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生病了,我不要求你动手,你把酱料给我,我带回去帮他做。”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我带他去艾朵吃饭,你们总经理亲口说的。”
“……”
大晚上的赶过来只为了要她自调的肉酱调料包?那刚才他的车停在她楼下那么久,也是在研究这个问题?
熊橙无语了。
☆、第二十四章
当贝翊宁从熊橙手里接过那一小包调料酱,悠悠地放进口袋,既没有说谢谢也没有立刻掉头走人,而是冷冷静静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熊橙匪夷所思。
“你生病是因为那天淋雨了?”他问。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熊橙感到意外,她探究性地看着他的脸,然后点了点头。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熊橙更加愣怔,料她怎么猜也猜不到贝翊宁会主动开口帮忙,他向来是一个冷漠,孤僻,自视甚高,没有爱心、同情心的男人,怎么会冷不丁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贝翊宁静水无澜的黑眸一如既往的从容镇定,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不过接下来,好像怕她没听见似的,他又清晰地重复了一次:“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熊橙说,“只是感冒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是吗?”他说,“那你好好休息。”
熊橙缓缓关上门,和石膏像一样驻在原地很久,过了一会才走向卧室,只不过背脊尾椎处突然窜上一股凉意,她的脚步和情绪同时一滞,意识到什么后立刻转过身,回去打开门。
贝翊宁还没走,就站在她的门口,慢慢地掏着口袋里的烟。走廊的感应灯没有打开,唯独阳台外的夜光投射进来,微微照亮他颀长,清隽的剪影,他很安静,安静到连呼吸声音都淹没在夜色中。
瞥见她的身影,他把口袋的烟盒推回去,轻抬眼皮,声音是惯有的清冷:“你怎么又开门了?”
“你呢?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不走?”
“抽一根烟再走。”他解释。
“赶紧回去吧,贝思哲不是一个人在家饿肚子吗?”
“他不饿。”
“嗯?”那你大晚上赶来问我讨要做意大利面的调料包?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解答她的疑惑:“那只是一个借口,事实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赶过来和你见一面。”
熊橙沉默了一秒,镇定了心绪:“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良久,他才开口:“我想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除了那个叶闻隽。”
“有,读初中的时候喜欢同班的男生。”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问我?你又不是没有恋爱过。”
他不置可否,又回答原来的问题上:“我问的是,你的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和大部分人没有区别,忧喜掺半,有快乐也有烦恼,不过回想起来,应该是快乐多过烦恼。”
“快乐多过烦恼。”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原来如此。”
“你大晚上过来的真实目的不会是向我讨教感情经验吧?”
“不用讨教,我想直接和你试试看,如果你愿意的话。”
熊橙再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总有一种远甚于旁人的功力,他可以用最轻淡的口吻告诉你一个最惊悚的事实,譬如此刻,她在心里默默咀嚼了两边他说出口的台词,终于确认他是何意思。他的意思和那些堵在女生宿舍门口的捧花男生,羞涩忐忑地开口“你能做我女朋友吗”是同一个。
当然,他那么高冷又奇葩,绝对不会有羞涩忐忑等那种正常人的情绪。
“和我试试什么叫做喜欢?”
他默认。
“你在装纯情吧?”熊橙试探,“儿子都九岁了,你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不相信。”
“贝思哲应该已经和你说过,我和他的关系不是表面上这样。”
熊橙闻言,心咯噔一下,原来小鬼头没有撒谎,他真的不是贝翊宁的亲生儿子。
“那他怎么会留在你身边?他是你亲戚的孩子?”
走廊外的光暗了下去,一瞬间,熊橙完全看不清贝翊宁的神情,只听到他藏在黑暗中的声音:“不是亲戚,是我两个过世的朋友。”
熊橙的心又一沉,虽然她也暗自猜测过贝思哲的身世,也许是很凄凉,但没想到比想象的凄凉还要凄凉,真难得他能无忧无虑地长大到现在这个模样。
“你愿意吗?”
