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劳韩大将军。”
于是韩文清在边上炭框里取了炭加进火盆里。叶修裹在被子里,问:“商量得怎么样?”
“尽快起行。”韩文清停一瞬,又道,“——江南叶家,便是你弟弟被寄送的地方?”
“老韩你可真够敏锐,一个叶字就想这么多。”叶修虽这么说,也没有隐瞒他意思,“我前年找到的他,别说,还真跟我长得一样。”
韩文清点了点头,又道:“你京中还有人。”——这话却以肯定口气道出。
“当然,否则你以为我怎么从牢里跑的?我路上遇见你军中人,还特地给了他条子——若他按条子找去,便能和我京中人手会合。”叶修道。
“你碰上张佳乐?”
“哦,那人便是百花张佳乐?”叶修先一讶,又笑,“老韩你可以啊,霸图这是能人越来越多了。”
韩文清看他一眼,道:“赶一日路,不累么?睡觉。”说着自己也去整榻上毯子。叶修道声好,便翻个身。韩文清吹了蜡烛,自上了榻——这榻倒还是之前某任主将留下,长短其实不够,韩文清半只脚在外面。但叶修过来毕竟是机密,不好声张——韩文清想着明天怎么得再安排他,却听见外面风渐渐小了,渐渐地寒气又泛上来,不知是不是又下雪了。
好在韩文清有内力护体,便拉了拉毯子,合上眼睛准备睡觉。却是有一道轻微格格声响起——却还和一般老鼠声音不同。韩文清心里奇怪,听一瞬忽然反应过来——那是叶修牙关打战。
他自己翻两个身,终于睡不着,问:“你还冷?”
叶修没答他。
韩文清先点亮蜡烛才去看他,却看男人正将自己裹在被中——这回是就露出头顶,跟只大茧子似的。他伸手掀起叶修被子,问:“——怎么回事?”
叶修嘴唇都有些青白:“没想到,……你这儿,这么冷。”
韩文清探了探叶修身上,发现几乎没一丝热气——便算他现在没换冬被,怎么也到不了这个程度:“怎么回事?”
这四个字说得很重,叶修看他脸色反而翻个白眼:“你这儿审犯人呐?”
韩文清虽然问,心里也知道天牢里那些阴损手段,当即放了烛台,道:“你往里些。”
叶修瞪他。
韩文清哪管这些,吹了蜡烛就上了床,扯了被子盖住两人,又伸手抱住叶修。男人身上极凉,抱住时候才发现一阵一阵止不住地抖着,便连牙关打战声音听起来也分外惊心动魄。
但韩文清只是将手臂又紧了紧,说:“快睡。”
叶修先静了一会儿,忽然笑出来:
“老韩,你以后找媳妇儿,可不能这么个样儿,还不把你媳妇儿吓到了?”
韩文清脸更黑——问题是黑里也没人看见,脸色震慑没往常有用,他只能闷一晌,道:“就你废话多。”
叶修似乎嘀咕了句什么,身体倒是自动自发向他这边靠过来。
此时已快要三更,屋外风早息了,唯有寒气无孔不入地侵进来。但两个人分一份温热,便似总比一个人孤寒长夜好得多。韩文清最后听见谯鼓远远响了数声,便也坠进梦里。
——那又是三年前事了。
八
韩文清回京述职那日,叶修倒真是在城外十里长亭迎的他——不过自然不是和皇帝一起,也没带随从官员,若不是韩文清眼尖,恐怕就要以为亭中坐着的,不过是个寻常路人。
他勒了马,道:“太子殿下。”
叶修本来靠着柱子像是在打盹,听见韩文清声音才张开眼睛:“老韩。”
韩文清这下看到他正脸,才发现叶修还没有三年前见到时候精神,眼下两抹黛青是怎么也掩不去了。他心里一动,再开口已经问:“你多少天没好好睡觉?”
叶修自然不会责怪他失礼,只摆摆手,浑然不在意样子:“两三天?最近事多,忙了些。不过知道你今天回来,就想着怎么也得出来迎一迎你——可惜这不是凯旋,请不得皇叔百官,可惜可惜。”
韩文清无语,半晌才道:“我当年就想说,你戏文看得太多。”
叶修反而正色:“韩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道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你看戏里都是假事,不知道人生里原有一样悲欢离合。”
韩文清也不知道叶修又和谁学来这些话,但想到他们两人起初如何把臂交游,到了现在边关朝堂千里之遥,却还能得在这长亭上一接——心里莫名生出些陌生感触,翻身下了马:“你来迎我,不带酒席?”
“自是带了,”叶修侧身让出桌面,“——不过老规矩,你喝,我看。”
酒自然是观鹤楼的酒,有仆人张罗烫好,几样下酒小菜也都整洁新鲜。韩文清照例慢慢喝——就算在边关上过了这么多年,他喝酒也便还是一样慢腾腾的。叶修拿茶陪他,只是点得极浓,韩文清都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