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芷“啊”了声道:“原来婆婆那时就已见过我了。”戚婆婆叹道:“你爹爹见到我甚为吃惊,两人叙谈少顷,他终难抑悲恻之情,不由掩面涕泣。我安慰了他几句,叹道:‘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你大喜大悲,你对夫人实是一往情深。’你爹爹道:‘你我是至交好友,顾某何须在姑娘面前遮掩?’我听了心中一动,鼓起勇气道:‘铁珊,当年是我眼高于顶,以致咱们都不明白彼此的心意。你和童妹妹是生死不渝之情,我自然清楚得很,当日我祝你二人百年好合,原是出自真心。如今……如今她不幸谢世,我也替你难过。这十多年我有时觉得过得很快,有时又觉度日如年,每当长夜阒然之时,心中总是……总是免不了会想起你。我知我不该这时来同你说这些,只是碧海桑田、鸿飞雪爪,我今次若是不说,怕便……怕便重蹈前辙。’
“你爹爹闻言默然良久,叹道:‘月婵,顾某人何德何能,竟蒙你十余年垂眷不移,我实是心里感激。’我低声道:‘咱们之前便是会错了意,怎可一误再误?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你爹爹摇头道:‘淑英她当日因我而身受重伤,虽得高人救治,终究落下了病根,以致生女难产,饱受数月病痛煎熬,到头来仍是回天乏术。夫人于我恩如山高海深,顾某已立誓此生不再娶妻,以慰终天之思、泣荆之情。’
“我闻言心头剧震,道:‘你……你说甚么?’你爹爹道:‘月婵,你对我的这份情意,顾某只有来世再报。’我急道:‘我知令正新亡,你定然心中悲痛,并未……并未要你当下立即纳室;你若要为夫人服丧,我……我自等你。’你爹爹摇头道:‘顾某已然发誓,今世不复续弦。’
“我只觉身子一晃,几乎坐不稳当,道:‘铁珊,你……你可是担心这刚出世的孩子?我愿对天起誓,定会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你爹爹面色凄楚,道:‘月婵,咱们虽已年纪不轻,你在我眼里始终是那佼佼不凡的武林娇女,只是顾某情系亡妻,不得不辜负厚爱。你今后如遇能够相托终身之人,万勿以在下为念,我实不值姑娘自苦如是。’
“我只觉心下一片茫然,忍不住多年艾怨涌上心间,嗔怒道:‘你也知我这些年苦么?我知尊夫人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夫妻琴瑟好和,我先前可曾来有过半分纠缠?如今令正不幸弃世,待你守丧满期再行续娶,此亦不为负情,你为何……为何如此相拒?难道……难道我配不上你?’你爹爹叹道:‘你既明白我的心意,何必说这等话?’我怒道:‘我明白甚么了?我便是想不透!当年是我太过矜傲,以致有情人相失交臂,如今我披心以待,你却千推万阻!’我只觉愈说愈气,难抑心中躁怒,忍不住甩手一索挥去,你爹爹不躲不闪,这一索打在他肩颈之处,登时现出一条血印,连衣服也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