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活动。连截断铁路线都很难做到,对日本关东军的打击并不严重,还不如二十一世纪的伊拉克和阿富汗游击队——否则日本也无法把满洲国建设成后勤基地。
不是说杨靖宇他们打仗不勇猛,但是在客观条件限制之下,他们能够挣扎求存就很不容易了。)
所以,尽管隐约知道这支盘踞上海的红军肯定不同凡响,但长期深受日本军国主义思想熏陶的川岛芳子将军。从心眼里还是对他们十分轻视的。而从天津南下的一路上,沿途所见的各路中阀部队的种种丑态,还有他们在日本皇军面前的奴颜婢膝。也让川岛芳子对这些“作乱汉民”的武装力量更加轻视。
然而,当她在无锡接受过国民党军政官员的盛情款待,随即驱车通过两军对峙的前沿阵地,打着谈判使节的旗号进入“赤化区”的时候。却惊讶地看到了一支与想象之中完全不同的布尔什维克队伍——整齐划一的迷彩服或军大衣。随处可见的火炮和机枪,还有自信而轻蔑的眼神……这种既非谄媚讨好,也非恐惧愤怒的表情,让川岛芳子和她的日本随员都感到很不习惯,觉得这些红脑壳简直就不像是低劣的支那人!但同时也有意识地收起了自己的傲慢心态——能够做间谍的人,通常都懂得要在必要之时谨小慎微的道理。
除了犀利的军械装备之外,一排排挂满了尸体的路灯,也是眼下苏州市区的一大景观。不过看惯了各种暴虐血腥场面的川岛芳子。倒是对此习以为常——无论是日军还是国民党军队,都是经常这么做的。
而让川岛芳子更感兴趣的是。爱新觉罗奇娜,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前清皇家女儿,在这些布尔什维克之中的巨大影响力——街上到处张贴着以她为模特的宣传海报,广播里则回放着她的流行歌曲和时政讲座,书店和报亭里还有她以笔名“琼瑶”写的书……如此烈火烹油一般的盛名,让川岛芳子都忍不住嫉妒起来。
在苏州待了一天之后,日方使团一行人就得到通知,同意他们前往上海,跟金奇娜副主席先行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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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在从苏州前往上海的大巴车上,川岛芳子就饶有兴致地端详着一本金奇娜写的《天竺热风录》,权当是打发时间——从苏州买到的这本书印刷得相当精美,正面是一位身穿明光甲的唐朝武士,在恒河之畔横刀立马,对着一头印度战象怒目而视的彩画,背面则是作者“琼瑶先生”金奇娜的古装彩色照片。
只见她穿着一件镶着金丝花边的碧绿色翠烟衫,一条散花水雾绿草纹饰的百褶裙,外披一袭翠色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在现代专业化妆师——有位从澳大利亚来的职业穿越者,在转职之前就是专门干化妆这一行的——的精心打扮之下,再加上现代摄影师精心布置和计算机软件巧妙合成的光影效果,当真是宛如天仙、美不胜收……唉,像这样既有才情,又有美貌的绝世尤物,真不知哪个有眼无珠的男人会舍得弃之如敝屐,非要闹着跟她离婚,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想到这里,川岛芳子忍不住扭头撇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陆尔轩——也就是金奇娜的前夫——却发现这个人模狗样的高级知识分子,正一边盯着杂志封面上,金奇娜女士身穿宝蓝色露臂高开叉旗袍的半身肖像,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荡妇”、“伤风败俗”、“不知廉耻”、“有违妇德”之类的恶毒字眼……
这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难看作态,当即就让川岛芳子看得很是鄙夷——如果你是那种道德君子,倒也罢了。可问题是,谁不知道你陆尔轩这位不要脸的奇人,乃是赫赫有名的“性解放先驱”,居然公开宣扬什么“要不要打仗”,甚至在课堂上传看男女交媾图。结果立即激起轩然大波,被舆论界骂成是不知廉耻的放荡……还有曾经跟两名学生同嫖一名妓女。且光着屁股合影留念的“丰功伟绩”啊!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名声狼藉的放荡,居然还好意思要求已经离婚的前妻保持三贞九烈。当什么贞洁烈妇……实在是虚伪和无耻到了极点,真是亏你还有脸说得出口!川岛芳子如此在心中不屑地想着。
