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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玉珠第32部分阅读(1/2)

    润妍又呜咽了两声,这才收了泪。自拿衣袖抹了回脸,将那米包仍宝宝贝贝地收了。方道:“我听金钏儿说,薛舅姨太太不是腿痛,是给她家大爷气的。那位薛大爷前个儿在外面又打人了。”

    闲雅撇嘴道:“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润妍道:“还不是为了薛姑娘的……”话说了一半,听月出来唤道:“姑娘要寻《心经》,在唤润妍姐姐呢。”

    闲雅冲润妍眨眨眼睛,笑道:“想是要给四姑娘的,快去罢。”

    这有什么好送的,润妍嘟着嘴磨磨蹭蹭地回了屋,不一刻又欢欢喜喜地出了门:姑娘说得是,四姑娘今个儿喜欢佛经也没什么打紧,说不定明个儿她又喜欢回米包了呢,自个儿干麻这般一惊一咋的。

    润妍笑嘻嘻地给惜春送佛经的时辰,黛玉正牵着嘴角听薛家的八卦。

    要说薛蟠这人,可谓百无是处,只这哥哥做得还差强人意——可惜他是个不动脑子的,但凡在外面听着一二句宝钗出宫的议论,不是纵奴行凶,就是亲自出拳。闹到今日,原先不只此事的人也都知个大概了,原先只知其事不知其人的的,也都对得上号了。宝钗前两日得知后哭得死去活来,偏她家薛呆子哪里懂这些,倒怨他妹子不领情,才在外面少了些争执。只是这事已被他闹得人尽皆知,薛舅姨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盼着时过境迁,将此事淡出众人眼中也罢。只是薛呆子总收不住手,仍如这回般时不时闹出些故事来,真真闹得薛舅姨头痛不已。

    按说内宅里不该这般传外男的闲话,且王氏有心代为遮掩。早就禁过下人们的口。只黛玉有心借此事让薛家迁出贾府,是以此等话题在府里别处或还收敛些,却在王氏鞭长莫及的贾母院子里及时更新——毕竟宝钗选侍一事已是作罢,贾府未曾得着半点好处,倒是添了个随处惹事的“不定时炸弹”,一心为贾家作想的贾母若是知了实情,想来不会不管。

    只是想来这薛家真不是好打发的。当初这一家三口为了宝钗待选而附贾府而居,若真是宝钗打选待进身,薛家自持身份,或还会别府另居,而如今宝钗却被宫中“辞退”,要她家离了贾府只怕就难了:一则薛呆子太能惹事,若不借着王氏靠着贾府的名头如何才能摆平——这儿可是京都,可不似原来在金陵,区区一个皇商就能横着走的地界儿;二来女儿到了这番境遇,为着香菱的原由,若不依附着贾府的门眉,却如何才能寻门好亲——她们王家虽还也有人在朝,可先时薛家入京他们就不大放在心上,如今这等自是更加远着了。

    黛玉有时想想,那薛舅姨在家只怕是个庶女,是以年少时方许了个薛家——薛家祖上再是了得,到薛舅姨嫁时,却也只是商家,士家工商,皇商再是好听,也忝居末流。想来当时薛家确是富贵逼人罢,方能让王家舍了位姑娘折腰相交。而今薛家败落如斯,王家族里却再怎会将她娘儿三个放在眼中,是以薛氏一家入京才会受到王家的冷遇罢。哼,也只有她那位二舅母王氏将她一家子当宝,别的不论,在秦氏丧仪前,王氏可就已带着宝钗出过两次门了,倒真不知薛舅姨是如何说动王氏这般尽力的。

    黛玉今日在王氏那里见到宝钗一副全然淡定之态,倒也有些佩服她的气度,她倒也不是幸灾乐祸,只这世上的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道理她上辈子就懂了,总不会这会儿还不如上辈子罢。实在说来,她不过打薛家救了个人出来,要怪,也只好怪薛呆子的坏事做得太多,不得好报罢……若薛家如今不再眼高手低,踏踏实实为宝钗寻门门当户对地好人家嫁了,于宝钗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不论是薛舅姨,还是宝钗,会干么?

