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翻山越岭,不知所踪。
高旸与文泰来挟两宫銮驾进军函谷关,函谷关守将早已闻得昌王败北,当即斩下林道周的首级,献关投降。于是一面进攻,一面游说,一月之内,关内州县纷纷开门迎接两宫。唯有长安守裘玉郎闭门顽抗,不过半个月,为部将所卖,捆缚了交予高旸,斩首于辕门前。裘玉郎留在泾州的家眷,被高旸锁在府中,一把火烧死。凡越墙逃出的,一律射死。昌王高思谊八岁的独子高晦,被塞入布囊,自长安城墙上掼杀。关中平定。
九月,高旸兵分两路。一路进军西北,抵御趁乱入寇甘凉的回鹘人,俘虏男女万余口,牛羊数万。回鹘再次请和,并请求公主和亲。一路自汉中入蜀,攻下成都,王甯的旧部逃往江陵,益州平定。十月,高旸携两宫班师回京。
我虽然早有预备,闻得昌王兵败的消息,一颗心仍是痛得透不过气。高旸的声望已如日中天,遍视朝野,再没有一个人能与之抗衡。他是太祖皇帝高元靖的长孙;他身在宰衡之位,扶立幼主;他果断处死了弑君的凶手,废曹氏,立李氏;他弭平西南西北两处边患,雷厉风行;他镇压城中逆党与南北叛乱;他对义人师广日与吴珦网开一面,不予报复。
朝中风声四起,有好事谄谀的言官,上书请皇太后代天子行尧舜禅让之事。
一年的筹谋,终究不及他十数年的潜伏。我已一败涂地。
回朝后高旸一团忙碌,无暇来新平侯府。我要进宫向皇太后请安,派李威请示了数次,才有答复。待得能入宫看望芸儿时,已是十月将尽。自昌王起兵至今,整整半年。自狄道至洛阳,从江陵到南阳,甘凉村社,帝都紫府,到处积尸如山,血流成河。天地感刑杀之阴气,早早下起雪来。景祐元年就要过去了,来年是何年号,却难知晓。
彗孛大角,原来应在今日。
换过衣裳,入宫的车马还没有备好。我心不在焉地走上露台,望着汴河发呆。天空近乎雪白,汴河如翠带横亘。覆着雪花的帆船似收了羽翼的天鹅,泊在岸边避寒。雪粒扑在脸上,又硬又凉。
银杏为我披上斗篷,语带薄责:“姑娘出来也不披件衣裳,若病了,绿萼姐姐又要埋怨奴婢了。”
如此细致入微的关切之语,仿佛许多年前常常听到,却不是出自银杏之口。屈指袖中,原来她离开我,已有八年。银杏听闻我的叹息,现出凄然不忍之色:“姑娘这一去宫里,便再不能回头了。”
我低头系上丝带,淡淡道:“我知道。”
银杏道:“奴婢以为,姑娘已经尽了全力。天意如此,人力难挽。姑娘若喜欢,咱们还可以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
我摇了摇头:“皇太后还在宫里盼着我呢。”
银杏微微一笑:“好。姑娘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离京半年,高朏已满周岁。芸儿与宫人在庭院中与高朏追逐嬉戏。章华宫的热闹一如往日。高朏已走得颇为平稳,小红袄化作一团火,飘到哪里,哪里就有欢笑。一时累了,便心满意足地伏在母亲肩膀上,压抑不住想说话的热情,一迭声地唤“妈妈”。高朏唤一声,芸儿便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