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侧身闪开道。“珍重。”
若芸猝不及防的晃了晃身子,听着两个字极快的划过耳畔,身下的马便撒开四蹄飞奔起来,她忙尽力稳住。快速的绕过驻营贴边而去。
“荣王爷,这回可不是顾某放的人。”顾尹昭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依旧是置身事外般坦然,说罢便燃起粗火筒,绿色的信令烟火直冲云霄。
耀眼的信号分作三股绽开,横空一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多时有人发现了若芸的行踪,前哨拦之不及给打头的护卫轻易的冲破。
傅将军这才发现变故,忙策马边追了出去,只到前哨便遇着拦路的人。不得不迂回停下,有些粗暴的低吼出声:“何人拦我?!”
罩帽褪开,柔嫣露出白皙粉嫩的脸,眨了眨眼,虽有恐惧。但仍鼓起勇气道:“傅将军,刚才有人跑了,好像是姐姐。”
“谅你也不会供出。”傅将军不想多费口舌,正欲前行却又被柔嫣闪身拦住。
“傅将军,我看到她往那里去了。”柔嫣有些着急的用手指着,方向却是偏离向北。
“哼!奶娃娃休要骗我!”傅将军终于勃然大怒,再不顾柔嫣的阻拦。扬鞭一绕就越过她。
柔嫣不得不退开数步,乌黑的眼眸中满是焦急,身后有人用力的拉扯她、将她拖离纷沓的马蹄。
柔嫣到了侧旁的树下,看清是索泰瞪着自己,当即哀声道:“哥哥,怎么办?他们一路看着姐姐。现在姐姐走了,他们要追她……”
索泰却异常冷静,锐利的双眸紧盯着另一方远处的异动,示意她安静道:“嫣儿,天颐的事我们必须作壁上观。你我眼下都是人质,仅凭一纸合约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柔嫣撑大眼眸,把打转的泪水硬生生忍了回去,只得顺从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营中火把增了一倍,郭都尉带着人找到正踱步而回的荣逸轩,气喘吁吁的道:“王爷!皇上的人动了!”
荣逸轩大惊失色,剑鞘一横便抵上他的喉头:“当真?!”
“是!王旗像是追着清平教而去,并不往我们这里来!”郭都尉说着,不忘扭头朝意欲上前询问的小将吩咐道,“整军维持军纪,莫慌。”
荣逸轩眸色一冷,精铁剑出鞘,划出一道寒光便架在尾随而至的顾尹昭脖子上。
“王爷息怒,属下办事不利总要汇报一二。”顾尹昭未等他逼问便承认,这分三股落下的弹幕正是‘失败’的信号,目的的确是让皇上注意。
“方才有人逃离军营,待属下查明便追。”郭都尉请罪道。
“不用查,立刻召集轻骑向东拦截清平教。”荣逸轩不再管顾尹昭,使力手剑同时将他推了开去,大声的道:“传赵将军严守待命,不用再围山谷,大军直接与洪州兵力汇合即可!”他说着,翻身跨上就近的马匹,调转马头又道,“本王带轻骑去,不可声张!”
“王爷……”郭都尉被这瞬息万变的状况惊呆,劝诫的话没能说出半句,连忙依令行事。
若芸沿河向东前行,不多时便觉得异样,扭头一看只见信号弹起,原来围困山谷的清平教众极快的聚拢、潮水般朝着她的方向来。
她顿时头皮发麻,种种形势在脑中一点点汇聚,想着清平教虽看似乌合之众但每每行动果断又颇具规模,看来教主手下有良将之才,且以“清平升仙”不足以蛊惑众人,这些人各个有身手,怕是给许了什么高官厚禄才如此卖命,那些人眼下放弃了皇上,一心要对付的是好像是自己!