    说到门当户对,她与宝钗的家世一官一商,原本婚嫁的对象并不在一个层面上,偏林家遭了难,薛家又要高攀,借着贾府这一台戏,倒让她俩人的选择有了交叉点。只是如今她林家还未一败到底,薛家却已是臭名远扬。她两人的处境较之黛玉记忆之中,虽差之毫厘,却已失之千里,倒不知这一回宝钗若又无人问津,王氏是否仍能将之收为儿媳。若真如此,那位薛舅姨得多能说啊~

    倒是宝钗,黛玉如今怎么瞧,都未从她的神色里瞧出一丝半点对宝玉的情愫来,是宝钗藏得够深,还是还未曾动心?毕竟宝钗大宝玉四岁有余,又不是童养媳,论定了夫婿,黛玉着实无法想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如何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动心,她到底怎么发现宝玉身上的男性魅力的——如果宝玉现下也算个男人的话……

    二舅舅贾政的生辰是贾府历经丧仪后的第一个喜庆日子。经历了漫长的四十九日丧仪之后,阖府都期待着借这个日子去去晦气。只政老爷素来不大喜这等烦文缛礼,又觉得东府珍大侄子不听他的,将那场丧事办得太过已是不该,自家却再不肯逾出矩去,只扭不过老妻的心意,又不便拂了母亲的意愿,说不得只好在家摆了一日酒,叫了台小戏,只自家人一处贺一贺也就罢了。

    说是小宴,底下哪个不是人精,众人抬着哄着的办起来,到正日子贾政看时,却已是里外十来桌的席面,真将侄儿贾琏叫过来理论,条条桩桩却又都挑不出半分不是来。他再沉着脸,倒是不给众人面子,只得受了众人道贺,同乐起来。

    宝玉素来能离他老子多远就离多远的,偏今日他是躲不开的。早起与他老子请安时已受了顿训,待到与众人同贺时,他老子别人骂不得,骂他自是可得的。是以宝玉又被狠狠地说了好些“但凡你能正正经经读两页圣贤书,叫我能在祖宗跟前有个交待,就是你天大的孝顺了,却比你磕千个头万个头都要好。……”的话来。唬得宝玉大气也不敢出。好在周边都是自家兄弟,总算有人传了句“老太太在里面寻宝玉呢。”方平安救了宝玉逃出生天。

    他人才出门,就听得有秦府的人来贺,宝玉惦记着秦钟,顾不得后面还有他爹,停步看时,却是秦家老太爷亲来,并不见秦钟人影。宝玉失望之下借着上前问讯时一打探,方知秦钟自打庙里回去就生了病,偏又懒食少睡的,失了调养,如今只怕风一吹就要倒,哪里还敢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1、本章出处:原文十六回

    话说宝玉见收拾了外书房,约定与秦钟读夜书。偏那秦钟的秉赋最弱,因在郊外受了些风霜,又与智能儿偷期绻缱,未免失于调养,【庚辰侧批:勿笑。这样无能,却是写与人看。】回来时便咳嗽伤风,懒进饮食,大有不胜之态,遂不敢出门,只在家中养息。【甲戌侧批:为下文伏线。】宝玉便扫了兴,只得付于无可奈何,且自静候大愈时再约。【甲戌侧批:所谓“好事多魔”也。[庚辰本多署名“脂砚”。]】(按:后凡署“脂砚”皆同此例,不注。)

    ……

    一日正是贾政的生辰,宁荣二处人丁都齐集庆贺,热闹非常。

    2、本章提问:有同意薛姨妈是王家庶女的请举手~

    第一卷102第102章

    他爹的好日子,宝玉再不敢多事,一路怏怏地去了。路过布置一新的外书房时,守在门口的小厮墨雨、扫红跑上来凑趣讨赏,却被他一人一脚踢开,自顾自地去了。

    内宅里众人见他闷闷不乐,只当又被他老子唬住了,少不得一番抚慰。可惜话说得再入情,于宝玉却仅是隔靴搔痒作不得准,只苦笑着给薛姨妈行了礼,也没接薛姐姐送过来的安抚眼神,就离了王夫人那桌,一屁股坐回贾母身边,端着案上的冷茶就一口吞了。还不及退下的鸳鸯见了,忙寻小丫头手上端了钟热的过来悄声道:“纵是给老爷说两句,也是为你好,何苦又糟贱自个儿的身子,白白让老太太、太太瞧着难受。”

    宝玉却不大耐烦地道:“不过盏茶罢了,哪里就拉扯出这许多话来。”

    鸳鸯还要再劝,瞧瞧眼下宾客满席,却怕宝玉闹将起来,遂向湘云、黛玉笑道:“可劳烦姑娘们瞧着点二爷。”

    湘云是个话多的,这会子管不住嘴笑道:“这是个什么道理,原他是哥哥,当照顾咱们才是,怎么倒是他离不得人了。”

