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工精细,隐约泛着微弱的光芒。莫不是夜明珠吧?哪有夜明珠像个灯泡这么大的?
尤磐瞥了眼我拿在手里的东西,淡淡地回道:“那是夜明珠。”
手一抖,差点没把它掉地上了。不是吧,还真是夜明珠?那么巨大的夜明珠?几乎能拿来当床头灯用了。
脑子里胡乱地想着,手里已将夜明珠放下,执起另一个物件,这个我知道,是一套纯银打磨的假指甲,弹琴时候用的。纯银?看来尤磐还在为那一日我为了助浚墨一同压制尤磐体内魔性而弹琴伤了手指头的事情而耿耿于怀着呀。
话说尤磐浸浴闭关的第八十一日,因为一系列不可预知的因素导致了闭关失败,化身成魔的尤磐与浚墨在璇玑谷内的空旷地带大战,然而,不忍向尤磐下重手的浚墨屡屡处于下风,为了帮助他,我顾不得假指甲之前已经断裂不可再用,执拗地以自己的手指直接在琴上弹奏。
其实空手弹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只是在与魔性抗衡的时候,凤鸣上受到的魔性反噬威力极大,每一次拨动琴弦都要承受不小的反弹力,再加上状况果然还是格外上心着的么。
暗暗笑着瞥眼一旁的尤磐,好像察觉到了我含着笑意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把脸别向另一边,双颊泛起些许红润。呵呵,倒也知道不好意思。
打趣够了,又自顾自地低头拿起满台面的物件一一端详,真是什么都有,除了方才比个灯泡还大的夜明珠,居然还有雪莲人参这种诡异的东西?喂喂,会不会过期变质啊?
“珑儿。”就在我还自顾自地在满桌嫁妆里面搜罗宝贝的时候,尤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抬头看他的时候,只见他面色略带哀愁,“果真……不愿和我回南溟吗?”
他还是在心底里给自己留了一线希望,而这一抹希望,恐怕并不是我如何决绝就能够磨灭得了的吧。我有我的执着,一如他也有他的坚持。
“尤二哥,你是了解我的,既然我已下定决心,再怎么劝我都不可能改变我的初衷。更何况,如今浚墨是我的夫君,他也没有要去南溟的意思。此生此世,我认定了他了,他走我走,他留——我留。”这就是我的执着。这么多年的等候,这么多年的并肩,经历过这些大风大浪之后,才终于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以及,驻扎在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笑靥如花,温润如玉。今后的人生是要和那个名为端木浚墨的男人一同走下去的。
见我如此执拗,尤磐挣扎了一番,还是没有再开口相劝,或者说,也没有机会了。因为,当他还在犹豫着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儒雅清丽的身影,轻轻地唤我:“清苑。”
“你们的对话其实我都听见了。”见到浚墨来了,尤磐再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向他点了点头,兀自离开了屋子。看着他走远之后,浚墨才笃悠悠地走到我的身旁,一面随意地拿起桌上的“嫁妆”,一面开口如是说道。
见他虽是在向我说话,眼神却只是随意地扫着桌上的东西,我不禁唇角微勾,上前一步挽起他的胳膊,偏着头向他眨了眨眼:“这下子你可放心了吧,你娘子是不会随随便便就和别人跑路的哦。”
被我这副撒娇耍赖的模样惹得再也不能憋住,浚墨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屈起手指在我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宠溺,“你要是真的跑了,我也会追你,不论天涯海角。”
我一怔。不是因为他这番有些任性的话语,而是因为他说这话时,那副毅然决然生死相随的神色。
“看来我这辈子都不能摆脱你的魔爪了么……”故意做出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斜着眼偷偷瞟着浚墨的反应。
谁料他竟出奇地平静,并没有表现出我预想当中可能会出现的紧张或者不安之类的情绪,反而也是和我一样貌似伤神的模样,悠悠地叹了口气,摊了摊手说:“很可惜,事实就是如此。”
我有些讶异于他的反应,一时竟没能缓过神儿来。片刻之后,我才惊觉,该死的,分明是我在调戏浚墨,怎么到头来竟变成了我反被他调戏?天理难容啊!这一刻,我有种想要喷血的冲动。
没有大张旗鼓,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奢华隆重,但婚礼上的一切流程都被布置得面面俱到,嫁妆也好,喜服也好,洞房……也好,一眼望去,满目都是妖娆夺目的火红。
与先前在小村庄里头的简洁不同,这一次,浚墨果然遵照着他在我们成亲那一日所许下的诺言——他日若能出去,我必定还你一个风风光光的仪式——他没有食言。
喜帕被揭开的一霎那,我与浚墨的视线四目相交,个中柔情百转千回,在眼底、在心里,漾起别样涟漪。
那一眼对视,将沧海望尽成桑田。
我穿越千年时光,原来,只不过是为了与你白首共肩,执手天涯。
——尾声——
天元历1388年,神秘杀手组织天绝门再一次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究竟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名动一时的天绝门主端木浚墨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人觅得其影踪,只是偶有知情者透露说,曾在距离南溟国不远处的一个山林里看见过那个貌似端木门主的男子,俊逸飘洒,执一把黑色长软剑在其间挥舞,扫起落叶萧萧。在他身边,还有一名青丝反绾恬淡清丽的女子,坐在一旁抚弄手里的玉琴,其声悠扬,有如凤鸣。
