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冲她堆笑:“娘娘,皇上说了,娘娘既要了这十日,这十日也便是贤妃。理应赴邀。”
“我也去!”晓红脱口而出。
常德看了看紧张的拉着若芸胳膊的晓红,好意提醒道:“皇上不见别人,将军夫人还是暂且留在这里罢。若要自行出游,老奴也定当安排。”
晓红哑口无言,冲若芸使了使眼色,让她当心。
若芸眉头一皱,盯着常德的老脸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好,既然皇上这么说,我也无从推辞。只是眼下我正等人办事,劳烦常公公等候。”
“是!”常德恭敬的答着,十分配合的到描金馆外候着。
不多时,丁怡芳便带了写好的书信前来与她确认。若芸看了又看,这才同她一起按了手印,又将信封了两层交予晓红。
晓红怀揣两信、有任务在身,虽担心她也只得领命先行,若芸安抚了丁怡芳几句。自己则回朝露宫更衣换妆。
当她依常德指示脱去厚重的锦缎大衫,换上轻便的秋叶霓裳,在朝露宫外等着她的并非软轿而是轻车,还有耐心无比的常德站在微暗的日光下朝她行礼。
若芸狐疑不已,可常德在此倒也无碍,顺从的进了车内,任由宫人侍卫将她护送一路,不多时竟出了宫门、绕道近郊。
她远远瞧着那位于山巅的宫楼城阙,心想荣锦桓的小酌竟摆到了宫外,自免不得一番排场,岂料步下车去是枫叶烂漫之景,小道边侍从列队而上,那凉亭便隐没在红枫之中——真是当初所见的后山。
若芸怔住,呆呆的看着秋景许久,过往回忆如走马灯般接连而过,直到常德唤她,她才半梦半醒、慢吞吞的沿着小道上行,才接近凉亭便闻有粗声争语。
“皇上,此番围困洪州多日,粮草虽足可人心惶惶,还是让末将……”首先听闻的是个粗犷有力的声音。
“行了,朝堂中朕不理此事便是搁置之意,你们寻了这空来烦朕,当真可恶。此事朕自由打算,还轮不到你等毛遂自荐。”荣锦桓冷而懒散的声音传来,透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皇上,元将军所言极是,粮草虽足,可户部的银子花销也大,若是安原计划重阳攻城,眼下早取了洪州了。再多耗几个月,便是要见底了。”这回抢白的是个稳重刚毅之声。
若芸暗哂,如此这般讽刺皇上的,除了顾尹昭外也只有老顾彦大人了。
“朕知道了。”荣锦桓这回说罢重重叹息一声,倒没有发怒。
若芸穿过交错的枫叶缓步上前,瞧见荣锦桓半卧在铺了软席的亭中榻上,素银长袍外罩了赤金外纱衣,小瓷杯被他不停把玩在指尖,银簪固发闪闪发亮,凤眸开合下是深不见底的思绪。
而一身便装的顾大人与身着铠甲的中年将军正一左一右的围在他身旁,薛元彻则穿的中规中矩、站在边上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若芸微微一笑,四年前她在此遇着荣锦桓,去年此时她又与程清璿重逢,同样之境眼下却物是人非,连这凉亭不知何时也重新修葺过,少了些淡雅,多了些精致。
荣锦桓眼角余光瞧见她款款而来,精妆描画下美艳动人,一身秋叶黄裳似要与红枫争辉,当即坐起身含笑招呼着:“来坐。”
“哼!”那将军见佳人造访,自知谏言不得,愤然抱拳行礼,头也不回的钻入枫林下山了。
“臣,见过贤妃娘娘。”顾大人忙朝她行礼,这回倒也不多言,识趣的朝荣锦桓道,“臣告退。”
荣锦桓这才满意的颔首,冲身旁的薛元彻道:“你也下去。”
“是。”薛元彻毕恭毕敬的答着,又朝皇上与若芸行礼,这才稳步离开。
“没想到一板一眼的薛大人也会转性。”若芸瞅了眼薛元彻笔直的背影,仿佛看到了第二个顽固的胡博文,忍不住戏谑道。
“怎么?他有为难你?”荣锦桓浓眉轻挑,扬手招她过来。
“没有,只是他平日礼数太全,眼下如此随便,我惊诧罢了。”若芸淡笑着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凳子上坐下,瞅着蒸腾雾气的酒炉,暗叹薛元彻一路“押解”她回京可没多给好脸色,总有意无意提醒她安守本分不说,还冷脸相对,就差开口骂她牝鸡司晨、导致皇上辍朝了,眼下对她行礼倒真是让她意外。
