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乱之后宫倾城(全本)》
似曾相识燕归来(1)
广阔草原上,惠风和畅,沁人心脾。
在这个平凡的日子里,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因为这天,是一个国家从建成,到发展,到鼎盛,再到灭亡的终结
此时,两个强大国家的兵马对峙在这个辽阔原野上。
拔剑弩张,势如破竹。
风猎猎地吹着战旗,两边的人马都等着对方发起攻击或是势机而出
突然,一只雪白的兔子贸然闯进众人眼中。这只可爱的小兔子,丝毫也不知道自己,早已误入了最危险的区域
不知哪方的士兵,恶作剧似的向那兔子射了一箭。
七皇子李殊眼光一凛,抽出一根铁箭,敏捷的射了出去两只箭同时向兔子急速飞去,却是李殊那只箭,直愣愣射穿了另一只箭,横插在土壤里。可爱的兔子似乎感受到眼前的危险,它向前蹦了几步,却毫发未损
那士兵气愤的向端坐在马上的李殊看来,只觉得他浑身有淡淡的烟雾,目光不能坦荡的看向他
如此的剑眉星目,俊美无涛,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竟比那一身英武的铠甲更耀眼
“兄弟们,给我冲啊!”李殊身后的大将在他一声令下之后,高呼着率先冲出了人群,大将身后反应快的士兵也跟随着冲入敌方。
双方如同水火般不容,顿时撕杀起来。
两军瞬间便混成一片,战士们都忘我的战斗着,电光火石之间,呐喊声与刀剑相拼的声音,竟形成了和谐的音律……
夜幕降临的时候,战场已归于平静。原野上却留下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那未散的硝烟笼罩在那些死尸上,诡异之极。
远远地,一支战旗斜插在土里。白色的雪纺在黑夜显得极其耀眼,却是上面用深蓝色丝织绣了两个特大的“突厥”字样,与夜色相溶与一体。
一阵冷风急急吹过,战旗摇摆两下,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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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内,灯火通明。七皇子李殊,俊秀的脸庞上扯出一抹若隐若无的笑。灯光映照,他垂下的眼睑投下密密一排睫毛的暗影,睥睨地上跪着的人:“你就是那个突厥女将苓清?”
只见那人试图站起来,却又被副将一把压了下去。眼里迸出仇恨的火花,与那一身被刀戟砍得不成形的铠甲,行成了鲜明对比。脸上的血水跟泥土混到一起,越发显得蓬头垢面。李殊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她的倔强。
“回答我,你是苓清么?”李殊严肃的问道,他不喜欢别人反抗。
苓清把头一偏,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副将见状,指着苓清大喝道:“七皇子问你话呢,还不速速回答”。
李殊挥了挥手,示意副将闭嘴,依旧等着苓清的回答。
苓清却向李殊投来轻蔑地一瞥:“你有资格命令我么?”