但真实情况是否当真如此,无人知晓。
在尤磐离开璇玑谷返回南溟之前,曾将璇玑谷托付给了林珑与浚墨二人,自此,在璇玑老人逝世数月之后,璇玑谷终于有有了新的谷主。
然而,当不到一年后的某天,尤磐再次回到璇玑谷时,竟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当然,这个“人”指的是林珑和端木浚墨。
一问之下方才知道,就在一个月前,林珑撂下一句“过不惯这种笼中之鸟的生活”后,便与端木浚墨双双离去,留下黄越无奈地打理着璇玑谷一切大小适宜,就连天绝门竟然也被丢给了天络。
留下一大串恼人的问题之后,这两个家伙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带着他们仍在襁褓之中的女儿,一同离开了璇玑谷。
黄越和天络纷纷表示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即便尤磐如何脸色铁青,派出去寻觅二人下落的探子,均是无功而返。
南溟王宫,偌大的南溟王寝宫,此时只有尤磐独自一人坐在床榻边缘,失神地想着些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用力握了握。他不甘,即便成为了一国之主又能如何,终究抓不住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若是这两人有意隐瞒自己的行踪,是不是这辈子他们都无缘再见了?
一想到可能再也不能见到那张俏丽的面庞,尤磐狠狠地握拳砸向了床缘。
崩裂的声音,是床榻?是手指?还是……尤磐的心?
——十五年后——
南溟都城的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来往商旅不断。
某间人声鼎沸的茶馆铺子今日格外热闹,说书先生最近在说的段子号称有关南溟王多年前的情感秘辛。
“当今的南溟王有着后宫佳丽三千,却惟独那后位虚悬十余载,你们可知这是为什么吗?”看着台下的听众一脸迷茫的样子,说书先生满意地笑了笑,手中折扇呼啦一下挥开,缓缓道来,“相传十五年前南溟王初初登基之时,恰逢乐瑶公主薨逝,万念俱灰的王上外出时偶遇一佳人,一见倾心,便将其带回了王宫,没想到哇没想到,那名佳人竟在与王上成亲当日跳下城楼自尽了!原以为王上首次双重打击必然心灰意冷,谁想到,过不多时,王上又看上了另一名清丽女子,谁知,那女子竟是有夫之妇,哪里可能与王上结为连理?好嘛,就这样,王上的心思从此牵挂着这名女子,眼里再也容不进其他女人了……”
说书先生在台上慷慨陈词,台下某个角落,有个年约十四五岁、正在嗑瓜子的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拉着身旁少妇的袖子,有些好笑地说道:“呵呵,那个南溟王可真是个花心种子,不但花心,还悲情,爱上的女人不是死了就是有人家了。”
少妇揉了揉小女孩儿的头发,也不知是好笑还是别的什么,不以为然地回了句:“那不过是说书的瞎掰的故事,你还当真了。”
“哎呀,娘,难道那不是真的吗?可是他为了一个女人等了整整十五年呀!唔……”小女孩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眼眸忽然变得亮亮地,有些期盼的样子,“真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痴情的南溟王长得什么样子呢……”
看着自己的女儿陷入不切实际的无边幻想当中,少妇往她脑门儿上手指轻弹了一下,笑道:“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玩儿够了没,玩儿够了趁着天黑之前咱们还得回去呢,不然你爹又该唠叨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来,少妇又道,“悠儿,替娘去后街口的雅硕轩把琴拿回来,估摸着上根弦上到现在也该好了。”
悠儿没有迟疑立即跑了出去,心里美滋滋的,果然娘亲最懂她,知道她心里的野还未有撒够,趁着取琴的当口还能让她多透透新鲜空气。
从雅硕轩出来的时候,悠儿抱了把硕大的玉琴,竖过来简直有她一个人那么高,抱在手里连前面的路都看不清楚。
“哎哟!”走了没几步就撞上不知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的,悠儿不禁往后退了几步。抬起眼定睛看仔细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撞上了走在前面的某个男子的后背,连忙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嘴上这么道歉着,心里却已经感叹起这个男子的容貌来,啧啧,美则美矣,就是阴鹜太过,还是没有爹爹来的飘逸洒脱。
那个男子皱了皱眉,正欲发作,眼神在不经意间落在她手中的玉琴上,霍然一惊,有些况啊?林珑几乎临近抓狂边缘。难道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一个古装片拍摄现场?可为什么自己也误打误撞地成了跑龙套的啦?关键是,难道只有四个男演员,就没有其他人了。导演呢?摄像师呢?