她心中急切,策马飞奔,御马虽不娴熟但只得硬着头皮逃跑,带着护卫丝毫不敢停留,行过治水的堤坝处也无暇研究路线,命护卫两前一后带路。
若芸尽管未曾想明白缘由,却知道傅将军定也是追了来,她只要稍慢一些,傅将军的人便会追上自己,再慢一些清平教的人也会来,按理无论前者后者她都不会死,但她却决计逃不了。
若芸沿着暗卫给的路线迂回,时不时回头看,终于瞧着清平教的旗帜停下、轻易的倒下,似乎给人拦截了去,可离松一口气却尚早,已有数十人远远的追赶而来。
她到底没有如此策马狂奔过,完全没料到这会十分耗体力,跑马多时被迫减缓速度,隐约听见紧追不舍的人中有傅将军的怒吼。
若芸再想动,却也体力不支,到了林地后十分绝望的放慢,任由傅将军的人将己方团团围住,只能大口的喘着气,放开缰绳匍匐在马背上。
“苏姑娘,皇上已紧随而动,还请苏姑娘虽末将回去面圣。”傅将军横马在她前方不远处,气息都不曾急促多少,似乎她再逃他也一定能稳步追上。
三名护卫不由分说的将若芸围在当中,分毫不让。
“傅,傅将军……”若芸仍剧烈的喘息着,企图说服,但触到他灼灼的目光顿时泄气,只得哀求道,“请放过我,我们也……不愿与你动手。”
“哼,傅某得令护卫,容不得丝毫闪失,还请苏姑娘不要负隅顽抗。”傅将军虽没立刻动手,但气势不减,像是根本不怕暗卫的样子,且对她学习骑马以便逃跑的心思了如指掌那般不屑一顾。
若芸心下焦急却无计可施,暗卫实力非凡与傅将军动手他得不了便宜,但真要自相残杀便是让渔翁得利,她万不能这么干,勉强直起身,抬袖擦拭滚落的汗珠,道:“傅将军,清平教佯装围困,就等机会各个击破,主力却另作它用。眼下清平教追来,王爷定不会善罢甘休,傅将军快折返让他别再深入,莫要中计才是。”
她说着,便觉头眼昏花,不得不闭上双眼歇息,可方才自己说的话却让她难以释怀,与其说皇上想引清平教主力前来剿灭,还不如说清平教在佯攻、拖住了皇上,顺带吸引了视线……
“哼,姑娘还是替自己想想,我是奉皇上的命,他人与我何干?”傅将军未让分毫,不耐烦的粗声威胁道,但到底没有贸然动手。
群马嘶鸣和马蹄踩踏的枯枝声响惹得她思绪纷乱,若芸努力的喘息着,未等再说便明显的感觉地动,傅将军的人中有情不自禁呼喊出声的。
随着马儿焦躁的原地踱步,她倏然睁眼望去,只见林边可见高耸的摘星阁略有歪斜,她怀疑自己东倒西歪才眼花看错,但定睛再看,分明瞧着摘星阁与两侧笔直入云的杉木并不同向,稍有疑惑后便心惊不已——摘星阁乃是机关楼,摘星阁动那百泽说的地脉可是有变?
“傅将军,麻烦让开。”若芸当即紧了马缰,冷声威胁道,“我只有今夜能安然离开,若你再不让开,休怪我等手下无情。”
傅将军神色一凛,这回抽出了佩剑冰冷相向,毫不畏惧道:“既然你不肯就范,就动手吧!”
若芸咬牙怒目,不等下令却听尖啸声起,她本能的蹙眉,紧接着林中接二连三的哨响起,便有鬼魅般时隐时现的人影交替出现,外围有骑兵惨叫着落马,只见挡在自己身前的暗卫抬手一挥,一人被横空拦下、跌落在傅将军脚下。
“姑娘先走!恐是埋伏!”白礼出声示警,专注的判断着来敌方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山林火阻
“不是埋伏,是脚力快的追来了。”若芸瞅着并无太离谱的攻击,当即下了结论,焦急的朝傅将军道,“清平教哪是打打杀杀的军士那般简单?且不论有没有懂术法之人随行,即便没有,这刺杀功夫也胜过一般军队。傅将军还是快走,这儿不是你能应付的!”
