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因为他想起来一件事。当初“山中猿”在描述所偷之人时曾说:“那人身高差不多有七尺三寸,长发,膀阔腰圆。”这与江老头的外貌正好相符。不过,他却不似“山中猿”提过的跛脚。“也许只是凑巧了吧。若他是凶手,相信也不会愚蠢到留下杀人的证据,还高高挂在墙上。”萧天河心道。
马车沿着山边小路行进。这里的风景怡人,似乎也熏染了魏伶卿的心情。她一路和萧天河说着制符和阵法。在制之道的两艺之上,萧天河都没什么造诣,听了魏伶卿的讲述,颇有种开窗观天之感。魏伶卿也问起过“踏月仙子”夏侯晴的阵法水平,可萧天河见都没见过,自然不清楚。
途径一座山岗,魏伶卿吁停了骏马:“萧公子,随我来吧,我送你一件礼物。”
萧天河四下张望,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侧都是连绵矮丘。“‘二小姐’不必如此。”
魏伶卿却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腕下了马车,踏上了通往山岗顶部的小路。“萧公子,前番你放跑了我封困的黄鼬妖,我觉得你是出于善意,故不与你计较。不知你对恶妖是何态度?”
“自然和人一视同仁。行善者,人敬之;行恶者,人诛之。”萧天河不禁想起了师父余瑞江曾经教导过他的这句话。
“那就好办了。我在这座触云冈上还封困着一只常祸害人的恶妖。如今杀了他取妖灵宝珠,你不会反对吧?”
“果真是恶妖?”
魏伶卿莞尔一笑:“一会儿便知。”
到了岗顶,魏伶卿绕向了山后,在下坡上的一块岩石上随意点了几下,岩石自发挪开了,露出了山洞口。萧天河跟着她进了山洞,还没走几步,脚下突然踩到一样异物。低头一看,萧天河惊得毛骨悚然,原来那竟是小半个颅骨!而且是小孩的颅骨!再往远处看,洞里四处都是森然白骨,而且没有一具骨架是完整的。
“那头凶兕在此冈隐匿多年,专门下岗截杀过路人。原本附近有个村落,村民竟都被他给吃光了!”
“这等恶妖,的确该杀!”
“被我撞见算他倒霉,我与他恶战一场,最终成功地用天师符将他封困,逼得他化出原形总共两千日,妖力已经完全无法使出。一会儿我取他性命,便将妖灵宝珠赠给……”话说了一半,魏伶卿突然愣住了。
洞末地上只有几片残破的符咒,却不见凶兕踪影。
魏伶卿转头看向萧天河,萧天河赶紧解释:“不是我弄的。”
“当然不是你。能够破除我的符咒困阵而救出妖族,难道不是你那姑姑所为?”
这本来就不是夏侯晴的手段。萧天河只好搪塞道:“这等白骨遍地的山洞,想想也知道凶兕死有余辜,姑姑又怎会救他?”
魏伶卿简直难以置信:“难道世上又出了一个擅长阵法、符咒的高手?”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骨头碎裂的脆响。两人惊而回头,却发现有一个身披斗篷、身形高瘦的人正向他们走来。
魏伶卿拔出粗剑,喝问:“你是何人?”能悄无声息地来到两人身后,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你的实力还不错。”那男子的声音有些尖细。
“凶兕就是你给放跑的吗?”
斗篷男子道:“那个家伙不经打,一下就死了。”
魏伶卿皱起了眉头。她曾经和凶兕交过手,那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当初为了制服凶兕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斗篷男子拿出一柄模样古怪的短剑,大约有两尺来长,上面镶着一些发光的宝石。
魏伶卿捻出一沓符咒晃了晃:“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你若不识好歹,今日就让你尝尝‘四圣天师’的厉害!”