“恩?——呵,有意思。”李殊挑了挑眉,起身绕到苓清面前,缓缓开口道:“苓家向来以舞剑著称,看似拿剑跳舞,却是杀人于无形。苓家独女,自幼习武,其剑法的造诣不在其父之下,视“凤舞九天”为夺命招。”
李殊从来不轻视每一个敌人,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狠角儿。就算她不承认自己是苓清,他也能一眼认出她。那一身凤麟铠甲,天下,恐怕也只有一套吧。
俯身,扣起人儿的下巴。登时对上一双清眸,但里面有太多的刚烈,刺痛了他的眼。
李殊心虚的躲开了苓清仇恨的目光,不觉脸上一红,这眼神,似曾相识。却是那人颔首,把头狠狠一甩:“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
李殊直起身子,转身手插在胸前,借以掩饰刚才那莫名的慌张。
回过神来,李殊不禁哑然:“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还要让你活,活得比死还难受。把她带回去。”她说他惺惺做态?他本敬重她巾国不让须眉,想把她收到旗下,谁知道她这么不识抬举。
那苓清,你就等着好了,我一定会让你求着让我放过你。要知道,你可是第一个敢反抗我的人。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似曾相识燕归来(2)
“父皇,母后,殊儿在也不淘气了,殊儿好害怕,你们快出来呀别玩了……”
森林暗处,一个衣着华丽的孩子寻着回家的路。因为极度的恐慌,一声声哭喊也变的扭曲了。但那故做镇定的神态,与怯怯的童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前方,一抹红衣闪动在浓浓雾气之中。雾散之时,竟是个明眸皓齿,唇似樱红的小女孩。那一双大眼睛突兀转着,跳动着灵异的光芒,皮肤细致的像个白瓷娃娃。
红衣女孩微笑不语,默然牵起了他的手。
女孩手上的温度抚平了他手心的颤抖,也抚慰了他心中的不安。
女孩从雾中走来,在他看来,就像腾云驾雾般如仙子翩翩降临。女孩,是仙女吗?她的眼睛,好大好亮。她的笑容,也好美。像是被下了符咒,他就那么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她。
走出森林,天空已微白。红衣女孩却始终不语。
“你是仙女吗?”孩子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只见红衣女孩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的小路。他知道,那是可以回到父皇母后身边的路。
孩子一把扯下身上带的龙凤独玉玉牌,递给了红衣女孩:“你留着它,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拿着这块玉牌找我,我就能满足你三个愿望。”话语间透着少有的沉稳
他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女孩,更重要的是,她帮了他。可是孩子又怎会忘记母亲曾经叮嘱的话语:殊儿,记住,这玉牌就是你今生的命,就是你今生的命,你今生的命……
那白瓷娃娃望着手中系有黄绸带的佩饰,心里那一潭幽水,宛如被人投下一颗小石子,激荡起一圈圈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冰凉怡人的佩背上刻着: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黑暗中,一个灵激,李殊幽幽醒来。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一个从小做到大的梦,但又不是梦这么简单,倒更像是小时候的记忆。
梦中女孩的模样,不管他怎么努力,却始终记不起。倒是女孩那一双突兀自转黑珍珠般的眼睛,如在李殊心里生了根般,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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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日,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走上了回宫的路,皇幡飞舞,大鼓人心。胜利的消息早已让人快报到了朝廷。
苓清被关在囚车内,目光呆滞,脸上厚厚的污垢被冲刷出两条淡淡的泪痕,露出本来的雪白肤色。身上一些触目惊心的刀痕,也开始结上一层薄薄的血痂。
回头看看囚车中的人儿,心中异样,他不忍她这样。
“停!大家赶了一天的路,听下来休息一下吧。”勒住马,李殊命令道,“你,拿点东西给她吃。”李殊冷若冰霜的指了指苓清,他还不想让她死的那么快,他说过要让她求他。
一个士兵拿了两个馒头递给她。机械化的接过馒头,她一口一口吃了起来。吃得那么的心不在焉,反佛在做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手上残存的血渍粘在了馒头上,她视若无睹,依然不紧不慢的和着血吃了下去,那画面竟显得有些恐怖。
他看着她,眉头早已扭结在了一块,心像被针细细的扎了一下。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里会有疼的感觉?为她么?呵,开玩笑,不过是个手下败将,一个亡国奴而已。李殊黯然想道。
似曾相识燕归来(3)
颜媚然低头吃着馒头,想着死去的家人和族人,心里的苦水溢得她透不过气。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既然上天要让他们突厥国灭亡,为什么又让她一个人活下来?
就凭她单薄的力量能够扭转乾坤吗?
突然,她想起在战车内,女将苓清誓死让颜媚然换上她的凤麟铠甲。原来,苓清她早就知道突厥会灭亡,早就知道李殊的厉害,早就知道李殊会对她手下留情,早就知道李殊虽残暴,却爱才。
我生为辽国公主,看着国家灭亡,却无能为力。媚然不甘心,我不甘心啊!父亲母亲,我该怎么办呐?父亲母亲,你们放心,我一定要为你们报仇,就算会死在李殊手里,我也决意要试试!
