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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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聪目明。他将面前二人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感到一阵无力的怒火从心尖烧到喉头。

    事后论功加封,是朝廷的例行公事;他第一次没觉得怎样,只是写了推辞的上书。这样来来回回了三次,到底还是没由得他。

    诏书是今天早上到的,宣诏的时候来的是个内侍,冲着他笑笑,说“特地赶上了今年”,令他当做个喜事。那时候天还阴着,在他家门口——房子是他自己赁下的,还没住许久。也亏得是他自己赁下的,不然到杨璞的府邸门口去受这诏书,岂不是愈发像个笑话?

    他搬进来的时候设了家宴,言笑在耳,只可惜物是人非。

    给他的加封自然是因为护驾。杨璞被定了逼宫清君侧的罪名,但为了把更多的事情压得干净,也或许是因为殷琦的意思,杨世宁并没被连带进去。

    杨家倒了,而他幸免。他原本就不姓杨,这或许也没什么……忠君之事,何错之有?

    诏书里没提他大义灭亲,也没提杨璞揭出的那些宫闱隐秘,一切都好像只是一个寻常的禁卫首领,阻止了一次寻常的叛乱。

    万事不由人。生不由得他,爱恨也不由得他。杨世宁放眼向四周看了一看,只觉得重重楼台好像天罗地网,将他束缚其中,永不得脱。

    他笑了笑,抬起头看了看崔道之和面色愕然的舒澜。

    崔道之正对舒澜低声抱怨:“旁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么……”

    舒澜跟杨世宁一样年纪,这会对崔道之歉然地笑一笑,又摇摇头,说“这事情现今已经不是我能置喙的”。

    他说完了,还嫌冷似的,往屋檐下站了站,躲避飘落的飞雪。那种温和端方的姿态像一块玉璧,却愈发反衬出自己的进退维谷。

    杨世宁往前走了一步,乍然举起刀尖朝向舒澜。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崔道之往后推开。那一瞬间他本能地闭了闭眼睛,直到定下神才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崔道之伸手,死死握住了到舒澜面颊只有一寸的刀尖,厉声道:“杨凤钧,为一封诏书你不要命了?”

    杨世宁似乎也没想到,愣了片刻才漠然道:“我没想怎么样。小舒学士雪夜行路,伤了眼睛也是难免的事,小伤而已,不会危及性命,大不过是以后不能在台阁供职……”

    “舒澜,你去请陛下过来。”

    崔道之没回答杨世宁的话,先是扭头对舒澜说道。

    舒澜不甚放心,犹豫着叫了他一声:“崔令君,我去找人过来……”

    “不用。”崔道之闭了闭眼,“你去请陛下过来,旁人一概不许惊动。”

    舒澜没动:“令君这里这样,何况这么晚了,陛下怕是都已经安寝——”

    崔道之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语声冷然:“陛下若是安寝了,你就请女官叫醒他。陛下问你为什么,你就上奏说,臣崔镇请他来……与杨凤钧诀别。”

    诀别二字一出,杨世宁和舒澜齐齐看向他。

    血从他手心连续不断地落下来,很快就把地上染红了一块,又因为有雪,洇开了越发狼藉,看得舒澜心里一阵揪紧。但崔道之虽然也痛得暗暗咬牙,却于受伤一事颇有经验,面色神色略无波澜,只接着道:“我知道杨小将军来时,或许也没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想来,就来了。是我叫旁人都退开的,你现在杀了我,也算我咎由自取……只是如果你这样反复无常,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