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众朝臣正准备参与朝会时,却突然接到黄门传讯。
陛下下诏——朝会延迟至午后。
突如其来的延期,宛如一盆凉水浇上了热身子,让那些对朝会满怀期待的官员们颇觉无趣。
询问了原因后,才知道是陛下身体微恙,无法临朝听政,故而延期。
到了下午时,宫中又传出消息,陛下是感染风寒,服药后身体仍未见愈,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朝会再次延期。
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氛,苗晋卿、王缙、骆奉先等人联袂造访骠骑大将军府。
“程公,你看这其中是否有诈?”苗晋卿沉吟着对程元振说道,“为什么偏偏在这要紧时候,陛下染恙?”
“咱家已派人询问过服侍陛下的内侍,陛下的确是龙体有恙。”程元振不以为意地说道,“其实,就算陛下身体无恙,也顶多是以此为缓兵之计罢了,不足为虑。”
“骠骑大将军所言正是!”右骁卫大将军骆奉先附和道,“有日蚀这个天兆,‘恢复祖制’一事已是势在必行,任谁也无计可施。”
“依我看,不妨再将此事闹大一些,鼓动各州郡的封疆大吏、士族门阀联名上书,奏请‘恢复祖制’!”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王缙眼珠一转,提议说道,“届时,纵然元载那些人能耐通天,也难阻众望所归。”
“这是个办法!”思索片刻后,苗晋卿点头说道,“新科举制、募兵制等,对各地的士族门阀都有较大的伤害,料想心生怨念者不在少数。”
紧接着,苗晋卿出主意:“我们可先联络就近的京兆府、凤翔府、华州和同州。若有需要,再行联络其他州郡!”
“恩!”程元振沉吟着点了点头。
“那我这就去安排!”苗晋卿当即起身,拱了拱手,举步离去。
苗晋卿作为肃宗一朝的宰相,在京畿道也是人际关系颇广,由他来安排此事自然是最为适宜。
“等一下!”程元振忽然叫住他。
苗晋卿转过身来。
程元振犹豫了。
他是亲身经历过拥立当今皇帝的政变,对于杨错颇为忌惮。他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当年是怎么说服鱼朝恩,并且让鱼朝恩安静到了现在。
“骠骑大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苗晋卿语重心长的说道。
程元振把眼一闭,终于点头同意。
苗晋卿向程元振施了一礼,快步离开。
骆奉先等人正准备向程元振告辞离开,却见苗晋卿兴高采烈地急步返回。
“苗公为什么这么欣喜?”程元振诧异地询问道。
“刚才听闻到消息——陕州、汝州等州郡已经出了传言,称‘日蚀’的天兆之所以出来,正是因为改制后违背上天,惹怒了天怒。”苗晋卿兴奋地说道,“此消息正可助我等一臂之力。大事可成,大事可成!”
很显然,消息传得越广。所造成的压力就越大,就越有可能迫使朝廷答应恢复祖制。
就在其余众人尽现喜色时,程元振却面是微变:“完了,此非福音,不足喜也!”
“这是为什么?”苗晋卿愕然说道。
“陕州、汝州等州郡传出的传言,极可能是史朝义策划的,且时间又与我等上书表奏之事如此相近。闹个不好,很可能会让人以为是与史朝义勾连!”程元振皱眉说道。
突然想到了什么,程元振急对苗晋卿问道:“苗公,你赶紧联络京兆府、凤翔府等地的信使有没有派出去?”
苗晋卿点了点头。
“快把信使赶紧招回来!此时不宜再联络外部州县,否则更容易被他人坐实我等与逆贼史朝义的事实!”程元振急切地吩咐道。
苗晋卿转喜为忧,略一思索,当即起身离去。
望着苗晋卿的远去的背影,程元振眉头蹙起,心中不知为何地升出一股不安的感觉。
很快,他就应验了自己内心的不安。
派出去召回信使的人,传回来一条不好的消息。
“什么?城门关了?”程元振震愕地说道,“酉时未到,怎么会关闭城门?”
城门突然关闭,程元振和苗晋卿招回信使的企图自然落空。
“据闻是刘晏家中失窃,丢失重要物事。为防窃贼逃逸,城门守将提前一个时辰关闭城门,以助不良人擒拿窃贼!”苗晋卿无奈地回道,“程大将军不必担心,此事只是偶然罢了!”
“希望是如此!”程元振语调略显沉重地说道。
犹豫了片刻,程元振忽然起身:“不行!我要去龙武军大营,不能待在这里。”
他刚起身,却见宫里小宦官举步前来。
“不知公公前来,有什么要事?”程元振问道。
“陛下有旨,召程公公入宫见驾。陛下身体抱恙,忽然特别的想念故人,请程公公随我入宫吧。”小宦官面色如常的说道。
“好,好……”程元振心里在不停地打鼓,但是又瞧不出小宦官脸上有破绽。仔细想过之后,只得跟随前往。
苗晋卿和骆奉先对视一眼,没有瞧出什么异样。
程元振在皇宫待了差不多一天,主要是陪躺在病榻上的代宗皇帝下棋,很晚才回家。
他本来还想过问一下军中的情形,但是看四处戒严,也只好作罢。
到了第二天。
黄门传讯,朝会恢复。
程元振、苗晋卿、王缙等人乘马车来到宫门之外时,已有数十位官员在此等候,其中便有天下观军容使鱼朝恩。
或许是不想卷入朝争,不少官员对力主“恢复祖制”的程元振等人显得也不似往日里那么热忱。也仅仅是略做寒暄,就俱自躲回一旁。
苗晋卿似乎也明了这些人心中的想法,心中暗自冷笑,随即上前与鱼朝恩见礼,并借寒暄之机,隐晦地重提了前夜造访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