他倒下。大概有那么十分钟,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汤姆大声叹了口气。“我很抱歉让你看见我们那样。”他轻声说。
尼基为那声“我们”瑟缩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
“那只是……我最近压力有点大然后西蒙……那说明不了什么,尼基。我和他之间没有特别的关系,这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一样。”
尼基整晚都像是被切断了感情中枢,但这一刻,现实猛地打醒了他。他的呼吸加重了,他意识到了再明显不过的事实:这不是汤姆第一次吃窝边草。
“我们曾经的关系,”尼基重复道。
“噢,拜托。我很抱歉,好吗?我只是随便搞搞而已。”
尼基一直很清楚,对于汤姆来说,他自己的地位从来就比不上凤凰阁,但他坦然接受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或许已经知道恋人背叛了他——还不只是跟西蒙而已。在餐馆里一直有偷偷打量尼基的视线,流言蜚语。甚至是汤姆自己的餐厅开业之前,他在巴克莱的一家餐厅当厨师的时候,就有好几次意外的、带着陌生古龙水味回来的晚归。但尼基不想变得疑神疑鬼。汤姆爱他,他说过的。
尼基摇了摇头。他的胸腔里空荡荡的,仿佛变成了被汤姆清理过内脏的鱼。室内明亮的灯光刺痛了他的双眼,“我连亲都没亲过别的男人一下,汤姆。认识你之后从来没有。”
“但这他妈没什么大不了,尼基!”
“对我来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