就在她沉浸在略微伤感的情绪中时他又将话题绕了回去。
“你现在向我开口,是为了替贝思哲找一个可以照顾他的女人?”她逻辑清晰地进行确认。
“照顾他我一个人足够了,不需要别人帮忙。”他看着她的眼睛,直切重点,“我现在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和我试试看。”
一个晚上,熊橙的心情三番五次地被他搞得七上八下,鉴于他行径诡异,口吻随意,态度完全不诚恳,她没法判断这是不是他的一个恶作剧,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冷冷一笑,轻蔑又恶劣地说:“逗你玩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很多时候,面对贝翊宁这样不按理出牌的男人,要保持几分警惕心,熊橙了悟这一点,看着他不说话。
贝翊宁也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脑海浮现那档口水节目中女主持人给广大男同胞的金玉良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想要她就必须耐心等待”,他微微沉思,然后说:“我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你考虑好后再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
说完,他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熊橙木然地用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有点烫,刚才不会是她的幻觉吧?那个高冷,傲慢无礼的贝翊宁提出和她试试看的要求,并给她一周的时间考虑是否接受他?
好像不是幻觉,因为她隐约听到楼下车子启动的声音,和一阵微风似的,转眼消失了。
她回到屋子,安静地思考了一会,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贝翊宁的,两人是怎么从陌生人发展到现在这样既不是熟人,也不算陌生的程度?
如果对他有感觉,好像也不是特别强烈;如果对他没有感觉,为什么在雨中拥抱的那一刻,她心动得很厉害?
她深深地困惑了,原本以为这晚一定会胡思乱想至睡不着,不料一躺下,脑袋沾到枕头就有了困意,很快就睡过去了。
梦里的那双堪比钢琴家漂亮,优雅的手又如轻雾似地靠过来,温柔地轻抚她的头顶,脸颊,最后手指停留在她的唇上,指腹一点点地擦掉她的唇色。
……
她不知道总梦见某个男人是什么寓意,低调地查了百度,答案是:梦境会揭晓你压抑很久的欲望,梦到男人的意思是你有这方面的渴求,简单来说你想恋爱了。
话说回来,她一共就谈过两回恋爱,其中一回还遇到了一个渣男,以至于有段时间对男女之情看得很淡,如果没有这个梦的提示,她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有压抑的欲望。
午休的时候,小凯悄无声息地接近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熊橙,猛地伸手拍她肩膀,想吓吓她,谁知她反应十分平淡,缓缓转过脸:“你干什么?”
“你没睡着啊?”
“不困。”
“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病还没好?”
熊橙看着眼前这位貌美如花,年仅二十一岁的艾朵头牌,认真地问:“男人在空虚寂寞的时候会不会突然放弃以往的择偶标准,随便找一个女人恋爱?”
小凯认真地想了想:“我再无聊都不会找曹领班谈恋爱。”
“曹经理的女儿都三岁了,你拿她举例?”
小凯笑了:“我的意思是我不会找曹领班那种短头发,长眼睛,颧骨凸出,声音又尖又细的女人,怎么都没可能。换言之,就算我空虚寂寞发如雪,想打发时间谈个恋爱,也只会去找一个自己看得顺眼的女人,这是底线。”
“是只有你这样想,还是所有男人都这样想?”
“我应该可以代表绝大部□□心健康,风华正茂的男人吧。”
“那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你们这些身心健康,风华正茂的男人愿意追求的类型吗?”
小凯凑近熊橙,仔细的一番观察后得出结论:“其实我早就想说,你长得挺好看的,尤其是眼睛和鼻子,生的很标致,只不过你不会化妆,鲜少穿高跟鞋,从来不喷香水,身上隐隐有股葱花炒蛋的味道,完全缺少男人最看重的东西——女人味。”
“给我一个痛快,我是不是你们会追求的类型?”
