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百姓便是基于这个心里,或是被大户欺压的麻木不知道反抗,心里一直有着依附大户尚且能够混上一碗稀粥,不依附大户就只能饿死的心态,对于度田之事是百般阻挠。
事情到达这个地步的张璁,也逐渐明白,为何王安石会失败,为何刘瑾会搞的天怨人怒,无外乎其他,只因朝廷政令,未必适用于民间。
然而度田这是他除了支持议礼之外首倡之事,自然不能半途而废,可面对急功近利的皇帝,使得他此刻变得进退失据。
难道减免赋税?可朝廷正是用钱之际,他如何能够开这个口?更重要也是治标不治本。
心思复杂的张璁,随着车轮滚滚,牵动着那颗复杂的心,很快抵达杨一清府上。
车马停驻,外边传来一道声音:“请张先生下车!”
张璁收拾心情,掀开帷幕走下马车,张家仆人及时递来雨伞遮挡,众人缓步入府。
杨一清府邸是正统朝一个礼书家传产业,不过这家后人庸碌,在几年前就卖给了入京为官的杨一清。
府邸并不宽敞,不过红墙黛瓦,朱门高槛显得有些富贵之气,屋顶鸱吻罗列有序,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尽显斑驳之色。
张璁跨步入内,便进三开小门,再入之后豁然开朗,庭院长满青藤,一口青色古井,显得韵味十足,而长满青苔的天井,与这生机勃勃的景象混为一色。
踩过鹅卵石道,便见杨一清身穿道袍出厅迎接:“一清久闻罗峰先生大名,今日冒昧,请来一见,还望先生海涵。”
张璁急忙拱手:“邃庵公礼重了,璁小儿辈,岂敢有劳尊驾亲迎?”
杨一清如此礼遇,倒是让张璁受宠若惊。
毕竟张璁自入仕以来,除了朱厚熜以及议礼党对他有过非常礼遇之外,其余人对他更多是嗤之以鼻。
眼前这个副总裁,虽然他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反对议礼,但敢肯定对方是非支持议礼者。
盖大礼议之争持续半年有余,此人期间一言不发,甚至也不曾与外人道过,支持议礼与否,又何谈同道?
可既然不是议礼党,那么对他如此礼遇,如何不让张璁感觉受宠若惊?
感觉受宠若惊的同时,张璁也在暗自揣测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需要如此礼遇。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今日杨一清异常举动,张璁若是不起任何疑心,他的政治生涯,也就可以看到头了。
思来想去,他便以为对方是因为国本之事。
因为眼下也只有国本,才能让对方如此舍得身架,不惜出厅相迎。
虽然国事台有个王鏊替他顶着,可并不意味着,大家就会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杨一清只要一日在国事台,那么他就有义务坚持正确宗族继承法。
而自诩坚持礼法正宗,又是皇帝心腹宠臣的他,也就成了劝谏皇帝最好人选,这样一想那么今日杨一清的举动,就显得极为正常。
可张璁却并不想插手这件事,甚至整个议礼党的主要人物都不想插手,无外乎其他,因为他们看清本质,只有紧紧抓住皇帝,才是正确的当官途径,其他的都是狗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