傅将军本不解清平教区区那么点人怎么能困住皇上,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警惕万分,若是以这般暗中取胜之法,皇上退守山谷、背靠坚实,封闭出入才是防止被偷袭的良策,可他们像知道己方的行动般追击而来,目标竟是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禁骇然出声:“苏姑娘,快下马躲避!”说着便翻身落地,翻手劈断一支暗器。
来人时而投出暗器,时而借着周围的杉木高跃而下,暗器随着哨声瞄准了几名护卫,黑影却直扑马上的若芸。
傅将军的人马也有中招的,尽管已下马躲避,但到底没有经历惯这种奇袭,大多时都是胡砍一通,倒是马匹半数给惊了、不受控的逃离。
若芸为难的紧紧蹙眉,离开便让傅将军和他的手下成了靶子,不走便会给皇上追上,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当儿,干脆坐在马上不动,只弯腰下去,把周遭交给暗卫。
暗器呼啸而来,因护卫的抵挡而折了方向、砸上她的背脊,若芸一声闷哼紧咬牙关,那锋利的前端根本穿透那夏朱月口中的金线衣衫,只让她受了一击便势颓落去。
甚少说话的风横看不下去,边应对着来人边急道:“姑娘,他们冲我们来,出了林地便可摆脱!”
疲于应对、目不暇接的傅将军此时才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大喝一声:“傅某奉命护卫!岂有让护卫之人遇险之理?!”说着剑柄一横,结结实实的挑在若芸的马上。
若芸惊叫一声忙扯缰绳,却止不住惊马狂奔,分明听着身后惨叫连连。傅将军吃痛的声音夹在其中格外刺耳,她转眼一看三名护卫已然跟上,其中一人与她并骑、伸手替她稳住马,三人皆对身后留下的傅将军等人全然不顾。
“姑娘莫要回头……也是无奈之举。”三人中有人看出了她的忧郁。被风吹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若芸心中焦急异常,可节骨眼上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穿过林地,同时祈求皇上的人能快一些赶来,可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只余零星的拦截和守卫的疾速还击声,渐渐的再没别的声响。
出了林地是一片平坦地势,匆匆构建的埋伏也随之失效,若芸再累也不敢停留,最后依着领路的护卫折去城下,下马已是浑身僵硬。靠着篝火缩成一团也难解浑身的战栗。
“苏姑娘,明日开始沿城镇而行,穿过丰州南即可,这段路因有州师护卫左右,清平教不敢大张旗鼓。只需小心。”白礼将水袋递到她跟前,见她不接便又凑到她嘴边。
若芸这才颤抖的伸手,勉强喝了几口便又还回去,目光呆滞的看着跳动的火焰,轻声道:“你们和我说实话,他们的目标不是皇上,是龙华山庄。对不对?”
白礼接过水袋,却是不答,转身去给受伤的马匹治伤。
若芸颓然的靠到青石上,眼前的火光霎时模糊,泪水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滑落。
看清平教此次围困皇上的兵力便知,会术法之人也好。使毒与幻术的也好都不曾来,荣锦桓选择等待顾尹昭的好消息,其实是不敢冒险确认,但恰恰是双方互放迷雾,才让威胁本就神秘的龙华山庄显得更为隐蔽。
与其说清平教要夺皇权。不如说他们蛊惑众人纯粹要颠覆天颐,比荣锦桓还有诱惑力的,除了捉到她,还有打开通往扶苏的通道、将数千年的辉煌据为己有!程清肃受伤、百泽疲于应对,一等护卫倾巢而出,能有机会趁虚而入,谁会正面与荣锦桓的几路人马硬碰?!