    鸳鸯挑了挑眉,笑道:“二爷自是当爱护姑娘们的,姑娘们不也该敬重着二爷才是。”

    湘云就支着脸往宝玉那边探,悄声笑道:“二哥哥,你要咱们怎么敬着你?要不要早晚一柱香,晨昏三叩首呀。”

    鸳鸯忙呸呸了两声,嗔道:“姑娘说得是什么话。”

    湘云皱了皱鼻子,吐舌笑道:“怎么了得,这真真又是个袭人,心里眼里只有她主子,再容不得别人了。”彼时处置袭人时湘云并不在贾府,后来她虽问起,只众口一词,只说是她娘上门求了主子的恩典,放出去成亲了。湘云知道贾府素来是极厚待下人的,且这也是好事,是以念过两回后倒也丢在了一旁。谁曾想偏偏现下这等时日她又提起此话,倒使得宝玉主仆脸色俱都一僵。

    鸳鸯原与袭人十分要好,袭人出了事,又是她顶了袭人的缺,背后说什么的都有,偏她自个儿心里又半分这个意思也没有,是以她如今但凡听得此话就有些忍不下气,此时不由挑了眉道:“咱们做下人的,本该处处为主子着想的,这原是咱们的本份,当不得姑娘的夸。”

    黛玉观了半日火,此时掩唇吐了瓜子壳,笑向湘云道:“你说这话是夸她呢,还是骂她呢,也难怪她同你急。‘心里眼里只有她主子,再容不得别人了’这话乍听着是好的,只你细想想:哪个主子是天生天养,孤独独无亲无长的?谁也脱不了是要敬天地君亲师的,作奴才的以主为尊本也没错,可若说心里眼里只有她主子,竟是在她心里连主子的‘天地君亲师’都要退后一步,这等奴才,知道的,只说是她自个儿蠢笨不敬礼数;不知道的,倒要以为是做主子的糊涂不知忠孝,是以教出这等狂妄的奴才来……你说说,你拿这话出来比她,她能不急?——先时咱们年纪小,人云亦云也就罢了,如今怎好再似这般口没遮掩的。”

    湘云侧头扁了扁嘴,道:“我也是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来……那个丫头也是个薄情的,纵是出去了,好歹一处呆了这些年,也不知回来问个安,亏人家还惦记着她。”

    黛玉更是笑啐了道:“你方才也说了,那是个跟着谁就眼里心里只有谁的人,她如今即没跟着你,念着你做甚?没的白耽搁她的功夫,你有这功夫,不如瞧瞧二姐姐她们去,昨晚是谁说今儿一早要去瞧她们,却横竖起不来床的。”

    湘云听了冲黛玉皱皱鼻子,道:“好姐姐,你同我一起去罢。”说着伸手来拉黛玉,黛玉笑道:“你也知道我家十一嫂今日头回来给老太太请安,只怕一会儿就要到了。”湘云昨日听黛玉说起此事,知她那十一嫂是新进京的,正需人多加照抚,是以只得依言起身自去了。

    三春坐在王夫人下首,湘云一去,就见宝钗笑着起身相迎。又让薛姨妈亲亲热热地握着手问起话来。黛玉顺着湘云的身影多瞧了两眼,却见王夫人也往这厢望将过来,想是见只黛玉与宝玉坐在一处,不由就蹙了眉。她许是未觉,黛玉却看个正着,她略转了转眸,侧目向宝玉道:“你做什么没精打睬的,莫非也似云儿想起什么人来?”

    宝玉叹了口气,“琼卿身子有恙,似今日这等竟出不得门,倒让我十分放心不下。……”

    “可知是何病?”

    “原是前个儿为蓉哥媳妇守灵累着了,且又经了些寒,竟就不好起来……”

    宝玉总算找着人诉说心中的愁思,一时絮叨起来。黛玉在旁侧耳听着,不时点头应上一声。忽听身旁有人笑道:“宝兄弟在说什么呢,史大妹妹在那边唤你你也没瞧见。”

    黛玉见是宝钗、探春送了湘云回来,遂起身笑着互相行了个蹲礼,黛玉不欲宝钗知晓他们在谈论一个外男,遂笑着抢过话头道:“他又在想给鸳鸯改个什么名好呢。都好些日子了,也没想出来,偏这会子又念叨上了。”

    贾府里的规矩原是极重孝道的,就是长辈跟前的奴才也都要礼敬些。这长辈送的奴才自也不好与长辈唤得一样,这里面的意思倒跟写字读文时要避讳长辈名讳的意思相仿,是以宝玉会将珍珠改成袭人,黛玉要将鹦哥另唤作紫鹃。