事实上,虽然多少有着那么几分竞争和攀比之心,但是对于能够甩开“恶质花心坏男人”的禁锢,独自闯出一番大事业的金奇娜,川岛芳子其实很有些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好感。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反之亦然。作为民国史上一朵名声狼藉、作恶多端的乱世毒花,川岛芳子同样也有着她的不幸人生,经受过扭曲心灵的种种苦难。
早在满清覆亡的1912年。年仅七岁的爱新觉罗显玗就在执着于复国的父亲的命令下,跟随养父川岛浪速前往日本,接受严格的军国主义教育,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她有了一个日本名字:川岛芳子。
数年后。在日本家庭成长的川岛芳子,在心理和生活习惯上已经完全日本化,并且进入著名的贵族女校,松本高等女子学校就读。同时,她也从养父川岛浪速那里接受了政治、军事、情报与资料收集等多方面的专门训练——对于梦想着“复兴大清”的川岛芳子来说,这些学习课目才是切乎实用的。
然而,年幼稚嫩的川岛芳子在努力求学的同时,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从小萝莉成长为美少女。更没有注意到“慈祥”的养父落在自己身上的猥亵眼神……终于,在一个不堪回首的日子里。她被化身鬼父的川岛浪速强犦,事后还被倒打一耙,让人说成是勾引养父的无耻脿子,让她的身心都承受了巨大的创伤。
之后,川岛芳子还震惊而又绝望地发现,自己家里历代积攒的祖产,已经都被川岛浪速打着“图谋复国”的名义侵吞一空……至此,川岛芳子的一颗纯洁少女心彻底破裂,并且实在不堪“鬼父”的凌辱和旁人的污蔑,一度自杀未遂。侥幸未死之后,她索性剪短头发,女扮男装,痴迷于各种“男性运动”——如骑马、击剑、柔道、射击等,我行我素、放荡不羁,认为这样做是“永远解脱了女性”。但之后,她还是屡次遇人不淑,因为感情的缘故而遭受了好几次巨大的创伤,最终甚至愤世嫉俗地叫骂道:“我恨男人!”
就这样,川岛芳子怀着复仇的决心,冲向了一个个名震一时的男人:蒙王甘珠尔扎布、日本陆军军官山贺、间谍田中隆吉、著名作家村松、右翼头子头山满、伪满最高顾问多田骏、投机家和大富豪伊东阪二、以及南京国民政府的诸多当权要员……她要报复男人,报复世界。她热烈地拥抱他们,疯狂地与他们接吻,在床上翻腾搏杀,她摧毁自己,用灵魂与裂变而成的残酷武器,去俘虏他们、利用他们、撕裂他们。从而为自己赢得了一大把乱哄哄的显赫头衔,甚至戴起大将的肩牌,但也被旁人视为怪物、另眼相看。
于是,尽管川岛芳子过上了挥金如土、荒滛无度的奢靡生活,却依然时常感到心灵的空虚。
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突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另外一个同样被男人欺骗、被男人伤害的爱新觉罗家姑娘,居然能够以另外一种形式,在这个乱世之中活得潇洒、活得精彩,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顿时就觉得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在嫉妒之余,也颇有几分欣赏和喜欢。接着更是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使得川岛芳子对身旁的这个放荡渣男陆尔轩,也更加的看不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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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大巴车没能赶到预定的歇脚地,就不幸出了故障。一行人只得中途下车,一边看着红军驾驶员和两个学徒挥舞着扳手和老虎钳,叮叮当当地试图自行修车,一边各自找地方落座休息。