她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可又有何用?程清璿毫不犹豫的送她回京、还派了护卫随行,她虽想到他要做些什么,但始终不曾知晓他已做好了直面大祭司一脉的准备。一直以来隐忍未去想的事此刻被触及,竟如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痛苦与担忧瞬间蔓延全身,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
她流着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尝试着睡着,可几次三番惊醒,眼前的篝火都尚未熄灭。
荣锦桓派人追击也无法太远,大军按计划还是应掉头去洪州,直至天亮也未见人再追来,若芸瞪着耀眼的日光下泛着波纹的河水与绵延围城的堤坝,程清肃曾竭力推行的治水一事正重现此处丰饶。
正如白礼所说,沿着城镇果真安全异常,加上后无追兵,即便去到城中不起眼的旅店投宿也无人问津,一连几日的平安无事让若芸紧绷的心思稍松,同护卫的谈话也多了些,可她自觉地对山庄的猜疑避而不谈、始终没再多问。
一路行来时不时遇上轻微的地动,让她每每遇到总下意识的张望,可每次都能碰巧看到远处的摘星阁,且无一例外的略有倾斜。
若芸原以为能一路顺风回程,眼看着到了锦州边界却遇上关卡不通,风横上前问路片刻即回,道是锦州山林遇上天灾大火、不可往来。
若芸才松懈几天的心迅速的提起,牵着马咬着唇,将脚下的落叶来回的踩着,既不前行也不说话,就这么原地低着头沉默半晌,末了轻叹一声,翻身上马道:“绕行吧。”
“若要绕行,得越过城池边防,看似远却是走了去到山庄的捷径,只是……”风横安慰着,又欲言又止,思忖片刻轻声道,“只是若不沿着城镇,恐会有危险……”
“再这么拖下去,何时才能到?!”若芸厉声质问,让三人同时噤了声。
她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发了脾气,可无论如何都难以抑制心中的不安与焦躁,只得勉强压低声音道:“还是尽快赶至山庄,劳烦引路。”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引着她的马绕城池而行,原来断后的青舒改为了领路,其余二人则御马在侧后。
若芸行了一日半,未见任何异样,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甚,幸好锦州繁盛,虽绕过城池改为贴山而走,也总是看得见桥梁村落,偶有沿途的山林冒出些零星的烟来。
待到了一处废弃的小城,几人碍于一边是河流、一边是断壁残垣而骑马难行,眼见着时过晌午,不得不暂且歇息,可未系马停驻,便远远的闻到焦糊味,远处的山林果真冒着浓烟。
“锦州多水难起大火,莫非是冬日天干?龙华山庄应不会受波及吧?”若芸眼瞧着浓烟绵延兀自前行,跨过横倒的梁柱问着,同时安慰着自己。
“姑娘多虑。”白礼简短的回答,不紧不慢的走着。
“是么?”若芸扭头看了看他们,不难看出白礼的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而风横早警惕的四周张望,青舒则一脸凝重的低头跟着她。
若芸狐疑不已,当即停了下来:“这里是哪座小城?怎会荒废?这里的人呢?”她问着,顿时有些心下不妙,按理说锦州应是繁华之地,出现此等废弃村落也太过奇怪。
风横当即蹲下身去,查看了那根横木,抬头道:“苏姑娘,此地不久前应该还有人住,村中虽未见白骨,村周却有不少新坟冢,想必这里的人有性命之忧,呆不下去这才被迫迁徙。”
“呆不下去?”若芸眉头一皱,抬脚碾了碾脚边的杂草,放眼望去自己正站在一条蜿蜒的街道上,而脚下的石头给熏得青黑。
若芸蓦地想起当初曾走过的青石街,忙扔了缰绳小跑起来,不时的来回在街边找着,越走便越觉得两旁毁坏的房屋是曾经路过的店铺,转过墙角一栋民宅赫然在目。
她犹豫片刻便闯了进去,里头空无一人,屋侧的水池已然干涸,别致的格局与焦枯的越冬树让她越找越急,到了屋后才猛地站住脚、肃然而立。
“这里……”若芸翕动唇瓣,连心带肺的颤抖起来,几乎不敢承认的道,“这里是山庄下?”
跟来的护卫皆杵在她身后,无人应答。
若芸缓缓的吸了口气,勉强站直身子,无力的吩咐道:“去到方才你说的坟冢,找找看有没有姓严的。”
风横长舒一口气得令而去,白礼却不满的上前一步道:“苏姑娘,此地已毁,从正面入山庄不得,看来还是再绕行……”
“够了!”若芸解去罩帽怒而拂袖,手指越过坍塌的墙垣直指浓烟之所,颤声道,“那里便是龙华山庄对么?原来的浓雾成了大火,村落有过打斗,山庄近在眼前,还要怎么绕行?!”
白礼还想说什么,但只避开她的注视、低下头去。
“你们知道根本进不去了,是不是?!”她痛喊出声,浑身战栗,伸直的手臂缓缓垂落身侧,眼泪再也止不住汹涌而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陷阱
青舒见她站得摇摇晃晃、哭的泪流不止,终于忍不住说道:“苏姑娘莫要下此论断,那浓烟之处看样子并非山庄正中,不尝试如何知道进不去?”
若芸只觉得绝望已不可遏制的侵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