    只是于鸳鸯,宝玉心中多了分计较。他如今年岁渐长,于那等公子佳人的话本正是入迷之时,似鸳鸯、合欢啊之类的词句最是上心,这鸳鸯二字正是他所钟爱,是以哪里肯改。老太太、太太自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旁人也不会去触宝玉的霉头,倒被他一直拖到现下。

    “这倒是,总是老太太赏下来的人,名儿不好便宜定下。”宝钗在旁笑道。却将宝玉一张脸说得更是愁容满面。

    “二哥哥平日里读过那许多书,这一肚子的典故还不够用?”湘云也取笑道。

    黛玉微笑不语,他哪里是想不出,他就是不想改呢。宝玉也笑着不出声,只想这一回也给混过去。

    “姑娘,十一太太要进二门了。”紫鹃上来悄声回道。黛玉起身告了罪,往二门迎去。

    宝玉瞧着紫鹃,忽地问道:“你先时在老太太屋里是叫鹦哥罢?”

    紫鹃不明就里,只得笑应了。

    宝玉嘴里念叨道:“鹦哥,紫鹃,鹦哥能言,却并非是只会念‘不如归去’的子规呀,‘夜入翠烟啼,昼寻芳树飞,春山无限好,犹道不如归’1,林妹妹取这个‘鹃’字也是太悲了些……鸳鸯,鸳鸯,不若改成红雀好了。”(子规即杜鹃)

    探春笑问道:“这又是个什么出处?”

    宝玉笑向她念道:“‘绣倦佳人,慵把鸳鸯文作枕;吮毫画者,思将孔雀写为屏。’可还记得?”(声律启蒙)

    探春挑眉笑道:“我倒记着‘渠说子规为帝魄,侬知孔雀是家禽。’”

    湘云说话就直接多了,“你不说孔雀,我当是麻雀呢,你这名字取得也太难听了。”

    宝玉听了不由苦笑起来。宝钗笑着解围道:“鸳鸯是吉鸟,不如,改成红鸾好了。”

    湘云侧头想了想,也笑道:“传说鸾凤者,赤色多者为凤,青色多者为鸾,不如,改作青鸾,倒似更入情入理一些。”

    宝玉听到鸾凤二字,想起鸾凤合鸣,心下已是应了,是以将“青鸾”念了两遍,回头冲鸳鸯道:“从此你叫青鸾可好?”

    鸳鸯先听她几人提起自个儿名字时,就不由竖了耳朵听,心下想着若从此改了名,就真是宝玉屋里的人了,心里不知怎地有些不大甘愿起来。只是宝玉问到面前,她却只能垂了眼道:“但凭二爷作主。”

    自此鸳鸯就改名作了青鸾。

    黛玉后来听湘云说了始末,却是暗叹世事难料。她给紫鹃改名时,正是如宝玉所想,取杜鹃啼声为“不如归去”之意,心里只想早早结了这宗孽缘官司,离了贾府这是非地回家去。如今宝玉将鸳鸯改作青鸾,黛玉第一声听在耳里时,不知为何却想起了几句杂诗来——“灵琐知何处,青鸾杳不回。还思神女迹,一晌梦中来。”2她只暗暗想道:若世事仍若记忆之中的结局,他年她与宝玉真又人鬼殊途,天上地下,宝玉纵是有这青鸾,纵是在梦中,她也绝不会与他相见的。3青鸾,倒是取得好名字呢。

    以上却是后话,今时今日,黛玉仍处身在这热热闹闹的贾府之中为二舅舅庆寿,一时宴席备齐,宾主入坐,里外两厢乌压压坐了十来桌人。待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戏台上发一阵锣鼓响,打台下翻上好些个小猴儿在台上聚集成众,忽忽尔倒散开来,却显出个美猴王来,头顶了个大蟠桃在那里左顾右盼,念了句白却是说要往贾公府里给政老爷送桃去,贾母瞧着高兴,说了句赏,于是黄澄澄一拨铜钱雨下在台上,叮咚之声入耳不绝。

    正在极热闹时,却见个管家模样的人一路匆匆打外面跑进来,贾母见不得此等慌张,不由就停了著问道,“出了何事?”

    有婆子忙往外面打听,一会儿急急回复道:“宫中有圣旨到,传旨的公公已进了大门。”

    贾母心下也是一惊,不知出了何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