“这个也没有太绝对的答案,我个人觉得你被吃货看上的几率比较大。”
熊橙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怎么了?真有吃货对你展开了追求?”小凯追问。
“没呢……他不是吃货。”
只不过,他有个吃货儿子。
下午,小吃货贝思哲背着书包来艾朵吃晚餐,顺便等熊橙下班,向她透露一个事实:“爸爸这几天很像中邪,每天晚上都面无表情地听一档很没有营养的口水节目,里面有一男一女不停地说废话,叽叽喳喳得吵死人了,而且他每次听完后脸色就变得和冬天湖里结冰的水一样。”
“真的?”
“嗯,还有,他这两天比平时吃得还要少,在书房里的时间比平常还要多,根本不愿意和我说话。”贝思哲委屈道。
熊橙揉了揉他的脑袋以作安抚。
把贝思哲送上出租车,熊橙和他挥了挥手,坐地铁回家。
洗完澡后,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吃了一半想起什么,起身找出埋在角落里的一只旧旧的随身听,打开后一个个频道调过来,很快找到贝思哲说的那档一男一女嬉笑怒骂的节目,这期的主题是“失恋后最适合独自旅行的城市?”,他们从丽江,阳朔,凤凰说到厦门,期间还回答各种短信疑问。
“呵,这里有个手机末尾号是8867的男士,他的感情困惑是这样的。”男主持人的口吻很揶揄,“他在对某个女人说出‘你愿不愿意和我试试看’后,对方没有及时给出答复,他也十分善解人意,宽宏大量地表示愿意给对方时间考虑,但问题是这个考虑的时间究竟是多长?”
女主持人懒懒地说:“关于这样的问题我已经懒得回答了,反复告诉你们这些男同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真的喜欢多等几天又怎么了?在这几天里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她没有及时给你答复,自己究竟哪里让对方看不上眼。”
熊橙正在吃葡萄,慢慢吐出葡萄皮,听完这个耳熟的问题,突然捕捉到一个关键的信息:手机末尾号8867?
她迅速丢掉手里的葡萄皮,用纸巾擦了擦手心,拿起玻璃几上的手机,翻阅通讯录。
贝翊宁的手机末尾是8868
不是他。
想来也是,他怎么可能发短信询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不过,她当下又一次确认一个事实:贝翊宁那晚的一通话让她心情复杂到了现在,这两天,她几乎做任何事情,思绪都会在中途慢悠悠地飘到他那张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幕后小时间:我们善解人意,宽宏大量的贝先生有两个手机,8867和8868 。
至此,给贝先生的忠告是:心急啃不到熊掌╮(╯▽╰)╭
☆、第二十五章
熊橙准备下班的时候接到贝思哲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自己被体育老师打了,要讨回一个公道,但联系不上爸爸,现在正孤立无援地留在教室里。
贝思哲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了,呈现罕见的沉默。
熊橙很严肃:“你被体育老师打了?”
“对,他打我耳光。”小声音终于有了点破绽,流露出愤怒和委屈。
“你等我来。”
熊橙赶到的时候,看见贝思哲正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脑袋倔强地扭向一边,他的班主任杨雪晴站在他座位边,轻声和他说着什么。
“贝思哲。”熊橙出声。
“小熊。”贝思哲转过头,眼睛落在门口的熊橙身上,迫不及待地告状,“高老师他打了我,我要跑去告诉校长,但杨老师一直拦着我不让我去。”
杨雪晴尴尬地咳了咳,转而地对熊橙解释:“这件事情是这样的,下午的体育课上,贝思哲和体育老师发了矛盾,他说体育老师动手打了他,但体育老师坚决否认他说的,在场的同学也都表示没看见,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也说不好。”
“他就打我耳光了!我没有撒谎。”贝思哲瞪大眼睛怒道,“同学们不说是因为不敢得罪他。”
“可是,大家都说是你先上前扒高老师的裤子,让他摔了一跤。”杨雪晴皱眉。
“是他先整我,我就不可以以其人之还治其人之身吗?”贝思哲一声冷哼,眼睛突地有些红。
杨雪晴正要说话,熊橙抢先一步问贝思哲:“他怎么先整你的?”
