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十七岁思凡一曲成名,做人便忘了本,自觉得赵色空的身段唱腔在京城无人能及,将手授衣钵的师娘也不放在眼里,和师娘连唱三十台《思凡》,非要争个死活高下。沈派青衣这一枝本就一脉单传,她师娘洪灿青那年患了脑疾,那年寒冬唱到第二十八台,斗牛子先生深知妻子身体有恙,却仍要逞强唱戏,屡劝不止,便托人递信给她,以师父之名乞求叶垂虹千万休战几日。其间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要么是做徒弟的不知轻重,以为师娘称病是个托词,让人听了去即便师娘认输,也是她让着自己;要么便是洪灿青不肯低头,非要与徒儿决个高下你我,都不肯善罢甘休。最后叶垂虹仍去唱了这第二十九场;洪灿青也硬着头皮登了台,唱到一半,当场昏死台子上,再没醒来过。叶垂虹也落得被沈派除名,闹得与他师父师兄弟与她老死不相往来的下场,那日厚着脸皮去师娘棺椁前磕头认错,气得斗牛子先生当众立誓:从此舞台上,有叶垂虹便再无他斗牛子。后来辗转流离到上海与广东,虽仍偶有票友捧场,自己也再没脸登上名舞台。她郁郁不得志,后来梅兰芳先生去三藩市大舞台戏院,名噪花旗国,好不风光!于是她剑走偏锋,与一些留洋博士教授、租界洋人与华侨不清不楚,为的就是借着谁的东风带她出洋唱戏……如今她也算如愿了,风光几乎能媲美安娜·梅·黄。”
在华人社区花五美金买了一副山水画的提花羊毛地毯,坐计价车送去镇上给努南太太的路上,玲珍一直喋喋不休跟淮真讲叶垂虹在上海一众太太们眼中名声究竟有多臭:“我妈妈常说,长三堂子讨来个人也没她这么作践自己。”
叶垂虹是个美人,一言一行都精心雕琢过;做人手段上,也确实不算得个光风霁月的人。但单从她为唐人街与大戏院做的一切,淮真无法单从某一个角度来评判她,于是她也没有附和玲珍。
努南太太不在家,淮真便将地毯从门缝里塞了进去,又用便签写了许多感谢的话,折起来夹在门扶手上,两人坐了同一辆计价车回家去。
玲珍见她兴致不高,回程路上也没再提。两人聊了聊船运公司从中国运来的香椿,又聊了聊那一家连锁奶制品店的冷饮最好喝。最后聊到淮真路上吃了碗圣代闹得月经不调,玲珍笑着说:也许你下午可以去一次犹他大学,学校里建了一栋七层楼大医院,学生以及教授家人看病都是免费的。
淮真笑着说,那又不是什么病,好好休息就好了,省的白人医生觉得中国人都小题大做。
等回到市区以后,淮真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