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彬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上旁边的高背转椅上,“理发。可别理成你那样狗啃似的。”
大阿福不卑不亢地问:“那客人想叫哪一位造型师理发?我们这里有广东来的阿陈,汕头的阿辉,上海的小戴……都是不错的师傅。”
黄彬扫一眼那几个跟西游记里出来的妖怪似的男男女女,快速的在心底打了叉,正琢磨还是不要把形象毁在这麽个破店里,就从镜子里看到後面有一个长得很干净的男孩正往这边看。男孩也跟大阿福一样穿一件白衬衫,但没穿马甲,关键是他的头发很正常,前发浅浅地覆盖著额头,後面好像挺短的,很适合他的脸型,衬得人也显眼起来,不像是这个店里的。
黄彬伸手指指镜子里那个身影:“他不行吗?”
大阿福愣了一下,“同……他是小工,没有经验的。”
黄彬回头看看身旁站的那几个跟黄袍怪同样发质的家夥,哼哼著说:“他们有经验?”
大阿福还没开口,那个男孩子就走上来,轻声问道:“客人想要什麽样的发型呢?”
他的声音挺柔和的,蛮好听,黄彬想,脚在柜子上点了一下,转了个身过去,歪著脑袋说:“就你这样的就行,挺好看的。”
男孩笑了笑,他脸颊上有一个酒窝,“谢谢,这是我自己对著镜子剪的,给您剪的话应该会更好一些。”
黄彬点点头,看著大阿福:“就他吧。”
大阿福摇头,干脆利落:“他不行。”
男孩愣了愣,“我可以的,这个就是我自己剪的。”
大阿福急了,上去猛拽男孩的胳膊:“同亮,你不懂,别闹,你不行的。”
男孩甩开他的手:“我为什麽不行?李福海,你说,我为什麽不行?我在这里呆了快半年了,除了自己没动过别人一根头发,你总是说我不行不行,现在客人让我剪,为什麽你还说不行?”
店里那几个阿陈阿辉小戴美美什麽的都抱起了胳膊,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架势,带他来这里的那小子冲他挤眉弄眼地笑。黄彬看看他们的表情,再端详端详面前那两个人,心里有点儿明白了。
他记恨著李福海笑他,对著那个男孩说:“哎,剪完了帮我按按背吧。”
李福海脸都白了:“小工没出师呢,怕弄不好。”
黄彬坐在转椅上直甩脚丫子:“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麽,是吧?”
男孩翻了一眼李福海,拿起工具走到前面来,“我只负责洗剪吹,按背有专人的。”
李福海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男孩又接著说:“不过洗头的时候我可以给您揉揉肩膀,也能放松一下。”
黄彬看看李福海青白的脸色,冲著小混混一乐:“这店是有点儿意思哈?!”
那小子也噗嗤乐了。
理发的时候,小混混调侃著问他:“哎,算我鸡婆,提醒你一句,你家店的洗剪吹带按摩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黄彬看著镜子里从黑发中露出的白皙的手,心里明白,这男孩大概是这个什麽大阿福的朋友,不知道他这里的洗剪吹带按摩到底是干什麽的。
男孩没有回答他的话。黄彬笑了笑,仰头看著男孩,促狭地说:“不信,不信就问问那几个。”他伸手指指刚才那几个黄袍怪。
叫美美的女孩伸了个懒腰:“别问我们哦,我们什麽都不知道,他是老板侄子的铁瓷儿。”说著哼了一声就走了。
男孩不吭气,只顾上下翻飞著剪刀,再没多说一句话。
头发理得不错,黄彬挺满意的,到底是没敢尝试按摩什麽的,问了男孩的名字就回去了,出门的时候看见一直黑著脸站在一旁的李福海,贼眉鼠眼地笑了:“他现在知道咯。”
李福海垂著头,从前额发绺里翻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没吭气。
第一百二十章 心魔(四)
黄彬是个少年气盛的主儿,又爱闹,过不了几天,他带著几个狐朋狗友勾肩搭背的又跑到那个理发店,找那个男孩理发,肖同亮俨然成了不冠名的大工了。
这天,黄彬放了学没再跟那帮小子一起回去。前阵子因为他经常逃课,化学老师号称要让他期中考不及格,他找了几个人拦了高一级的学习委员,威胁他趁帮老师判卷子的机会把年级期中考的化学卷子弄了出来,在全年级散发,结果年级化学平均分945。年级组长把学生叫过去单独谈话,那个高一级的没种,把大家全招了。老师气得要命,向黄卫平告了状,再加上小姨嚼舌根,姥姥不咸不淡的几句话,老爷子大发脾气,差点因为高血压进了医院,这几天一直在吃药。他不敢再造次,斜挎著帆布包无精打采的往回走,一想到回去又得看人脸色,脚後跟就跟黏在柏油马路上一样,抬不起来。
他走的小路,刚到巷子拐弯这边,就听见前面!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