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山峦起伏,沟壑纵横。一条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四处伸展。山坡上,杂草丛生、灌木横突,很少看到高大的树木。
一路过来,寨堡不少,但河谷沟岔更多。种诂没有惊动守军,穿近路快速行进。这些寨堡,都是警戒西来之敌,寨内人数不多。王贵对此了如指掌,何况,进山小道众多,防也防不住。
奔行了大半夜,人马皆是疲惫。估算下路程,尚不及一半。种诂心中焦急,却也无奈。进了山,道路陡然崎岖,地上也是坑坑洼洼。一会儿冲下山谷,一会儿攀上山梁。
虽举着火把,但作用不大。天上无星无月,山里更是黑沉沉。这样的夜里赶路,一不小心,就会折了马腿。好在这帮人,一个个骑术真的不错,行进的还算顺利。
又走了多半个时辰,种诂终于停下休息。即便人能坚持,马匹却是受不了。一路上坎坷不平,尽是碎石。像他们这样行进,不用多久,马蹄就会磨烂,再走不了路。
石彪子抬起马蹄查看,已是破损的厉害。再走下去,马匹可就要废了。摸着汗水淋淋的战马,心疼的了不得。原本在马蹄子上,都包着厚布,只是几十里跑下来,早已破烂不堪。
于飞没有骑马,被人带着走。种诂原本不带他,但小家伙振振有词,说我是传令兵啊,部队行军打仗,怎能不带传令兵?但他的骑术,却是差的太多。离了大路,只能牵着马走。
“大郎,还有多远?”石彪子问道。
“还有一半路程。”种诂说着,也是微微一叹。他自是明白,石彪子不是问路程,而是在说,战马跑不动了。
“有没有近道儿?”于飞钻了过来。
“近道儿么,还真有一条。”种诂苦笑说道,“从此向东,大约二十里,有一道峭壁,只要翻过去,就是苍岩部的寨子。”
“啊?那可是太好了。”石彪子大喜。
“那处峭壁,刀削斧凿一般,壁立百丈。即便是横山羌人,也攀不上去。”种诂摇头叹气。若能上去,他岂不早奔那里去了?
石彪子大失所望,重重一叹。一拳砸在地上,闷头不再说话。于飞却是目光眨动,听出了兴趣。
“师傅,要不弟子去试试吧?”于飞说道。
“你想攀上去?”石彪子一愣。
“莫要再耽搁了时辰。”种诂沉了脸,呵斥一声。最善攀岩的横山羌人,都拿此无奈。一个小孩子,敢说如此大话?
于飞却不气馁,他对自己的轻身功夫,早有了解。当初在西河,他就能在尹家大宅里,蹿房越脊如履平地。再加上一点助力,攀上峭壁并非难事。想着,从靴子里,噌的抽出匕首。
“师傅,你看。”于飞匕首前刺,很轻松刺入山岩,又轻巧的拔了出来。“有此借力,弟子能攀上去。”
“大郎,倒是能试试。”石彪子眼睛发亮,他对于飞的武功,有着盲目的信心。见状,不由说道。
种诂也是心动,于飞虽小,但是心智超凡,不会胡言乱语。他能说出来,定是有了不小把握。种诂犹豫片刻,腾的站起,一把扶住于飞的肩膀,定定的瞧着于飞。
“玉昆有把握?”种诂问道。
于飞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头。暗夜里,眼睛晶亮。见师父似是同意了,心中不由大喜。他对自己的轻功,充满了信心。区区一道山崖,岂能阻挡去路?
“好。”种诂一声令下,大队转向,向东而去。沿着枯草覆盖的山径,牵着马慢慢前行。这条小道儿,几乎没人行走。摸摸索索,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前方隐隐约约,露出高耸的山崖。
直到天光见亮,一行人终于走出山谷。一道峭壁,突兀的挡在面前,抬头望不见顶。峭壁几乎直上直下,异常险峻。倒是乱岩突兀,嶙峋百态,可做借力之处。
片刻,于飞准备停当。他们此行,要攀山过涧,自是带着绳索。盘成一盘,背在身上。于飞跨步助跑,飞身而上。脚下蹬踏着山壁借力,纵身而起,双手准确的攀住岩石,再往上一纵。
果真是身如灵猿,峭壁之上,纵跃如飞。只片刻,已到了半中间。再往上,尽是光秃秃一片,没了借力的岩石。
于飞稍缓了一口气,抽出匕首,猛地刺进岩石。稍一借力,人噌的向上纵起。纵起之时,趁势拔出匕首,再猛地刺出。接连刺下,身子不断的向上窜去。
峭壁下方,种诂等人看的心惊肉跳。光秃秃的崖壁,万一失手,可就摔下来了。眼见于飞身悬半空,犹自飞跃纵跳,才恍然于飞的武艺,已高到他们不能理解。
一众人,早看的脖子发酸。先前还能看到身影,再攀的高一点,他们已经啥也看不见。只是瞅着黑乎乎的崖顶,暗暗为于飞鼓劲儿。这帮子人,早佩服的五体投地。
突然,头顶上哗哗响动,一条绳索从上抛了下来。
众人一声欢呼,顿时兴奋。小玉昆硬是了得,真的攀了上去。一群人挤到崖下,争抢着都想先上去。最后,种诂发话,选十人跟着上去。其他人,在此看着马匹,留守等候。只是送信,又不是打仗。
有了绳索借力,自是容易许多。小半个时辰后,种诂、石彪子等人,终于站到了崖顶。极目远眺,只见东方天空上,云雾被染成了红色,分外的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