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谋定后动,一步一步,定下的目标,大抵都是能实现的。唯独惊喜,不能强求,只靠上帝掷骰子。
酒开始上头了,杨静有点儿晕,偏着脑袋,靠在陈骏肩上。
陈骏转头看她一眼,“醉了?”
“你猜。”
“我猜你醉了。”
“猜错了。”
陈骏沉默数秒,“那我就当你醉了,你跟我说两句酒话。”
杨静一顿,“什么?”
她心里已有预感。
陈骏却仿佛难以启齿,过了好半晌,拿起易拉罐喝了一大口酒,趁着这当口,含糊地问了一句:“还想他吗?”
杨静摇头。
“……真的?”
“真的。我谁也没想。”
陈骏没说话,伸手将她肩膀揽了一下。
杨静头埋在他颈间,闭着眼。他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味,清新而健康,。
“陈骏,我跟你说过我妈的事吗?”
“没有。”
“那我跟你说说。”
“好。”
培养依赖和信任,就是这么一个互相揭开伤口,暴露软肋的过程。
杨静语调平淡,似乎仅仅只是在讲述。
陈骏则沉默听着。
“……到今天,我已经不那么恨她了。她除了一张脸,也没别的资本。如果没有我,她兴许能再找个好男人嫁了。”
陈骏忙说:“这不是你的错。”
杨静不以为意,“……其实,她曾经一度差点成功脱离那个环境……有个穿西装的男人,经常往我家来。他跟别人不一样,因为我妈每次见过他以后,心情都会很好,不会对我动手,零花钱也给得慷慨。我妈问过我,想不想离开扁担巷。我当然想,那地方多待一天我都觉得难受。后来有一天,我回到家,发现我妈卸了妆,换了身衣服,跟其他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她收拾了一个行李袋,坐在桌子边上。桌上一桌子菜,都是她亲手烧的。她说,过来吃饭,吃完这顿,我们就走了。我问她去哪儿,她笑一笑没说话。我吃过饭,在桌子上写作业。我妈坐在椅子上,安静耐心地等。我想,她大约是在等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然而一直到十二点,那个男人都没有来。我困了,熬不住。我妈说,你去睡吧。我问她,那你呢。她没回答,只说,你先去睡。”
那天,杨静没睡安稳,天刚亮就醒了。
她起床,揉了揉眼睛,发现孙丽坐在镜子前面,正在往脸上涂口红。镜中女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她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孙丽平淡地说:“自己去外面吃早餐。”
这话,就跟她无数个早上听到的一模一样,除了以往孙丽是在睡意朦胧之时说的。
日子就这样回复了常态,家里依然每天会来不同的男人,孙丽依然心情不好就冲她发泄,她依然需要在楼道巷中踱步,打发那些屈辱难捱的时光……
陈骏低声问:“后来呢?”
“后来……”杨静手指微微攥住,“……半年,我妈自杀了。”
陈骏一震,忙说:“对不起。”
杨静摇头。
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孙丽兴许还会一直活着。就像一个人没有拥抱过繁盛,便不会觉得自己满目疮痍。
时至今日,杨静依然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在楼道中见过的那个西装男人的模样,浓眉深目,眼下有一颗痣,有几分英俊,不怪乎孙丽会一头栽进去。
“她既然觉得痛苦,就这么走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