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彻,你带我去放纸鸢好不好?”记忆中的她笑得张扬,他开口拒绝,但下一瞬间就瞧见她垮下了小脸将手中的纸鸢扔在地上,“既然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那时的阿娇和眼前的阿娇重叠在一起,若不是面貌相似他几乎不敢认。
那日在嘉和殿外,她同皇姐说笑着提着裙摆拾阶而上,他心中是难以抑制的惊喜,那时他想,阿娇,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可直到自己在她面前站定,对上她漠然的目光时,心中的惊喜瞬间冷却下去。他以为自己终于能让她活得肆意些洒脱些,让她不再有前世的梦魇,可在那一刻他就知晓,他的阿娇依旧是在长门殿呆了数年的阿娇,她带着这一身伤痛又被带到了自己面前。她待他冷漠,旁人看来是胡闹,可只有他自己直到这一切都是他自食其果,她说要解除婚约,纵使心中百般不舍他依旧回来求父皇解除婚约,可没想到一切都改变不了,所以他说,阿娇,朕的皇后只能是你,没人知道他那时的心情是如何的,两分欣喜八分悲凉。
皇姐大婚那日,他喝了些酒,脑中有些醉了,瞧见她见着自己慌张后退的模样,压抑了多年的思念忽然迸发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能离她近些就好,所以他逼近她,将她禁锢在怀中,可下一刻她就一脸惊恐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那时她的神情他大概此生都不会忘记了
之后是皇姑母府上的大丧,他以为她真的恨他至此,母后说皇姑母新认了个义女取名陈娇,他想着不过都是稳固皇位的棋子,是谁又能如何?可直到他看到那女子的脸,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可笑,自己前世便是由于卫子夫才罢了她的后位所以她这一世便将后位拱手让与卫子夫,那时他真的是气急了,一路神情恍惚地走到前世他二人偷偷出宫时呆过一段时间的院子,可不曾想,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她带了些笑意,说,怎么,你嫌此处不好?所有的愤怒都被抚平,他忽然静下了心神像在长门殿的数年一样听着她说些寻常闲话
若是此生都这般过了,也好,他想。可知道看到了卫青从院中走了出来,他二人说笑着,有多久没见过阿娇这般的笑容了?他心中不喜,可又想她就这么笑着也好,所以他走出来放她二人离开。
那日一早他就到了城门,看着她在卫青搀扶下上了木船,又看着她忽然跌进了水中,想也没想地掉下去救她,她醒后听着她和箍儿的谈话隐隐猜出了什么,她以为长门殿外的人是卫青,他觉得有些失笑,大多时候阿娇一直很聪慧,可少些时候却又有些模糊,前世纵使自己如何重用卫青可他终究是个武官又怎么会出现在内宫,不过是被他伤得深了所以从未想过会是他罢了。
再后来,便是她强撑着面上的笑意,仰头看着他,说,你瞧,她害了我的孩子我还将她推上了后位那一刻,他仿佛被人从头灌下冰水,险些无法呼吸,孩子,阿娇,原来我们也曾有过孩子可笑的是他连知晓都不曾知晓,在不经意间他早已葬送了她的最后一丝骄傲
像是发现长门殿走水那日,她在大火中,那股绝望几乎将他吞噬他终于,亲手毁了她的阿娇
掌心中的手忽然动了动,他猛然回神,抬眸时忽然发现自己眼角有些湿润,放下了她的手走到了罗幔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