“我…我想要小解。”囚车内的人儿大声说道,脸边却飞过一丝红霞。
打开囚门,解开枷锁,颜媚然一头钻了出来。站在黄沙上,没有了束缚的颜媚然陡然目露凶光,奔驰过一个士兵的身边,拔出士剑,步履如飞,快如闪电,来到李殊身前,举剑过眉,深深一刺。
李殊端坐在马背上,目光坦然,安之若素,丝毫没有想躲避的样子,更别谈惊慌了,反佛一切都了然于胸。
在剑风接近李殊的瞬间,身形向后一靠,一丝锐利的光影跳过他的右脸颊。
一个漂亮的后转身,左手抓住人儿的衣领,右手却快速而准确的打掉了那把士剑。
然而,在反擒住媚然的刹那,他右边一缕发丝也柔柔的滑了下来。
李殊脸上温怒,却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对着人儿淡淡的嗫嚅了一句:“哼,自不量力。”他满眼的鄙视,让颜媚然心里陡然一沉李殊握过她的腰,一把把她从马上摔了下去。
坚实的大地摩擦着她的背,是火辣辣的疼痛。她忍着疼不吭一声,手却暗暗捏成一个拳头,骨节泛白。喉头一阵温热,一点猩红从她嘴角透出。
她是自不量力,她不能为族人报仇,她恨啊,恨自己的无能,恨李殊的自傲,她好恨。
一股眩晕,眼睛所及之处无一不是白色,自那白色当中却走出三个淡淡的人影。
“来,然儿,父亲教你剑法好不好。”高大的人影充满溺爱地说道。
“父亲……”颜媚然一声低呼,眼里不禁涌起一片水潮。
却是那小小的人影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声音,笑着躲进了另一个人影身后。“然儿不要,呵呵,然儿不喜欢剑法。”
“然儿不乖哦,你瞧苓清姐姐多听话,乖乖练剑,长大保家为国呀。”那人影抚着小人影的背,缓缓说道。
“唔,那好吧,母亲,然儿听话就是了。”小人影似有所思的回答,却掩不住话语中的失落。
言毕,小人影举着剑笨拙地挽了个剑花,逗得那两个人影高声大笑。
三个人影却逐渐隐淡,归复到那一片白色当中去了。
“母亲,母亲,父亲,你们不要走,不要走。”颜媚然大声疾呼,泪水像开了闸似的,源源流出。
李殊冷眼看着趴在地上的她,内心早已波涛万伏,他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他知道,她想念自己的家人。但纵然如此,他仍然是脸罩寒霜,谁叫她不服他,还要不自量力地刺杀他?
“哼,有本事你站起来我们在比划啊,不是想杀我了么?”
颜媚然紧闭着双眼,她的手指弹了弹,心底满是无奈,倒是想跟你一拼到底,可是…我身上的力气都耗光了……李殊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爬起来继续跟他战斗。
似曾相识燕归来(4)
媚然的目光开始清晰了。然,眼角残留的泪,把眼前的李殊冷酷的脸折射成了几张脸,就那么明晃晃的在她眼前飘忽。一时间,脑子里全是他的漠然。
阖上眼,虚弱的摇了摇头,思绪也开始清晰了
既然不能为族人报仇,那么就让我自行了断吧。我杀不了李殊,只能与突厥共存亡。媚然是决计不会独自苟活于世的。
父亲,母亲,苓清还有我的族人们,你们等着媚然,我马上就来陪你们了。
只见颜媚然吃力地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像张纸,能一戳即破。
李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呵,我就知道你要行刺我。就凭你,也想杀我?就算你苓家剑法是如何的高超,也不可能伤我一分毫。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么。哈哈……
不对,她刚才的剑法,她的剑法分明不是凤舞九天。想到这里,李殊脸色巨变,转而又恢复了神态。
这是怎么回事?杀仇人不用自己的拿手招么?是她手下留情?不,这是断断不可能的,她恨不得我马上死。还是她身上的伤牵制了她?这,似乎也不太可能,突厥有名的女将,怎么会连这点实力都没有。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李殊暗暗思忖
难道,难道是她不会使用凤舞九天,也就是说,她根本不是苓清!那她会是谁?又为什么穿着苓清的铠甲?是有什么阴谋么?呵,就算有阴谋又能奈我何?
