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东川军占了阆州,也只能是垂死挣扎。”
“阆州那边不管么?”郭涔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是!”杨错摇头说道,“传书给公亮,温腾那里劝得住就劝,劝不住就随他去吧。但公亮和山字营一定要提十二分的醒,必要时可以拉开与温腾的距离。”
“如果温腾遇袭,公亮可以适当救援,只要能确保温腾的安全就行。随后如遭遇东川军反击,让他不必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紧要是保存自己,消耗敌军有生兵力。只要能将东川叛军和梁氏叛军拖在阆州,就是胜利。”
这话,不能当着张献武旧部说出。
不然他们以为杨错是故意消耗张献武旧部,为张献恭接掌山南西道铺路。
陇右道,兰州,广武郡。
唐军和吐蕃军在广武郡的攻守,已成白热化趋势。
“轰轰轰……轰轰轰……”
无数飞石在空中交错飞行,不时有石头在迎面撞上,发出惊人的巨响。
在飞石的空隙处,是密集如雨的箭矢。
箭矢划破空气时尖锐响声,无休无止地回荡在天际之间。
在守将马燧主持下扩建后的广武城,规模比以往已不可同日而语,差不多达到原先的三倍面积。
城墙高度和厚度虽然与襄阳城还不能比,却已达到了金城的标准,加上一条三丈多宽的护城河,绝对称得上的铜墙铁壁。
在经受吐蕃大军十数日的攻击后,广武城的坚固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青石建筑而成的厚实城墙,坚忍不拔地承受着百余架投石车一波一波的轰击,除增添无数凹孔外,城体岿然不动。
“陛下,刀箭无眼,还是先下城吧!”第五琦筹划的战事数不甚数,但亲历战场的机会却不多。
眼前的飞石羽箭乱舞、血肉模糊的场面,还是让他有些心惊。
但他更为担心的,却是亲上城楼坐镇的代宗皇帝的安全。
第五琦原本已准备返回长安携旨意处置骆家之事,但吐蕃军对兰州突然增加两倍兵力实施的狂攻,让他又不留了下来。
两害相权,只能暂取其重!
女墙后,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代宗皇帝淡定而座,目光平和自若地观望着惨烈的战场,仿佛战场上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到他。
“禹珪,不必担忧。”代宗呵呵一笑,安慰第五琦道,“比这危险百倍的场面,我也经历过,这并不算什么。上天若不绝我,纵刀枪临头也可化险为夷:上天若要绝我,吃饭喝水也能噎死。我征战数载而能幸存至今,足可证明上天还是庇佑我。”
“马燧将军这广武城扩建的好啊!”顿了顿,代宗感叹说道。
被代宗的豪情感染,第五琦也抛下了杂念,笑着说道,“扩建后的广武城,扼凉州和兰州两州的门户,吐蕃军想要进犯兰州,广武郡就是他们的梗喉之骨。偏偏这骨头还刺人的很!”
“不过,马燧将军的守卫策略也极为恰当。有骑兵在外巡视,吐蕃军无论如何也不敢三面,甚至四面围城。只围住两边,就像攻下广武城,简直是痴心妄想。”
“铛铛铛……”
随着一阵密集的鸣金声,吐蕃军如潮水般地退出了攻城领域。留下了无数尸体和被砸坏的投石车、冲车残骸。
残阳西下,天际艳红如血。
又一天的战斗结束了。
“今日阵亡了六百多人,伤八百多人,其中近七百人并不会影响下面的战斗,另外损坏投石车六架。敌军损失的投石车应该在二十台以上,伤亡暂无法统计。”马燧细致的向代宗汇报着战况。
“恩!马将军,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夜间说不定还得作战呢!”代宗点头,笑着说道。
“谢陛下,末将告退!”
待马燧离去后,代宗轻叹说道:“我到广武城短短三天时间,伤亡的将士就已达到近四千人,其中更有两千多的阵亡。不知这仗打到最后,还要死上多少人。”
“陛下,我始终觉得有些疑惑。”第五琦微皱着眉头说道,“吐蕃和史朝义调集这么多兵力,在此刻猛攻兰州到底有何意图。”
“如果说吐蕃想要夺取兰州,与史朝义勾结,为此不惜把战线如此之长,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啊。”
“就以兰州来说,吐蕃军虽动用大军近八万人,但要想夺下兰州机会却相当渺茫。如果说吐蕃想以对兰州的攻略来策应段子璋,这里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对手有时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旁人确是很难猜透!”代宗轻笑说道。
“陛下,长安飞鸽传书!”刚刚离去不久的马燧突然又折返了回来。
代宗把绢书的内容看完后,面色虽然未变,眼中神色却变得复杂起来。
“陛下,看来必须要回长安,事情已经有些失去控制,这其中阴谋的味道极重!”第五琦从代宗手中接过绢书,迅速浏览完毕,表情变的异常凝重,沉声说道。
长安内部态势的发展,甚至比第五琦所估计还要严重。
周皓自三原县押解骆家老小前往长安接受调查时,其庶下士兵曾从骆家宅邸搜出一叠绢书。
而这些绢书恰好正是骆奉伦以前与一些越王旧臣和士族联络的文书,其中居然还有一部分是相当于效忠书之类的东西。
里面无巧不巧地就有属于骆元光的一份。
有了这样确凿的证据,骆元光的罪名根本已是辩无可辩。
而根据这一些文书再顺藤摸瓜,又有另一些文武官员的反叛罪名被坐实。
一夜之间,长安城内便有近十名文武官员被暂时羁押。
他们的府邸当即被军士上门搜查,家人亲眷失去自由被禁于府中。
镇守凤翔府,正与凤翔节度使李抱玉一同练兵的监军骆奉先,闻听养子骆元光反叛之事后,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急忙返回长安,意欲为胞弟洗刷冤屈。
刚一入城,就被鱼朝恩以勾结骆家、图谋反叛为名,下令羁缚。
随后,被牵涉的官员数量越来越多。
范围也从长安扩散到其他州县,云阳、咸阳、武功……乃至整个京兆府,都陷入了恐慌之中,闹得原先的越王旧臣和各大士族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