“哦,原来你就是‘四圣天师’啊,难怪会使那破符咒。不过,对我却是没用的!”斗篷男子大步向两人走来。
魏伶卿将萧天河推到一旁,两指夹住一张符咒低举在胸前,颔首轻念:
“万灵人为尊,
白符聚精魂。
清气升天去,
残烬落地沉!”
念完口诀,符咒上端“腾”地燃起一团青焰。魏伶卿目射寒光,甩手扬抛符咒。只见那符咒上下断为两截,上半截已然被火焰所笼罩,下半截化为黑色,似是烧完余烬,飘然落地,两截符咒之间隐约有白烟缭绕。
斗篷男子走到飞扬的符咒前,淡淡的白烟之中亮起一道白线。魏伶卿这时又夹出第二张符咒。
“我都说了,这种符咒屏障对我无效。”斗篷男子轻挥短剑,将白线切断。这下,地上那半截符咒果真成了灰烬,空中那上半截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魏伶卿大惊,这张“魂壁符”可是她自创的天师符中相当厉害的一种,虽不具攻击能力,却能将敌人阻碍许久,使得她能够从容地使用其他符咒,没想到竟被斗篷男子如此轻易地破了。
既然符咒不灵,那就只能真刀真枪地较量了。魏伶卿将剑鞘中另外一柄细剑拔了出来,双剑双持。
斗篷男子猛然上前,两人短兵相接。魏伶卿那两把剑并称“乾坤双剑”,细剑为天,挑风拨云、刺星点月;粗剑为地,劈岩碎石、吹沙掠土。两剑配合精妙,坤剑抡砸扫捺,乾剑伺机巧攻。忽而甩出数道剑气,夹带出数张符咒。剑气霍霍,仿佛万千利刃,与斗篷男子手中短剑相搏,铿锵作响,期间符咒尽爆,气浪翻腾,将男子震退好几丈,短剑也掉落一旁。
这等边攻击边用符咒的方法,萧天河还是头一次见,叹为观止。
“果然有些本事。”男子的右臂衣袖已被剑气绞成了碎片,他却将胳膊藏在身后,“今日领教了‘天师’高招,日后再争输赢。”他左手一抓,短剑自动飞回他掌中,然后身影一闪,退出了山洞。
“休走!”魏伶卿追出洞去,却已经不见了斗篷男子的踪影。“那个家伙……不简单呐。”她似是自言自语,将乾坤双剑插回了剑鞘。
身后走出山洞的萧天河眉头紧蹙,他总觉得,那个男子的身形有些眼熟。“稍一交手就退了,可见他还是自知敌不过‘二小姐’的。”
“是这样吗?”魏伶卿若有所思,“前番‘踏月仙子’解救那黄鼬老妖时,用的是巧技,并不毁符阵,而此人却是破了天师符阵。所以他要么是个符咒、阵法高手,要么攻击力强到可以硬生生毁掉符阵的程度。看他切断我那张‘魂壁’符屏障的轻松劲儿,我想应该是后者。若他全力攻击,恐怕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不管怎样,他没有为难‘二小姐’。再说他杀的是凶兕恶妖,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萧天河这可不是在替那斗篷男子说话,他已经意识到为何会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了。
魏伶卿遗憾地感慨:“虽是恶妖,你可知如今找寻一个妖力深厚的妖族有多么不容易?这下可没有礼物送给你了。”
萧天河岂会在意那些?“无妨,‘二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魏伶卿叹了一口气,两人下了上岗,登上马车,继续东行。
因为这档子事,搅得魏伶卿心情很不好,只是驾马驱车,不再和萧天河闲聊了。
车子在小路上不停地颠簸,萧天河的心也一直在不安地狂跳:“如果我料想得没错,那个斗篷男子还是暂时不要招惹为妙。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还能再次见到艾娜娜的族人……诸位太公,既然你们来自清微界,那我如何才能找到你们呢?”又想到直至如今连妻子叶玲珑都没有找到,萧天河暗声长叹,惆怅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