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凤染这番坚定言辞,金生和芸儿皆感恐难胜任。夫妻俩面面相视,一时竟然语塞。
凤染唤了声邓媳妇儿,邓媳妇儿立马会意,从小杌子上站起身,取出一张钱票交付到芸儿手里。
“夫人?”芸儿不大敢接过去,讷然问道,“您这是……”
“侯府里现下能富余出来的钱暂有这么多,你们夫妻俩收好。”凤染诩笑,“你们在外面,需要用钱打点的地方多,府中够吃穿就行。不要跟我推脱,你们是什么样的人,侯爷与我心中再清楚不过。侯府能不能翻身,还得多多托赖你们。”
“夫人说的哪里话,就是我俩都不是啥好出身。”芸儿瞅了眼金生,惭愧地说,“勉强识个字儿罢了,根本不懂得经营之道,脑子还不大灵光。夫人交代下什么,我们用心去做便是。”
“谁一下生就什么都会呢?慢慢来,咱们一起成长,先前那么糟糕咱们都挺了过来,不会有比那再惨的时刻。”凤染慰藉道,“脚下每一步都走稳了,侯府强大起来,我们才能将曾经被人践踏过的尊严一块一块拾回来。”
“对!”金生献笑,攥紧拳头说,“到时候亮瞎雒都那帮人的狗眼,让东野那边望尘莫及。”
凤染离开桑梓米铺时已经很晚,芸儿再三挽留,希望主子可以在他们这里留宿一夜。
凤染自己动了心思,以前她没少和芸儿同睡、同沐浴。可身侧的邓媳妇儿和始终不大言语的宁梧却非得拖她回侯府,嘴里名曰:“大器见不到夫人回去,肯定得闹一夜不睡。”
实则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们是怕跟家里那位侯爷没法子交差。今夜出府之前,隋御就直勾勾地跟在她们身后,倒是没开口絮絮叨叨,但那眼神已将周围人惊到。
凤染被康镇带出侯府那两日,她自己不清楚,后来隋御也未曾提起,然而留守在府邸里的人都知道,侯爷那两日是如何发得疯。
隋御对凤染的转变,是潜移默化的,也是周遭众人有目共睹的。
可惜应了那句老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事人往往都看不清楚本质。
金生手提提灯,引着凤染又在米铺里外转了转,方把凤染主仆等送出门外。临行前,教胜旺等跟车而来的人走夜路需小心谨慎,不能因为还在年节里就放松警惕。
一俟回到侯府,果见隋御端坐在霸下洲中堂里,细长的凤眼都快瞪得溜圆,胸中火气眼瞅着就要压不住了。
“我以为娘子要天亮以后才能回来呢!”
邓媳妇儿望向宁梧,二人均是一副“幸好把夫人拉回来了”的表情。
“你们回去歇着吧。”凤染朝她二人说,之后没搭理隋御,转身往东正房里迈去。
隋御面儿上挂不住,紧跟凤染走进房中,自顾念道:“大器睡了,是我哄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得亏姐姐提前支会我。”宁梧垂眸含笑,随邓媳妇儿回往对面屋中,“今儿要是不把夫人带回来,明儿咱这侯府里谁都别想好过。”
一夜晚景不提,却说不日,已来至上元节。
“大家在府中憋闷这么久,今儿是个好日子,后晌没什么事都可出去逛逛。我只说一点,平安地去,平安地归。”
凤染对面站着一排人,依次是水生、荣旺、胜旺、李老头。
“那个我就不去了。”水生柔声笑道,“你们大家都去吧,我留下来候着侯爷。”
“用不着你。”凤染单臂支额,“他现在蹿起来能把房盖给揭了,你候着他作甚?我把大器交给你们,你和郭将带着他一起出去玩儿。今儿不去撒欢了玩儿,春耕以后忙起来,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闻言,众人不再推托客套,纷纷退了出去。唯独李老头没有走,凤染知道他要跟自己商议什么,遂安抚地说:“你老今儿出去散散心,找佃农的事咱们明日细聊。”
“小人就是有点心急。”李老头咧开没有门牙的嘴笑笑,说道。
“你老之前便说,去岁因着饥荒,锦县现在定有不少百姓没了田地,招人不是太难的事。”
“是了,是了。”李老头欠身作揖,也随之退出门外。
“你们二人。”凤染没抬眼皮儿,但宁梧和邓媳妇儿都已垂立在她眼前,“今儿也去灯市里逛逛。我连日往外跑,累得慌,趁着空档在家中歇歇。”
宁梧不言语,邓媳妇儿却道:“奴还是……”
“整年里就这么一日,你们可得自由自在,都去吧。”凤染又睇向宁梧,“哪怕是探子、歹人,今儿估计都得给自己告个假。”
“那我们早去早回。”
“三更天前回来就成,花灯就是要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