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五十年,绥州回到大宋手里。西夏人在绥州,不知治理,竭泽而渔。如今满目荒芜,十室九空。绥州古城早毁于战火,只剩下一片废墟。无定河上,风声呜咽。
种世衡三万大军,已经在绥州集结。此刻夜已深,整个大营隐在黑暗之中,就像匍匐的巨兽。大营的四周,警戒森严。一队队巡逻军兵,时不时交错而过。
中军帅帐里,还亮着灯火。种世衡凝视着地图,眉头深皱。他的长子种诂,带着小队人马,已经潜入了敌境。再是慈不掌兵,也抹不去一个父亲的担忧。
姚斌是个大才,这是庞籍的论断。那日,姚斌献离间计,不过牛刀小试。姚斌志不在此,他的心更大,谋划更深沉。庞籍和种世衡,都是精擅谋略之人,却被姚斌惊到了。
“银州城小,聚兵不过五千。”姚斌指着地图,说道,“我宋军出米脂寨,兵发银州城下,不足百里,旦夕可至。”
“夺银州?”种世衡惊问。
“夺银、夏。”姚斌一字一顿,眼睛晶亮。
“银、夏?”庞籍腾的站起身,也是一脸惊容。若非献离间计,庞籍直会认为,这就是个疯子,简直胡言乱语。
银州城,正处在横山山口。依山建城,地势险要。穿横山而过,往西一百八十里,就是夏州。到了那里,已是沙漠的边缘。但此二州,就像凶兽獠牙,锁住了横山要道。
西夏进犯大宋,要走过七百里瀚海,才能来到横山。但西夏占据了横山,却具有了战略优势。不愁粮草、不愁兵源,虽远涉而来,却能歇兵银夏,寻机攻入大宋劫掠。
大宋失去横山,战略上极端被动。鄜、延、环、庆、泾、原、秦、陇等州县,时刻处于西夏威胁之下。
大宋朝堂无奈,只能分兵驻守。但如此一来,又给了西夏逐个击破的机会。三川口、好水川,大宋以一路兵马,对战元昊一国兵力,对比悬殊,焉能不败?若是进攻,宋军更加被动。失去横山粮仓,宋军只能靠民夫负粮。穿越七百里瀚海,才能给前线送去补给。一旦接济不上,便只能不战自退。
庞籍想夺横山,头发都熬白了。但银、夏二州险峻,守御的密不透风。其间地形更是复杂,沟岔无数、寨堡连片,宋军进入其中,只怕寸步难行。但欲夺横山,必先下银、夏二州。
姚斌神情庄重,并不是大话唬人。自从得知,大宋要出兵麟州,他就上了心。从石彪子、种诂,甚至于飞的口里,了解到西夏兵力部署。毕竟,种诂执掌机密文牒。
元昊数十万大军,兵分两路攻宋。绥州兵力空虚,银夏二州也是同样。只不过此前,籍辣那仁镇守绥州,屏蔽了二州危险。
籍辣那仁用兵如神、战无不胜,乃西夏军神般人物。有他在,西夏军就有主心骨,军心士气高昂。况且,绥州与银州,互成犄角之势。宋军一有动作,立时被两面夹击。
此种情势,让宋军不敢轻动。种世衡突袭绥州,讲究的就是快。在银州出兵救援之前,一举击溃绥州守军。若非籍辣那仁被阵斩,此战之胜负,还真的很难说。
但如今,籍辣那仁被杀,驻军几乎全军覆没。银、夏二州,已经失去绥州保护,裸露在大宋面前。可以想见,此时此刻,银、夏守兵必惶惶不安,军心动荡。
听着姚斌的分析,庞籍微微颔首。大宋收复了绥州,战争的态势,已经发生了改变。宋军进攻银州,没有了后顾之忧。但即便如此,想夺银州,也是难之有难。
“银州依山而建,地势险要,夺取不易。”种世衡叹了口气。哪一个边帅,都想夺取银州。但银州城高墙厚,周边寨堡成群。想要攻下城池,非得无数人命填进去。
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攻下。银州背后,就是夏州。银州有警,夏州必星夜来援。银州有粮、有援,并非孤城。迁延日久,倒是宋军粮草不继,只能退走。
“葫芦谷。”指着地图一处地方,姚斌沉声说道。
葫芦谷在横山深处,正处在银、夏之间。但此处天然绝地,四壁直立如刀削,寸草不生、无路可走。就像老天爷扔下一只葫芦,生生砸出百丈深大坑。
葫芦谷绝地,人人皆知。庞籍和种世衡,自不会例外。此处天坑绝地,东西长近三十里,南北宽约十余里。就在银州城侧背,被守军倚为天险屏障。
姚斌的策略,可分为三个步骤。
第一步,遣一支奇兵,沿小道进入横山。从葫芦谷东边下去,再从南边爬上去。直至银州背后。至此,兵分两路。一路化妆成商人,混进银州潜伏。约定时间,为大军炸开城门。
另一路,多带霹雳弹,在银、夏之间要道,设下埋伏。只等夏州援兵到达,霹雳弹齐出。到时,援军骤然遇袭,必定四处逃窜。趁此机会,奇兵混进夏州城。
第二步,宋军大部兵马,列开阵势、旗鼓而进。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