“哼。”荣锦桓冷哼一声,不悦溢于言表,将手中的瓷杯“啪”的按到矮桌上,瞅着若芸道,“于百泽几乎将京城官吏给警告了个遍,若有谁为难你定不轻饶,这薛元彻也给下了通牒,今天跟着顾老头过来告状。”
“啊?真有此事?”若芸不敢置信的问出口,可荣锦桓神色闷闷,这样子不像是胡诌。
她思前想后,完全想不通一向洒脱的百泽怎的会干这事,可程清肃也不像是替她谋划的那个人,将前后一联系,若芸哑然失笑,论对京城的熟悉程度和动机用心,横竖逃不开那位尊主,难怪荣锦桓辍朝时还有反对、质疑她的声音,眼下都众人皆喑、朝堂静默。
“不仅如此,你周围那几个人是于百泽的人,还是谁?竟将朕的暗卫都挡的颇远,着实可恨。”荣锦桓握了拳,下定决心般沉声问着。
若芸方知荣锦桓多半是因得不到消息而焦躁,不禁附和一笑,认真道:“这暗卫的确是异姓王府的人,不过是我多次遇险以防万一,皇上的暗卫还是保护皇上的好。”她说着略有心虚,自己所行之事、事关秘密,万不能给皇上知道闹出事端。
“朕有近卫,安全的很。”荣锦桓见问不出什么,只得一语带过,瞧着她镇定自若、含笑规矩的答话,闷声开口道,“贤妃忙于查案,不知这露凝枫红、秋日正盛,朕让你前来便是让你散心,别误了眼下秋景。”
“皇上只给了我十日,我若不加利用,怎么的都说不过去。”若芸说着挪了挪身,提起酒壶便倒了杯、递到他跟前。
“朕,倒是少见你此等打扮。”荣锦桓接过来浅饮一口,目光在她描画后神采飞扬的眼上徘徊,“倒是掩的只余欢喜,朕倒是有些不习惯。”
“这是皇上期望的‘贤妃’,难道不是么?”若芸微笑着与他从容对视,目光平和毫无波澜。
“朕……”荣锦桓轻叹一声,缓缓饮尽杯中酒,眼前之人笑颜真切却让他倍感疏离,不禁蹙眉,“事到如今,你宁愿十日劳心,也不愿做这贤妃么?”
若芸闻言微怔,旋即低头瞧着交握的指尖不语。
“其实只要你开口,朕便能允你良多,你真是舍近求远、太过傲气。”荣锦桓忽然盯着她,眸中锐色乍现。
第二百零一章 所想所愿
“这并非傲气!”若芸下意识否认,触到他犀利的目光稍有心悸,随后定了定神,缓缓道,“我想要的,皇上从来不会给。而皇上给的荣华富贵、金银财帛,于他人是求之不得,于我则恰恰是可有可无。”
“那你要什么?后位么?”荣锦桓冷声问道。
若芸没料到他会问的如此直接,愣了下才微笑启唇:“若是,那皇上给么?”
“你……”荣锦桓一时张口结舌、怒目而对。
若芸笑颜亦甚,伸手抽走他紧握在指尖的酒杯,宽言道:“皇上莫急,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即便皇上给,我也担不起这么大责任,何况皇上是明君,不会这般轻率。”
“你又如何晓得?”荣锦桓盯着她的一颦一笑,感到她早已扫去前愁近忧、每每吐字都能淡定而从容,像是那个曾惊惧的小女子已随当日的奇毒一去不返。
“皇上要的,可不止知心人这般简单。那是能比肩而立、共看山河,能安定后/宫、撑一方天地之人,而若芸志不在此,并非良选。”若芸徐徐道来,又替他斟酒,手腕却冷不防被他的大掌握住。
“那你要的是何物?”荣锦桓眸中锐色尽敛,耳畔几乎回想起顾尹昭的规劝,手中握着的力道不由自主加了几分。
若芸手腕生疼,却面不改色的用另一只手提了酒壶、倒满酒杯,莞尔一笑,眉目生光,清清楚楚的道:“皇上要的,是能心怀天下、与皇上同起同落的大家闺秀,而若芸自从家道中落,便只求安稳度日、恩爱白头,不为俗世纷扰、不因权贵忘我。”
“你何以知道,朕不能给你想要的?”荣锦桓几乎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来。
若芸瞧着他。目光深邃、一字一顿:“因为,皇上是明君,既为明君,就比任何人都清楚纷争与利弊、愿望与现实。不是么?”
