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一声,“她远在北部的云花山,路途遥远,恐远水解不了近渴。”
正说着,一个侍女从门外疾步走进来,向柳云丽福了福身子,呈上手中一块绣着白云的罗帕,“娘娘!有人在宫门外拿了这方绣帕来,说娘娘看见,自会见她。”
柳云丽撩了眼侍女手中的东西,转眼喜上眉梢,赶紧吩咐:“快快把莞儿姑娘请进来。”
她激动地站了起来,思忖几秒,便径直奔到梳妆桌前,一把拿起来棱花铜镜,瞧着镜中的容颜,不放心地把桌上的锦盒打开,细心地往脸腮上抹了点红,回过身来对碧萝道:“快快!看看我的头饰乱了没?”
“没乱。很好。”是她心腹的碧萝心中已明来人是谁,抿唇一笑,暗想:又不是见皇上,用得着这般在意容颜吗?
“本宫是不是要换身衣裙?”柳云丽看着自己那身鹅黄|色的留仙裙,不放心地再次问。
这身衣裙可是刚换的!
碧萝无奈地道:“要不?就换那套富贵艳丽的大红吧?”
柳云丽再次静静地细思,随即瞟了眼碧萝,风轻云淡地向座榻走去,“本宫紧张什么?虽说那丫头是个美人胚子,但也应不及本宫。”
“是啊!主子已经是这宫内的冠首了,皇上都因此冷落了三千佳丽,想那莞儿小姐一个粗野之人,哪及主子的十分之一。”
柳云丽正想说话,就见一抹绿色从殿门外漫进。
来人绾了个飞天髻,一支珠玉灵芝发簪端插正中,结实的蛋脸白里透红中泛出一抹调皮之色,含笑的卧蚕眼闪出高深莫测的流光,一袭新爽的背心式飘飞绿衫配着洁白的雪纱束腰裙,让健康的美人蕴含着一抹淡淡的仙味。
“你……”
柳云丽扭头看着眸含凝露面浮大气浅笑的女子,直惊诧眼前人变了个样,思绪里,那个顽皮偷跑下山着一身粗布衣裙的女孩虽眉目秀丽,可却没有现在这般漂亮。
来人也愣愣地看着装容华丽的女子,一络秀发半掩面的她比小时更妩媚美丽,但脸型单薄,论福样,却是个命薄之人,而且论美丽也不及那奄奄一息的女子。
“莞儿参见丽妃娘娘!”
“免礼免礼!你我姐妹多年未见,不必客气。”柳云丽没有如平常一般高傲地虚空扶去,却是真实地伸出手搀扶向来人,现在,她把一切希望寄在这个应她而想到来的女子身上,自是不能怠慢,但眼神中隐有一抹顾忌之色。
“娘娘可好?”余莞儿侧身坐在雕花椅子上,灵动的眸子四下打量奢华的宫殿。
柳云丽微微一笑,眉头一挑,未回答余莞儿的问话,却道:“妹妹正想着姐姐呢!这不,姐姐就到了。”
“哦!这么说来,咱们姐妹终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余莞儿仿似已经很随意,侧首含笑的也媚态尽现,举手投足无一不透出小家碧玉的娇媚。
柳云丽不动声色地观着对方,美人当前,一生容不得其他人比她美的她,热情不自觉地冷了三分,但还是保持着得体的浅笑,优雅地端起了白玉瓷盖碗儿浅抿着茶水,慢声慢气地问:“姐姐这是要到哪儿去?怎么想到突然来探望姐姐啦?”
余莞儿收敛了随意的目光,看了眼柳云丽,她的冷怎么能瞒得了她,于是,正色向柳云丽道:“姐姐也就来到处游游,路过京城,正好听到妹妹荣嫁皇宫,所以便来看看妹妹。”
“姐姐可有住处?要不,姐姐就住本宫的府上吧?”
这话好假,若真是好姐妹,怎会让住到娘家的府上。
余莞儿大方地笑着道:“不用麻烦妹妹了,姐姐野惯了,自有住处,此来,一是想看看姐姐;二来嘛!”
