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在纠结什么呢?他想。
明明从来没有像喜欢眼前这位一样喜欢过什么人,明明在面对他时各种处心积虑患得患失,明明会因为对方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紧张好久……可他还是只能和对方以这样的姿势坐在这里,心里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迟迟不敢跨出最后一步。
他怕万一他没活下来,盛景会像苏演那样,为了报仇不择手段——尽管他认为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并没有到那个地步。
那就保持现在这样吧,直到承载了太多鲜血和仇恨的犯罪组织被彻底消灭,或者是他先一步下了地狱。
“是何庆。”盛景猛一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何庆。
那个直接把詹决撞进了icu的货车司机。
盛景一旦有了思路,就语速飞快:“何庆妻子早就病死了,底下一儿一女都嫌弃他是个累赘,所以他才会六七十了还要替人跑长途……这种人是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有点机会就想报复社会,再加上詹决有意无意的诱导……艹!被这孙子摆了一道!”
何庆的车祸以及后面金在寅的持枪杀人,都把警方引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詹决是受害者,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那个策划詹旭车祸,而后顺利上位的“二把手”。
现在看来,何庆的车祸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
“他怎么知道被怀疑了?”
沈沛扔掉快烧到手上的烟,语气听不出悲喜:“郑副局。”
“……”盛景低声骂了句,看口型应该是“妈的”。
不管郑卓晨和詹决有多离心离德,明面上的伪装还是必不可少,两个人都是犯罪组织的人,归根结底还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从他后面给马兰传递消息也能看出来。
“苏演回国的事没告诉外人,但詹决肯定有自己的渠道知道。凭他对全局的掌控程度,会做出什么反应?他之前没对我下手,一开始是没发现我还活着,后来则是觉得我翻不出什么浪,估计我们弄死一个周瑾他也没放在眼里——你看,苏演回国之前,我们连詹旭的车祸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沛语气淡淡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眼中却写满了明明白白的悲凉之意,“——我们只是把他逼的不得不出手了而已。”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
地狱深处,寂静无声的深渊里,恶魔终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作者有话要说:咦为什么暴/乱也是屏蔽词。。。
☆、浮沉(十二)
晚上十一点。局长办公室。
江诺抱着大号保温杯,腰板挺直,他穿着洗到发白的警服,无形中透露出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威压。这位在警局干了大半辈子的局长平日里总是摆着一张脸,却很少像现在这样,目光冷厉如同尖锥,毫无阻碍地穿透空气,随时都能刺破对面人的伪装。
空调响着呼呼的风声,窗外灯火通明,时不时有汽车驶过,带起轮胎与沥青摩擦的声音,十分有烟花气。刚下过一场雨,冬风裹着泥土的气息,掠过商业区彻夜不熄的led灯幕,掠过酆都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掠过澜湖寂静而又斑驳的湖面,最终匆匆停在了市局大门上半米高的警徽上。
“——对,我就是说交易。”苏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