荣锦桓猛的松手,垂首看着她泛红的手腕,沉默不语。
“皇上……”若芸看着他瞬间的失神,不由叹息道,“打从一开始,皇上便没有将我当萍水相逢之人。您心怀天下、运筹帷幄,而我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女子,满心期盼的也是宫中容不下的东西,皇上又何必执着?”她说着,环顾四周静而绚烂的红枫。远眺城郭宫闱,面色沉静如初。
“朕想要的人,朕自当争取。”荣锦桓沉默许久忽然抬头看她、目光灼灼,“扶苏尊主程清璿,朕偏不想让给他!”
若芸心惊不已。即便她小心翼翼不为程清璿惹事,眼下也万不敢公然与荣锦桓顶撞、说出心不在此的话来,可荣锦桓显然了然于心,言下之意分明是忌惮扶苏,且存心让她必须留下——无论她愿不愿意!
荣锦桓目不转睛的看着,缓缓站起身,到她身后道:“万乘之国立于朝纲。而君王为天子,却难觅相伴之人。你于天颐也罢、于我也罢,不可多得。朕,自然是要握紧。”他说着,伸手按于她肩上,又缓缓的收紧。
若芸猛的吸气。嗅着他身上隐隐传来的龙涎香味,紧张的想该如何回答,谁知眼前一晃,平白多了个手执折扇、白衣束发的高个子——冲她灿烂而笑。
“那你也要问问,她到底愿不愿意。”于百泽冲着荣锦桓问道。双目弯弯,肤白净亮,晃动手腕将身周的枫叶扇了个摇曳生姿。
“于百泽,你休要太放肆。”荣锦桓见他不请自来,脸色明显的转黑,低头朝若芸道,“朕既是真心,你可有不愿意的理由?”
“理由不要太多?”于百泽收了扇轻易挑开了他按着的手、翻转过来,迅速的将一折信纸塞到他手里,顺势将若芸从凳子上拉起来、甩到身侧,朝荣锦桓正色道,“这是定州急报,那李慕呢是定州太守的儿子,现在牢中还等着发落。皇上日理万机,还是不要让我义妹趟这趟浑水的好。”
“喂。”若芸忙扯了扯百泽的衣袖,压低声音让他收敛些。
“朕的事,还轮不到你于百泽来过问。”荣锦桓看也不看,就将折好的纸页攥入掌心,扬手道,“即便有疑问,也当朝堂相见。这怎能成为她不愿的理由?”
“你忘了,我现在是护国侯,是不用每天上朝的?”百泽十分无辜的摊了摊手,丝毫不理会若芸的示警,径直道,“她在宫中差点没命我尚且没找你算账,这李慕于锦州对她动手动脚的,幸亏本大爷及时赶到,你既口口声声替她着想,这事你总要办了?”他说着,折扇指了指若芸,又转而指向他手中的纸张。
“什么?”荣锦桓闻言大骇,倏然展开那密函速看。
“这事和皇上没关系啊?”若芸忙又扯了扯百泽,更加小声的说道。
“她已然遇上这么多是非,可都是你荣锦桓保护不周,眼下还想让她与你执手江山?荣锦桓啊荣锦桓,便宜不能给你一个人得去。何况来去自由人,她的事,她自己决定不得?”百泽既然说了,便干脆说了个痛快。
“你于百泽,也不是决定人。”荣锦桓的脸色阴云密布,复折起纸来,思虑过后仍未松口,而是冷声道,“定州一事,暂缓。”
百泽目光微变,一时没有吭声。
若芸忙缓和道:“皇上,百泽所言的确有理,方才听闻顾大人言及军饷一事,皇上当早日决断为妙。若芸一介女子,不足挂齿,自然比不上国事。还请皇上莫要因此事,与侯爷相争。”
“朕说了,朕不会放手,就算百泽如何胡搅蛮缠,朕也不会改变初衷。”荣锦桓板着脸来回的踱步,不时的扫视着撑了下巴斜坐的百泽,话确是对着若芸而讲。
“随便你咯,你是皇上嘛。”于百泽低声挖苦,拎起筷子就夹了菜往嘴里送。
“皇上息怒,这十日尚未过,此事言之尚早。”若芸无声的叹息,荣锦桓天子威仪,每每表露情绪都这般如日灼人、呛之鼻息,可眼下偏偏不是她否决的时候,只得缓兵。
“你是怕朕反悔?还是心虚着,十日一过你毫无所获?”荣锦桓背转身去,远瞰逐渐下沉的红日,肃然一问。
“自然不是,若芸当此诺便胸有成竹,也请皇上届时莫要失望才好。”她粲齿一笑,肯定的道。
“自然。”荣锦桓仍有不快,扭头看着百泽又吃又喝,不禁怒道,“于百泽,你来该不会只是给我这定州急报?”