这会儿正值用饭的时候,可惜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是想要弄顿像样的饭菜也没处张罗。川岛芳子只好皱着眉头从公文包里摸出一盒饼干。正想就着水壶里的清水,凑合着对付一顿,却突然闻到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浓浓的香味。朝着四面八方弥漫开来,只引得饥肠辘辘的众人肚里馋虫大动,嘴里口水直流。
“……嗅嗅……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在闻到这异常浓烈的奇怪香味之时,川岛芳子先是忍不住像小狗似的用鼻子嗅了嗅,随即诧异的抬起头,朝周围到处张望着,想要寻找这诱人的香味是从何处传来的……找了一圈。她才注意到几个红军战士正在把一袋东西倒进饭盒里,然后轮流用一只原本放在车上的热水瓶,往各自手中的饭盒注水。而香味似乎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又过了一会儿,他们才打开饭盒,拿出筷子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里面的热汤面。
诶诶?明明连火堆都没有点起来,居然这么快就有热汤面吃?他们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这股闻上去极为诱人的香味。让川岛芳子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前去。习惯性地利用自己的天赋美貌和悦耳软语,跟一名带队的红军连长设法套近乎,并且成功弄到了两包色彩绚丽的红烧牛肉方便面。
接下来,在那位似乎有点被迷昏头的红军连长的指导下,川岛芳子饶有兴致地撕开包装方便面的塑料袋,将那波纹状的饼装干面条放入自己的饭盒内,然后又撕开其中的调味粉包、油包、脱水蔬菜包,将辛香料粉、块状油脂和脱水蔬菜颗粒逐一放进去。再灌满开水,等待面饼涨开……
于是。迎着略带寒意的春风,呼吸着从饭盒中散发出来的香味,品尝着热呼呼的鲜美面条,看着包装袋上精美的印刷图样……川岛芳子不由得对这种新奇的食物大为赞叹——能够随时随地吃到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对于那些经常需要出门在外、风餐露宿的人,比如军人来说,有着难以想象的诱惑力。
“……方便面……从没听说过的玩意儿。”她小声嘀咕着,心中对这支红军感到更加神秘。
当前往上海的大巴车再一次被发动起来的时候,川岛芳子将剩下的那一包方便面小心地装进了公文包里,准备跟之前在苏州搜集的布尔什维克报刊、书籍和宣传资料一起,当做样品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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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在得知著名女间谍川岛芳子即将抵达的消息之后,诸位穿越者又一次陷入了鸡飞狗跳之中。
嗯,虽然在过去的这段日子里,他们已经见多了民国时代的历史名人,连大名鼎鼎的宋子文,都被他们给挂到路灯上做过装饰品,但此次两位金格格之间的“火星撞地球”,还是让某些人忍不住兴奋起来。
——金奇娜格格与金壁辉格格,穿越者格格和原版货格格,文学家格格与交际花格格,革命家格格与卖国者格格,布尔什维克格格与“精神日本人”格格……各种意义上的对比感真是好强烈哦!
为了让两位格格之间的会面变得更有戏剧性,马彤学姐还特意跑了一趟道具行,借来了满清的旗装。
于是,当身穿一套军礼服的川岛芳子,被人引领着走进金奇娜家位于公共租界北区的旧宅会客厅时,便在这间被布置得古色古香的客厅里,目瞪口呆地看到了一位珠环玉翠、浓墨重彩的传统旗装满人贵妇。
——只见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金奇娜,上身穿着一袭鲜艳浓烈的大红色旗装,立领偏襟大袖,衣边袖口绣着精致的戏水鸳鸯。擦了茉莉花头油的乌亮黑发,被别出心裁的绾了叠螺髻,看上去发髻松松垮垮,实则每一处结环都密密相连。鬓边发间簪了宝石玛瑙串成的珠花,脑后拢了金玉珊瑚点翠华胜,项上戴着景泰蓝掐金丝璎珞圈,玉臂套了赤金镶宝石玛瑙镯子,外加一对红玉耳坠儿,衬得她很是雍容贵气。再配上粉红色的兔毛滚边儿斗篷,更是彰显出了一种飘逸大气的瑰丽之风!
而在她的两边,还侍立着两名穿了满清宫装的小姑娘——当真是好一副爱新觉罗家格格的范儿!