她顿了顿,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来,起身走近疑惑的柳云丽面前,接着把盒子递给了她,在对方抬眸之际,向她耳边就是一阵低语。
“姐姐以后有事可到城外的清风观找我。”来去如风的仙味女人转瞬一步踏出殿门,风中传来她这句轻飘飘的话。
柳云丽阴冷地嗅着风中飘来的一抹淡香,轻嗤一声,接着把盒子猛然合上,那脸彻底露出了笑容。热闹喧嚣的古道,没有因天气的阴沉而冷清,相反,仍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小少女并没有停留,而是疾步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连两旁热情叫卖的小摊贩也没吸引她的目光一下。
转眼间,她来到处偏僻的小巷,不远处便是一座形如废墟的宅子。
宅院亦是断垣残壁,被大火烧的残痕犹在,而在这阴雨绵绵的天气里更是显得无处话凄凉。
依稀是大门的地方却有一株古香樟生长得枝繁叶茂,葱葱郁郁,仿似未被当年的大火所连累,所以与整个倒塌的宅院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粉纱带猛烈飞舞的小少女缓缓前移,一步一步迈进破落之地,烟雨蒙蒙的双眼亦是冰冷如雪。
这就是她当刚打听到娘出事的头一天曾呆过的地方,可这地方就在她娘出事后,就莫名其妙地着了火,而再经过了八年的风吹雨打,什么也没有残留下。
其实,这八年来,她一直诚惶诚恐地在逃避,不想提这事,更想彻底把这事给遗忘了,要不是临死之前柳云丽倒出实情,她可能还一直误会亲娘。
“娘!女儿不孝,是女儿误会你了……”
亲娘慈祥的模样缓缓倒映在眼前,让她的心痛得碎了一地。
双膝僵直地跪下,便埋头痛哭起来,悔恨的眼泪早如冲垮堤坝的洪水倾泻而下。
八年了,当时的画面无一不深深地折磨着她,但从小熟读诗书的她也只知道这事不光彩,所以只是生生地把那场恶梦埋在心底,却暗自痛了八年。
八年来,她没有一天开心过,也活得忧郁,但她内心从未怨过亲娘。
“娘……”
风萧萧雨寒寒中,一直同情小少女的魏延偷偷地躲在小巷子的拐角处。
他心中很诧异小少女竟然记不得这地方,但他只能这样想,也许是当时她太年幼,所以,便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而且这也是他唯一能帮她的。
他咽了咽嗓间的唾液,便大步离开,仿似不愿看这让人难受的地方。
“娘!是女儿以前太懦弱,不过,以后不会了……”
柳云依自责够了、哭够了,这才缓缓起身看着凄怆一片的地方。
小诺喘息未定的从后面跑来,愣愣地看着前方雨雾茫茫中的小少女,却好似受了这悲惨的场景感染,因而没有大声呼喊,而是低低地唤了声,“小姐!”
小少女无力地扶住那株香樟树,风挟着细雨漫落在她身上,让她承雨的肩头早湿透,紧紧贴在圆润的小香肩上,而其他地方也亦湿润,因而不再好看地飘飘飞袭。
“小姐!我们回去吧!这都过了八年,也荒了八年,什么都没有了。”
小诺透过薄薄的雨帘看着大眼殷红如血的小少女,小心地上前搀扶着,当年的事她虽然不知道,但多少听得府内年龄大些的妇人唠叨过。
柳云依抿了抿唇角,回转过身,笑得十分灿烂,却很假,“我只是想过来看看。”
似乎想掩饰心中悲痛的她几秒后便再笑不出来,在怅然一叹后,如在说梦话一般道:“八年前,我与娘坐着一顶轿子经过这条小巷,被一匹马从拐角处冲出,那马瞬间撞到了轿子,因此娘受伤跌出,而小轿也坏了……”
她只说到这儿,就没有说下去,这些情况还是听回府的丫鬟银姑与轿夫所讲。
……当时,她娘李氏从轿里跌出,唤痛不已,而近在咫尺的这户人家打开门来……
接下来,便可想而知,据银姑说,李氏见是一英俊男子便笑了,带着妹妹进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