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她到底是昏迷的还是清醒的?”
张川苦笑连连:“还真让你说到点子上了。按苏笏的说法,史翘翘拽住他胳膊,而後突然晕了过去,所以他才去试探她的呼吸。我也问过医院的朋友,史翘翘头部受到重击,确有可能醒来後又晕过去,但是……怎麽想,都觉得太巧合了。”
确实是太巧合了,戚维扬也不好找理由反驳,他想了想,对张川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想要史翘翘手部血迹的照片复印件,全部都要,苏笏胳膊上的血痕也是,我相信刑警队那边应该是取证过了的。”他在心里盘算,刚才事发突然,匆忙之间也没顾得上,一会儿要看看苏笏那条裤子上有没有泥土印迹。不过他倾向於没有,有的话估计真的被留下了,谁说话都不管用。
张川看了他一眼:“你真是变了。我记得你以前连法制晚报都不看的,现在对这些程序手续证物都清楚了。唉,我本来是想问问你,你对这个朋友到底有多了解,看来也不必了。”
戚维扬嘴角微微一翘:“我们一起经历的太多了,按古人的说法,生死之交吧。”
张川挑了挑眉:“谑?让我们这帮死党朋友听起来,还真是百感交集。不用说,对警方的这个怀疑,你是绝对不信的?”
戚维扬歪起一边嘴角:“这个怀疑纯属扯淡。毫无可能。”
张川眨了眨眼睛:“你这个回答跟胥黎一模一样。我也问过他,他愁肠百结地说‘基本没可能’,就是不告诉我理由。看来你们对他的人品还真是很信任。行吧,尽管你不把我当生死之交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我还是帮你这个忙,去问他们要要看,但给不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戚维扬晒笑,拍拍张川肩膀:“你出马,怎麽会不给?你如今是领导了,我们高攀心里也有压力啊。不说别的,就是这麽个小动作,现在你张书记脸色略微一滞,我们所有人都不可能再放肆。权力这东西就是这样,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让你呼风唤雨,也让你失去平起平坐的朋友。”
张川一愣:“不至於吧。啊?”他嘴上打著哈哈,心里却另有一层落寞。一起出来的同事,不管以前怎麽打打闹闹,现在细看眼中都透著一层敬畏。他时常感慨,虽不免自得,也会觉得寂寞,然而这种寂寞总会出现的越来越少,就像人总会习惯一样。实际上,如今的自己身边,连戚维扬这种直面剖析的人都很少。可想而知,要想保持自我是一件多麽困难的事。人皆如此。为了生存,迟早会变得麻木,变得无耻,变得毫不在意地伤害他人,也被他人伤害,变成年轻时的自己最讨厌的哪一种人。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细细追究的好,无论是否与这一席人有关,发生了,他处理了,不管结果如何,那一道线是划下了。张川突然後悔起来,即便在这里,他还是有一种被人排斥的感觉。他又跟戚维扬闲聊了几句,找了个借口急急告辞,不欲再说更多。临上车的时候接到下属的电话,透过电话仍能听出那头的毕恭毕敬,他自嘲地想,起码自己的转变能换来地位和权势,有些人即便转变了却依然一无所有,说起来,自己何尝不是幸运的。
看著张川离去的背影,戚维扬清楚地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恐怕是伤到他了,但这终究是没办法的事。人就是这麽势利,在小团体里插科打诨的时候怎样都无所谓,真正回到社会上时一切都会不一样。他希望张川能意识到这一点,即便是朋友,大学里的死党,如今的交好也难免存在攀附关系。如果不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他就算有办法在这个位子上平安地呆下去,有朝一日也一定会受到伤害。
人类是无法从蛋壳中孵出小鸡的,戚维扬记得很久以前,曾经在张小茶的漫画书上看到这样的一句话,不切实际的幻想,越早打破越好。然而,为什麽他会那麽羡慕那些成年後因受伤而感慨不已的人?是因为他们有幸福美好的童年吗?
他深呼吸,整理了一下思绪,准备去见苏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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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26
苏笏洗完澡,裹了毛巾出来,看见沙发上的戚维扬,笑了。
“从你同学那里压榨出什麽了?”
戚维扬微抿嘴角,视线落在苏笏裸露的上身。他伸出手去,指尖轻轻划过苏笏肩头的旧疤,又慢慢向下掠过右肋下方,那道几乎取掉他性命的伤疤狰狞纠结。他垂下眼睑,手指移开,又轻触苏笏手腕,沿著手臂向上,来到已经结痂的伤处,刚洗过的皮肤凉津津的。他能感觉到苏笏正凝视著自己,下一秒,狠狠地拧了上去。
苏笏不防备,发出短促的叫声,待戚维扬松手後使劲儿揉著胳膊,“你干嘛?”
戚维扬看著他胳膊,刚才没少用劲,被拧过的地方微微发红:“为什麽不说?”
苏笏愣住了:“你──”
“曲马多和帕罗西汀。什麽时候开始的?为什麽不告诉我?”戚维扬说得平淡,眉梢眼角却隐隐蕴藏著怒气。
苏笏避开他的眼光,有些局促:“吃了没多久。我……我觉得这不是大事。”
“什麽不是大事?!”戚维扬的声音大起来,苏笏挠了挠头发,想说什麽还是没开口。
戚维扬在他面前蹲下,让他对著光坐好,看了看瞳孔,又听了听他的脉搏,略略放心:“谁给你开的药?剂量是多少?什麽症状?怎麽你之前都不告诉我?”
苏笏在脑中搜刮著贫乏的词汇:“嗯……我觉得伤口疼……”他看见戚维扬视线向自己右腹侧的伤疤移去:“……现在好多了,也不太疼了。”
戚维扬皱著眉头看他。
“伤口并没问题,长得很好。那个……我最近总是做噩梦,有时候会很难过,所以就去看了大夫。大夫问了情况,就开了药……”
苏笏偷窥戚维扬的脸色,最後一句话说的小心翼翼。
果然戚维扬眉心皱成一个疙瘩:“你去看大夫?我不是大夫?”
“我……怕你担心。”
戚维扬扫了他一眼:“做什麽噩梦?怎麽难过?”
苏笏揉著太阳穴:“就是梦见以前那些事情,不愿意想起的事情,血腥的事情……就,就觉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