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星舒羞惭地垂下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能在雒都死里逃生是天大的奇迹,能辗转来到建晟侯府,亦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更别提能跟凤染“重逢”,尽管她以为他们之间是“初见”。
“属下谨记侯爷所言。”
范星舒撑在火炕上向隋御恭敬下拜,松散的长发自颈后垂落到前方,把他那凄怆的神情遮掩住了些。
安睿连同他一起肃拜,隋御负手睥睨他二人,刻意多停顿一会,方让他们免礼。
在这个过程里,凤染没有打断隋御一下,让他在新属下面前长够了脸面。
但她心里是不服气的,谁是东西?什么宝贝?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品。就算刚穿来时,她老惦记抱紧隋御那双残腿,死赖在建晟侯府不肯离开。可凭良心说,她凤染没有好逸恶劳、怨天尤人吧?
隋御摆够了建晟侯的威风,特潇洒地走出霹雳堂,然后……他就坐回到那把轮椅上,前后反差不是一般的大。不过他自己倒没觉得怎样,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享受起户外依旧刺骨的春风。
“侯爷,咱这就回上院?”水生弯腰凑到他身侧,问道。
隋御没回应,只抬头望起天空,那冉冉爬起的金乌斜射进庭院里。他抬臂伸开五指,细碎的光芒透过指缝洒在他身上。
他好像嗅到了点味道,是曾经斩掉自己羽翼时迸出来的血腥气息。
“侯爷?”水生又在身旁轻轻唤了声。
隋御自遐想里抽回身,转首望回霹雳堂里,蹙眉道:“夫人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不是给范星舒吃过药了么?还在里面磨磨蹭蹭地做什么?”
水生抿嘴忍笑,低声讥诮说:“范星舒总归是夫人的旧相识,侯爷还不许人家叙叙旧?”
“你!”隋御梗着脖颈,切齿道:“水生你现在可以啊!”
水生霍地往后退出一大步,朝霹雳堂里喊话:“夫人,夫人,侯爷在外等您呐!”
隋御扶额,就不能让他再威风一会儿?
“行了,我不再废话,按我说的吃药养伤,身体是本钱。”凤染絮絮讲毕,“以后要是去见我不用走窗子,大大方方来霸下洲找我。”
宁梧替凤染挑帘出门,但见她乜斜一眼廊下的隋御,凝笑说:“侯爷等我做什么?我又不回霸下洲,我有好多事要忙呢!”
隋御敛眸,薄唇紧绷,隔了好一会,才道:“娘子,我冷。”
水生和宁梧立刻开始望天儿,恨不得用什么法术让自己隐身,千万别碍着他们夫妻的事。都知道他们俩因着范星舒还没有和好。
“冷……冷你还在风口里坐着,水哥儿你赶紧推侯爷回去。”凤染甩了甩罗帕,目光躲闪地说,“我要去前院了,今儿给大器请的先生来家,我得去瞧瞧;后院李老头带人上大兴山上挖畜粪,我也得过去打个照面;那个……”
隋御兀地抓住她的手,似撒娇地道:“娘子,我今早喝那汤药味道不大对,一直觉得恶心。刚又在这坐了会,头也跟着疼起来,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娘子帮我诊治一把吧?”
凤染连忙抬手探向他的额头,纳罕道:“没有发热啊?”又顺着他的额头往两侧颈子上摸去,“你哪里不舒服?快跟我讲。”
“这——”隋御点点心脏处,一本正经地说,“那几道疤像要扯开似的疼。”
“那还等什么?快回霸下洲啊!”
水生都要把轮椅推得飞起来,凤染捯着小碎步紧赶慢赶。
郭林将脑袋从窗前收回来,斜瞟范星舒,媟笑道:“瞧见没有?听见没有?”
范星舒没瞧见却听到不少,心中唏嘘不止,凤染已不是曾经的凤染,隋御好像也不是曾经的隋御了。
“侯爷和夫人那是患难见真情,伉俪情深得很。”郭林得意地夸赞起来,“我们夫人厉害着呢,侯爷那双腿就是夫人给医治好的。”
“当初是真的残废了?”安睿愕然道,“我还以为是蒙蔽雒都那边。”
“难怪你们会这么认为,谁能想到侯爷还能够站起来。”郭林抱臂靠在墙边,“既过了侯爷那关,那咱们以后便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这两日星舒你先养伤,安睿随我熟悉熟悉环境。”
郭林想了想,咂舌半日,说:“你们得换个名儿啊,叫原名太危险。”
范星舒含笑躺回来,于他而言叫什么有啥关系?他在这火炕上沉沉地睡去。是久违的、没有梦魇的一觉。
回来以后,水生和宁梧已没了踪影。凤染也没注意,把隋御压在紫檀大案前,便扒起他的衣衫。一面动手扒开,一面小声嘟囔道:“不可能啊,以前一直没事的呀,难道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