可问题是……你不是反帝反封建的布尔什维克吗?打扮成这副腐朽阶级的装束,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然而,在最初的惊愕之后,这位男装丽人的脸上非但没有显示出纠结的表情,反倒是流露出了一丝狐狸般促狭的狡黠笑意——只见她在草草地给金奇娜抱拳作揖之后,就马上跳到一边,从怀里扯出一张明黄铯的绸缎,亮开嗓子大声叫道,“……满洲皇帝有诏——正黄旗下多罗格格爱新觉罗奇娜接旨——”
霎时间,众人愕然,室内一片鸦雀无声。(未完待续。。)
正文 一百十五、石原莞尔的如意算盘
……伪满洲国皇帝……或者说前清废帝溥仪的圣旨?
可是,你一个日本军方的使者,拿出这玩意儿来,到底是要闹哪样啊?纯粹就是为了压我们一头?
金奇娜有些吃惊地看着川岛芳子——其实她并不怎么在意川岛芳子的这一手,类似这样的政治讹诈,她在后世听说得多了,眼下除了有点突兀之外,倒也没什么了不起,反倒是让她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紧接着,随着金奇娜女士猛然爆发出的清朗笑声,一屋子的人也都忍不住哄然大笑起来,甚至还有人当场笑得前仰后合,或者悄悄给川岛芳子竖起了一个表示“你厉害”的大拇指。
“……呵呵,满洲国的圣旨?川岛芳子小姐果然是个妙人儿,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出……”
反应过来之后,金奇娜便笑嘻嘻的摆了摆手,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随即好像吩咐下人似的,一脸懒洋洋的说道,“……那个,反正也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这边就算是接旨了,念——”
对于金奇娜的话语,川岛芳子只是撇了撇嘴,一时间也不置可否。倒是身为随员的陆尔轩,此刻见室内众人居然尽是一副看猴戏的样子,却是脸色涨得通红,当即就跳起来骂道,“……奇娜,你这是什么态度?见了圣旨不下跪,见了我也不招呼!你这无父无君的恶妇,我今天非要整肃一番家风不可……唉哟!”
“……啧啧。正主儿都还没开口呢,你这丑角叫嚷个什么劲儿啊!”
这家伙的叫嚣在下一刻就戛然而止——因为站在旁边的王秋很熟练地从脚边拣起一块板砖,往陆尔轩的脑门上狠狠一砸。当即就让这家伙的脑袋里好似开了一个水陆道场,锣鼓、唢呐一起乱响……然后,两个孔武有力的士兵便奉命上前,把满面流血、神志不清的陆尔轩给抬了出去,随手丢在了门外的花坛里。
与此同时,川岛芳子也是看都没看被抬出去的陆尔轩一眼,只是淡淡地微笑着开了口。“……这圣旨么,也不必念了。反正也就是些夸奖你性情纯善、温淑贤良的阿谀之词,又给你封了个一品夫人的诰命。勉强算是一点敲门砖和见面礼,在这乱世之中实在当不得什么。你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读一遍。”
她随手将明黄铯的绸缎圣旨丢在矮几上,“……唉。想来也应该明白。你们布尔什维克党,天生就是吃造反这碗饭的,怎么可能会把一位过了气的前清废帝放在眼里——就算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也一样……”
“……没错,想不到川岛芳子将军竟然也有这般见识,我还以为您跟令尊肃亲王,还有其他那些遗老遗少们一样,对大清的复辟事业入了魔,一见我不肯跪下来接旨。就跟发了羊癫疯似的,气得口吐白沫。大骂我是什么‘穷鬼的打手,马克思的帮凶,不信上帝的恶魔,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我也读过《圣经》,记得西洋人的地狱好像没有十八层吧!”川岛芳子困惑地说。
“……谁知道呢?或许,欧洲的地狱到了中国的地面上,也一样要入乡随俗……”
金奇娜微笑着耸了耸肩膀,把圣旨塞到侍立在一旁的小姑娘手里,随后站起身来,响亮地拍了拍巴掌,“……啪啪啪!好啦!同志们,不玩了,不玩了!大清朝爱新觉罗家的格格范儿,大家已经鼓捣够了。接下来,就让肃亲王家的满洲姑奶奶仔细欣赏一番,什么才是我们布尔什维克的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