想到这儿,李殊脸上露出邪邪的笑容,宛如神人般气宇不凡。
目光从她肮脏的脸上缓缓滑到了项颈,一个指拇大小的珠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这颗珠子浑身翠绿,圆润无比,却隐隐透着血点。上面刻了极小的一个字:媚。
媚?原来,是突厥的公主,颜媚然。
呵,是了。这苓清果然是女中豪杰,忠肝义胆啊!她断定我不会杀了她。所以,让我亲手留下你们的突厥公主,留下你们突厥的唯一希望。好一个狸猫换太子呵。不过苓清也好,颜媚然也罢,你们突厥终是被我给灭了。而你,地上的你,居然敢不服从我。那么我就一定要让你臣服!
离开了大地的支撑,颜媚然带伤的身体开始颤抖,站立不稳。
垂眉思索,寻找能够自杀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她懂。
一个箭步,捡起地上的泛冷光的剑,快速抹向自己的脖子。那决然的神色,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李殊心里顿时一沉,手间的玉扳指不容置缓地飞向颜媚然,而停下的手竟止不住的微颤。
“叮——”剑被横飞而来的玉扳指打了个正着,掉到了的地上。
李殊的心也随之落了下来。
从马上俯瞰她,眼里闪过暴戾:“我说过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活,我要你活的比死还难受。你必须清楚,你的生死掌握在我手里,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一口气说完,平静地掉过马头,走了。
“把她关回囚车!”这最后一句,竟是暴吼。
“七皇子生气了,为了这个女人?”“是呀,她死了不好么?我们还不用喂她粮食呢,直接抛尸荒野就行了。”一些士兵低声讨论着她。
颜媚然什么也没听到,脑海只是回响着那句话:你的生死掌握在我手中,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身体的血肉像是被抽空了般,就那么软软的一把呆坐到地上。
她杀不了他,却连自己也杀不了。
她泣不成声,只留下那颤动的肩头与她落泪的忧伤。
天涯地角寻思遍(1)
几天的奔波,凯旋而归的士兵们依旧精神得很,可能是打了胜战的原故。李殊带着头,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神采熠熠。
街道两边的老百姓迎回了勇士,无不欢呼雀跃。
“快看,玲儿,他就是七皇子李殊!他又打了胜仗,太好了。要是能够服侍他一生,我死都愿意呢。”一个蓝衣妙龄女子激动的说道。“嗨,喜儿!别说能够服侍他,就是能让他多看我两眼,我也愿意去死呢。”被称为喜儿的黄衣女子大声嚷道。
两个女子脸上均是落得桃花瓣瓣香,娇羞的模样甚是惹人喜爱。
“七皇子请留步。”只听得一声颤音响彻在人群中,李殊挂淡淡的微笑,神情自若的看着人群中,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缓缓走了出来,双腿跪在李殊马前。
李殊敏捷的翻越着跳下马背:“老人家,有何事么?起来在说。”
扶起老妇人,李殊开始打量起这位老人来。虽说银丝满头,脸上却连个皱纹都没有,穿着布衣草履,手里挎着一篮子蔬菜。眼睛扫过李殊的刹那,锐利中带有泠泠杀气。
在战场上多年的摸打滚爬,让李殊养成了对敌人的独特感觉。他总觉得有哪点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他心里却十分清楚,这个老妇人,不简单!
“七皇子,你年年征战,替百姓消忧解难。去年,老妇的小儿,就是您在战场上救了一命。老妇感激不尽啊!这是老妇自家种的菜,请您一定要收下,农家没有什么好东西啊。”老妇人一口说完,竟是泪眼婆裟。
“老人家,这菜我收下。”李殊安慰着那老妇人,接过一篮子蔬菜。
“这位姑娘,好面善。老妇定在哪里