越想越后怕,林珑见自己问出去的一连串问题好像打了水漂一样,换来的只是那四名绝世美男惊愕疑惑的表情,她只觉得一阵耳鸣,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失去知觉的前一秒,听见嘈杂的声音似乎再叫她“清苑”“珑儿”“主子”……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呐……
还没容她细想,意识就已经被抽离出她的身体。
她这一撒手晕厥过去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不知道,反倒是害苦了身旁的那四个大男人,一见她刚醒来又昏了过去,赶紧手忙脚乱地又是号脉又是去煎药的。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搞的,只是不小心磕了一跤,居然摔得醒来之后连人都人不齐全了。
“端木浚墨,要不是你纵容珑儿去爬树,她就不会摔下来!”尤磐显然是急了,话语里的矛头明摆着指向浚墨。
浚墨俊美微蹩,语气仍是竭力保持着淡然:“你分明离得最近,为何没有去接住她》\?不要告诉我说,以你的修为连这点距离都不能掌控。”
“你……!”尤磐胀红了脸,想要反驳,却被韶窨慵懒的声音阻拦。
韶窨坐在床头,一瞬不瞬地望着紧闭双眸躺在床上的林珑,话却是对着那两个让屋子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的家伙说的,“要争执的话就出去争个够,别吵着我的珑儿,她现在身子虚着。”
如此漫不经心的模样,居然……居然还说什么“我的珑儿”?纪熏夜你以为你是谁啊!别老想着独占她!
——众人在心底里齐声呐喊。
过不多久,某个正趁着昏迷又安安稳稳地打了个盹儿的家伙,被耳旁嘈嘈切切的喧闹声再次闹腾得不得已而睁开了双眼。到底搞什么鬼啊?为什么睡了一觉还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原来自己刚才不是在做梦么?!
林珑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开始整理思路。
自己只不过是过马路的时候……咳咳,不小心被车子……嗯?撞了?哦,对,是撞了……额,什么?被撞了?!拜托,那可是一辆时速起码70码的集卡啊!
于是,林珑再结合了自己醒来后的遭遇,终于认定,一如无数狗血言情文的女主角一样——自己穿越了。
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房里只剩下了一个身着绿色宽袍的男子,面容清秀隽雅,有些清瘦的模样,但无论怎么看都着实是个十足的美人儿。
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林珑宽了宽心,还好还好,没有流鼻血。
“主子你醒了吗?”一见到林珑醒了过来,修晟烨赶紧坐到床边,紧张兮兮地望着她,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却又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
远看是美人,近看还是美人呀,啧啧。林珑邪恶地想着。
不过……再美有什么用?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什么情况!
“那个……美人啊……”林珑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美人两字竟然如此顺溜地就滑出了口,更加搞不懂为什么,这个绿袍男子对这个称呼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我想,我是……失,忆,了。”
失忆,多么美妙的借口啊,穿越文可不是白看的,一旦穿越到某人身上,最好的办法就是谎称自己失忆!林珑正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暗暗自豪,忽然门口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唤她:“珑儿,你醒了。”
那人一身黑衣,疾步上前,一挥手把修晟烨格挡到了一边,自己占据了床头的有利位置,关切地望着神色茫然的林珑。
“啊……那个……”林珑咽了咽口水,拜托,千万要忍住不能喷鼻血呀,“你是谁?”
尤磐神色一敛,眸光黯淡下来,紧紧盯着这个居然问他是谁的林珑,这丫头是怎么了?莫不是摔坏了脑袋了吧?他有些担心,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抚上她的额头,谁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叫他伸出的手落了空。
“珑儿?”尤磐的眉心拧了拧,面色也沉了下来,他方才还在懊悔自己怎么没有再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上去接住从树上坠落下来的她,这会儿她却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难不成是在故意气他,气他没有及时保护好自己吗?
此时的林珑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她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面善,但他稍稍凝眉,还是让她不免胆战心惊了一把。这儿都是些什么人呐,刚才一个柔柔弱弱得像个姑娘,现在这个随便一蹩眉就能让她被吓到。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刚才这人管她叫什么来着?珑儿。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是说自己的八字就这么轻,竟然穿越到一个也名唤珑的女子的身上?不知不觉间,林珑又钻进了牛角尖,不可自拔。
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的?林珑心想,这四个男人也不就是一台戏嘛!
经过了他们四个喋喋不休的争吵和讨论,终于得出了一个令大家都能心服口服的结果——她丧失了记忆。
林珑感到自己嘴角抽搐了几下,喂喂,她刚才不就对修晟烨说了嘛,自己失忆了。哦,对了,总算经过了这么一会儿,她能够叫得出他们四个人的名字了。也算是……可喜可贺?
从他们几个的话里听出些端倪,似乎,她林珑并不是穿越,而是真的,失忆了!
林珑欲哭无泪啊,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上帝爷爷你开我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啊,难道这就是在狗血穿越的基础上又狗血失忆的桥段吗?她顿感人生悲凉,前途无亮。
“你们可不可以先不要吵了,我听得头都大了!”面对四个男人永无休止的争执,林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