百泽此刻正端详着那只翡翠碗,闻言只挑了挑眉,却不看他:“离国亡国不甘,大有借荣逸轩之名反扑之势。”
若芸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看着百泽。
待若芸返回宫中已是入夜,荣锦桓倒并未因百泽的消息而惊讶万分,反而是轻描淡写的推后再议,赶了于百泽回府,愣是与她一同用了晚膳,只是席间未再提她愿不愿作宫妃一事。
若芸坐在轿中瞅着明月高悬,明白百泽忙于各地一手情报,而定州虽未动迟早是要解决,百泽也是不二人选,故而早作准备、分身乏术。
即便如此,百泽还是来替她解了围,好像比起别的事,关照她才是百泽最紧要的任务。只可惜她所托之事不便在后山说,绕了弯还是要靠晓红打点。
荣逸轩判出京城,虽元气大伤,若借离国残党之力,反扑倒也并非不可能,她这才明白为何荣锦桓按兵不动,大约是怕一旦有所动作,后院便要起火,荣锦桓身为皇上果真是不容易的。
她愣愣的想着,倘若他一开始便坦然以对,自己当初说不定便也愿与他相伴、执手面对一切,只可惜他总是那般直接的想达到目的,方法每每令她无法接受,从而将她越推越远、让所愿更遥不可及。于江山他是明君,可惜于她并非良人,只因他是无可替代的帝王,而她不是合格的宫妃。
若芸吹着凉透的夜风,不多时便缩进轿子里,正想着晓红应是出宫去办事,今夜便早歇息为上,轿身猛的一顿,旋即传来宫人战战兢兢的声音:
“娘娘,前面轻辇不让。”
“何人的?德妃?”若芸皱了皱眉,德妃是她绝对不想碰上的人。
“不……是楚昭媛……”宫人的声音更低了。
若芸心下一沉,恍惚的困意也瞬间消散,干脆就在轿子里坐稳了,扬声道:“不让,宫中尊卑岂容楚昭媛随意更改?!”
宫人见她发怒便白了脸,畏畏缩缩的上前去传话,不多时轿外便传来宫人们争执的声音。
“苏若芸,你才回宫还未得皇上的金册,就以为自己是真贤妃了?眼下谁不知我揭发立功、最受皇上恩宠?还不快让开!”楚如兰的叫嚣,让周围争执的宫人顿时小声了。
“不让。”若芸重复道,百无聊赖的瞪着自己的手指反复的数。
楚如兰见对方分毫不让,气急败坏:“苏若芸!你根本就是狐假虎威!你还当你是以前的苏贤妃呢?我看你查了那么几日都没动静,到时候查不出,看皇上治你的罪!”
第二百零二章 不速之客
若芸听着楚如兰仗着死无对证、颠倒是非正得意,不禁冷下脸,缓缓的道:“楚昭媛大约是耳背,打听个消息也未听明白?应是本宫若查不出,皇上就赐金册,本宫若查出了,便治你的罪。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不知楚昭媛是希望本宫得了金册,还是本宫治你的罪?”
“你……你别以为皇上接你出宫游玩,你就能得意,就……就能是真的贤妃、能在这里大放厥词!”楚如兰气结,竟对左右道,“还愣着做什么?她是没有金册印鉴的假妃子!拦路又这般不懂规矩,给本宫上去揪她出来!”
若芸听着楚如兰在离自己轿门不远处站定,心想此番堵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