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一幅很大的画,用炭笔画的那种,因为被落叶掩盖保护得很好的缘故,那很有力道的黑色居然在这几个月里完整地留了下来,现在落叶业已被打扫走,那幅画便完整无缺地露了出来,在苍白的水泥地上分外醒目。
那是一个胖乎乎的雪人,大大的脑袋,圆圆黑黑的眼睛,嘴咧得大大的,尽管是一派童稚可爱的样子,可很明显看得出笔法的老练和圆熟,雪人冲着我略有些傻乎乎地笑,毫无城府,开朗而温暖。我看了
2、第 2 章
它好久,竟然大声地笑了起来。
父母很困惑地猜测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认定是不知谁家淘气的孩子偷跑进来搞的恶作剧,我在一边微笑着没有言语,直到他们准备用水洗去那幅画的时候我终于出声抗议,他们疑惑地看了我好几眼,终于作了让步——我知道他们一定会让步,他们从来都是顺应我的。
我终于知道原来我离去的这几个月里,这个院子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寂寞。这里是有人来过的,哪怕一次也够了。
我又回到了在日本时的那种心境,平静中透着焦灼,带着一丝无人觉察的期盼——有的时候甚至连我自己也觉察不到——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唯一可以认定的是,那种只有自己陪着自己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在静候,尽管天气一天天地冷下来,我的心却奇迹般的异常温暖。
冬天来了,下雪了。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很大,下得无声无息却纷纷扬扬。我在酣睡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它的来临,直到次日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明晃晃地耀眼,看着自己呼出的气息在晨光中凝成微微的白色,我才感觉到天地间的异样。
不顾家人的反对,我带上hello kitty的耳包和围巾,执意坐到阳台上享受雪景,眯起眼贪婪地呼吸着因为下雪而变得分外纯净的空气。满眼是纯粹而细腻的雪白,似乎伸手就可以感觉到那份绵软和柔和,带着微微的潮湿,还有若无若有的香气。一直以为只有花才有香气,可现在发现雪也是香的,不同于花香那种扑鼻的浓烈,是种可以遁形,无从寻觅的清香。不知这是不是我的错觉,但它的确存在——对我而言。
父母在无可奈何中提醒了我几句,出门去了,满世界顿时静了下来,只剩我,还有着铺天盖地的雪白。
在这铺天盖地的白中,我看见一个人翻过围墙,踏着脚下的乱琼碎玉走到我家院子里,抬头向我这里张望。
似是会预感到他的到来一般,眼看着他爬进来,跳下,走近,我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和愿地紧紧抓着暖手袋,眼珠子一转,“我来给你暖手吧。”
我正想知道他怎么给我暖手,却发现他把我的手放在他胸口,裹紧了外套,一个劲地冲我傻笑。
手上传来他的体温,还有他毛衣上花纹的特殊质感,我试着挣扎了几下挣扎不脱,只好由他去。他的眼光闪闪烁烁地在我脸上绕来绕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似乎很喜欢这么做,一味裹着我的手不肯放松。
真是个无赖。我忿忿地在心里骂了一句,手指上的温暖却慢慢地渗透了四肢,躯干,最后弥漫过整个心房。我的颊上有些发烫,目光四处逃遁试图寻找一个可以定格的地方。
他也异乎寻常地沉默,不同于从前的善谈,除了能感觉到他很有节奏的心跳之外,我能看见的,只有他眼底那一抹稍纵即逝的奇特的温柔。
我干咳一声,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望着外面无边的白。他笑吟吟地望着我:“我带你去下面看看吧。外面的雪很漂亮,光在阳台上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不要,”我避开他的眼睛,“我怕冷。”
“不怕,有我呢。”他很孩子气地笑开了,“有我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我刚想说“怕的就是你这种人”,他却已经快手快脚的扣上外套的扣子,系紧围巾,背着我蹲了下来:“上来吧。”
我嘟哝了一句,乖乖趴到他背上,环住他的脖子,他一下子把我背了起来,向楼下走去。
他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气息,不知是他的毛衣还是外套发出来的,靠近他的耳侧时,这种气息更是明显,是种淡淡的香,却不浓烈,好像——雪花的香,在我鼻尖缠缠绕绕。
他背着我站在院子里,任凭零零落落的雪花往我们身上掉,雪夹着清冷的空气钻入我的鼻子和脖颈,凉凉的很舒服。我看见一颗雪花钻进他的脖子,忍不住伸手去掸了一下,冰冷的指尖很轻地掠过他的脖子,温热的触觉。也许是我的手指实在太冷了,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很美吧?”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话中的得意是掩饰不住的。
不想轻易就这么承认了,我只好用一声干笑来表达自己的认同。
雪越发纷纷扬扬地下着,满满地落在我们的头发和脸上。他从屋里推来了轮椅,让我坐着安安静静地看着满天的雪。
“你看着我干什么?”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我底气不足地朝他嚷嚷。
“涛至,你真像一个雪人,纯洁到无人可比的地步。”他没头没脑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虽然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确切含义,但我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身边冷而清新的空气突然变得暖和起来。
“这个……”我定了定神,把话题岔了开去,“你很久都没有出现,为了什么?”
他似乎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