贝思哲飞快地把体育课上受欺负的事情说出来。
下午体育课上,高老师教大家新一套的广播体操,其中有个下肢运动,贝思哲做得总比慢别人一拍,在队伍里显得很不和谐,反复几次后,高老师把他单独拎出来,命令他去角落好好练习。因为太阳很大,贝思哲练了一会就连连打哈欠,没了耐心,索性转过身蹲下来拔草,拔着拔着,屁股被轻轻踢了一下,他警觉地转过脸,看见高老师一脸铁青地站在面前,问他在做什么,因为被踢了一下,他很不高兴,顶撞了高老师几句,高老师罚他站在原地,不到放学时间不许离开。等高老师转身走回去,贝思哲突然跑上去,冲到他背后,伸手用力一扒他的沙滩裤,高老师吓了一跳,重心不稳,左脚绊了右脚一下,整个人摔在地上,而裤子也滑落至膝盖的位置,他爬起来后恼羞成怒,想也没想地扇了贝思哲一个耳光。
熊橙听完整个过程,对面露不安的杨雪晴表明态度:“我相信贝思哲说的,虽然他平时很调皮,但不会在这事上撒谎。”
杨雪晴慢悠悠地说:“我也没说他撒谎,只是觉得他有点夸大其词了,也许高老师只是轻轻地碰了他一下,他硬说是打耳光。不管怎么说,他自己也承认先上前扒老师裤子的。”
“但是他先踢我的!”贝思哲闻言又怒了,“杨老师你真的太不公平了,你和高老师根本就是一伙的。”
杨雪晴闻言表面无动于衷,心里却咯噔一下,很早的时候,她和高远有过一段暧昧,有一次在树林里亲热,被贝思哲偷看去了,之后贝思哲就四处传播这事,让她极为恼火,但因为心虚,不敢把他叫到面前批评,纠正,现在听他说“你和高老师是一伙的”,免不了又心虚了一下。
她咳了咳,语气有些严肃:“贝思哲,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对我有意见,但在这件事上我是公事公办,不偏不倚的,你说高老师打你,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你作证,我怎么能听信你一面之词?如果你平时就是一个认真,乖巧,守规矩的学生,我现在不会质疑你说话的真实性,偏偏你平时表现欠佳,和同学老师斗嘴是常事,还屡屡违犯校规校纪,品行操守没得过一次优,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肯定不能全信你说的。”
“哼,我知道你为什么不信我去信高老师,因为你们是一对,还躲在树林里拥抱亲嘴。”贝思哲突然大声地把话挑明了。
杨雪晴倒吸一口气,羞恼地胸脯一上一下,语气变得十分严苛:“你胡说八道什么?家里人就是这样教你说话的?就算你没有妈妈,难道连爸爸都不教你什么是尊重,礼貌和规矩吗,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孩子,年纪小小口无遮拦,撒谎成性,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讨人喜欢的地……”
熊橙硬声打断她:“杨老师,你现在说的话就是一个老师兼班主任应该说的吗?你就懂得怎么尊重,礼貌地对待自己的学生?”
“我怎么样对待学生不需要对你交代吧,说到底,我都搞不清楚你究竟是谁,一次两次跑来学校帮他解围,次次纵容他犯错,让他越来越肆无忌惮。现在你又以什么身份对我的教育方式提出质疑?” 杨雪晴的笑意有些冷,眼眸露出被挑衅后的愤怒,“麻烦你搞清楚这点后再开口质问我。”
“爸爸!”坐在座位上的贝思哲眼尖地看到门口闪现的贝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